朝中的事,只有朝中人關心。
太學里,最后一輪詩會即將開始。
燕歸辭看了看時辰,距離詩會開始還有半個時辰,先生們還在商量場地。
云思回在不遠處同齊商應和容遇說話,看神情大約是有些不高興。
燕歸辭想了想,同身邊錢依依說一聲,便起身走了。
文若嫻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奇怪地問了一句:“她這是要去哪里?”
錢依依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根本就沒集中在這些事情上,隨口道:“許是去了茅房。”
文若嫻沒出聲,目光再次轉向燕歸辭離去的方向,發現她確實是往茅房那邊去的,便沒放在心上,同武桐說起這次的詩會。
她道:“這次燕歸期若是還能博得頭籌,我倒立喝湯。”
武桐笑出聲:“那等會你同阿回說說,叫她努力那個第一回來,省得你要倒立喝湯。”
文若嫻就伸出手去打她,隨即又望了眼云思回的方向,擔憂道:“倒不是我信不過她們,只是……小歸辭真的能與她姐姐比?畢竟,燕歸期聲名在外……”
“你擔心這個?”武桐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平靜道,“小歸辭的事情我是不了解,可阿回的眼光我還是知道的。除了在言庭初和燕歸期身上栽了跟頭外,好似也沒什么看錯過什么人。”
文若嫻擔心得不行:“萬一這次她又看錯了呢?”
武桐想了想,聳聳肩,道:“那你就只能倒立喝湯了。”
聞言,文若嫻又要作勢打讓她。
幾個人鬧著,看似擔心,其實心里半點不見擔心。
燕歸辭離開人多的地方,一路往茅房那邊去,確定沒人發現之后,利用身材矮小的關系,一晃眼,就消失在了路上。
下一次再見她時,人已經出現在了太常的屋里。
先生們都在前頭,幫忙布置會場,太常也到那邊去了,此刻太常的屋里,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燕歸辭左右看看,確定無人之后,便大搖大擺地推門進屋,并且反手將屋門掩上了。
屋里點著熏香,裊裊青煙順勢而上,又被門外帶進來的風,吹得亂了方寸,不過片刻的功夫,又恢復如常。
燕歸辭直奔案幾旁,在案幾上瞧見一個紫檀木的盒子,盒子上了一把鎖。
她也不含糊,左右看了看那鎖之后,從頭發里抽出一根中指長的細鐵絲。
她熟練地將細鐵絲捅進鑰匙孔里,閉著眼戳了兩下后,那鎖咔噠一聲就開了。
燕歸辭嘴角往上勾了勾,將細鐵絲藏回發間后,又兩下拿掉鎖,打開檀木盒子。
那盒子里裝的是整整一盒的紙條,所有紙條都折在一起,足足有一捧那么多。
燕歸辭打開一張紙看了看,不出所料,上面是謎語和謎底——想來這就是他們今日詩會比賽的題目了。
確定之后,燕歸辭想也沒想,直接將所有謎語全部揣進了懷里,確定沒有漏掉后,才將早就準備好的另外一分謎底從隨身帶著香囊里拿出來,放進了紫檀木盒中。
這些謎面都是她請齊書重重新想的,究竟是什么內容她也不知道,到時候還得猜。
她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其實就是為了防止燕歸期作弊!
這人已經連續靠作弊,贏了兩場,若是這最后一場,還叫她如此順利,那傅儀的傷可是白受了!
為了不出錯,她還多準備些。
眼下也沒時間,一一去數究竟有多少謎面,反正到時候先生也只要那么些,多了的,他自然不會在意。
做好這一切,燕歸辭重新將鎖鎖起來,正要離去之際,她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的兩道腳步聲。
因為之前職業的關系,她對腳步聲格外清楚,一聽是先生往這邊來,她臉色一白,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后,一矮身,旁側的死角。
剛躲好,屋門就被人推開了。
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屋里還有一個人自顧自道:“今日若是燕家大小姐順利奪魁也就罷了,若是沒有……只怕咱們就是下一個趙良!”
趙良就是那個被周先生捅死的先生。
燕歸辭沒想到會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即豎起了耳朵。
趙良的事情其實早就被太學里的先生們知道了,但為了不影響這次的詩會,所以一直壓著這件事,沒讓學生們知道。
進來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道:“誰能想到他突然反悔了?姓周如此心狠手辣,我可惹不起。”
“誰敢惹?”另外一個先生又說,“他就是王家養的狗,稍有不住,就會咬人!”
提到王家,那個先生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來,他忽然說:“我記得王家老爺子曾與齊太師師出同門,是師兄弟?”
燕歸辭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聽到齊太師的名字,她眉毛一擰,眼中多了一點不悅。
但她還不至于為此暴露自己,連呼吸都放得更低了。
又一個先生道:“好像是這樣。”
另外一個先生就問:“那為何現在兩位沒什么交集了?莫非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有是有,只不過我也是聽說,不知道真假?”其中一個先生神秘兮兮道,“不過我也只是聽說,究竟是不是真的,還不確定。”
另外一個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連忙催促他趕緊說。
其中一個先生就道:“我聽說齊太師同王大人之所以鬧了矛盾,是因為同當初岡州前知府一案有關!”
另外一個表示驚訝:“岡州知府?那不是被鳳君先斬后奏,滅了他全家的那個?說是貪污受賄……他膽子也大,那時候東梁不過剛剛起死回生,這個錢他也敢貪污,不要命了!”
“嗐。”其中一個先生故作神秘道,“這不過是對外的說話,那鳳君是什么?年輕可是整個大梁乃至東梁的神!你當他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不過是那時候牽扯到朝中的大臣大多,急急忙忙的扯上一條遮羞布罷了!”
另外一個就問怎么回事,那先生又道:“你想啊,當時東梁哪里經得起這樣的內亂,朝中若是大換血,那必定又得重頭再來。岡州知府一案牽扯到太多人,連德高望重的齊太師都牽扯到其中,鳳君哪里敢細查?所以全叫那岡州知府背了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