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一直持續(xù)到很晚才結(jié)束。
    云間月卻一直不曾再回席間，容遇和云思回跟著燕漓走了——有燕漓在，不管是齊宣恒還是齊華蘭，哪怕是小皇帝，都不敢輕易下手。
    稍微晚些，云間月徹底酒醒之際，宮人來了。
    他客氣氣對云間月請禮，道：“女皇陛下，我皇有請。”
    云間月算算時辰，這個時間，小皇帝應(yīng)該也是偷偷溜了，席間估計就還剩幾個大臣在，齊宣恒和齊華蘭必然也是不在的。
    所以小皇帝才敢在這個時間找來。
    云間月理了理衣袖，緩緩站起身，矜持地對宮人一點頭，淡淡道：“帶路。”
    宮人立即帶著她往小皇帝的書房去了。
    到書房時，正好撞見白荻放和謝遠(yuǎn)舟離去，三人迎面碰上，白荻放對她客氣一點頭，謝遠(yuǎn)舟卻屁顛屁顛湊了上來，幸災(zāi)樂禍道：“聽說東梁和離國的生意黃了？哎呀，恭喜恭喜啊，要不要考慮考慮我們？”
    謝遠(yuǎn)舟就是個自來熟，看起來與誰都說得上兩句話，與誰聊得來。
    但其實是外熱內(nèi)冷，往往是你與他說了半響，等他告辭離去了，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所以，云間月從來不覺得這人很好相處。
    甚至到現(xiàn)在，她除了只知道謝遠(yuǎn)舟是南華樓第二個老板之外，其他的半點都不知道。
    就連玄樓都查不到他更多的身份。
    聽見這話，云間月根本就不曾當(dāng)真。
    她雙眼一瞇，桃花眼里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真誠：“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回頭等朕考慮好了，一定給你一個答復(fù)。”
    這話其實就是拒絕，但因為她臉上的真誠足以以假亂真，謝遠(yuǎn)舟信沒信不知道，但跟在一邊的宮人卻真以為云間月有這個打算。
    謝遠(yuǎn)舟也跟著笑，真誠道：“哎呀，那你可別考慮太久，明日我們就要回西夏了。”
    “是嗎？”云間月故作驚訝地看了白荻放一眼，隨即道：“那可要祝二位一路順風(fēng)了。”
    這話怎么聽怎么都帶著深意。
    謝遠(yuǎn)舟雙眼彎彎的，盯著云間月笑道：“女皇陛下也是。”
    宮人適時出聲，道：“兩位大人對不住，我皇還在書房里等著女皇陛下。”
    謝遠(yuǎn)舟對云間月意味深長一笑，隨即帶著白荻放一道走了。
    云間月也沒廢話，跟著宮人往書房去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柳同舟和鐘衍也來了。
    云間月見他們倆神色如常，眼底還帶著一些光，便知道事情正在按計劃進(jìn)行。
    三人對視一眼，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后，云間月上前一步，虛虛對小皇帝一點頭：“早前就有意相見，沒想到一直拖到現(xiàn)在，是朕失禮了。”
    小皇帝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jì)，論起來比云間月還要小個一兩歲，模樣尚且青澀，連帝王的氣度在云間月的襯托下，都弱了不少。
    但云間月并未因此輕視，反倒還收斂自身鋒芒，裝出一片客氣來。
    小皇帝暗自松了口氣，對云間月禮貌地笑了笑：“女皇雖沒能與朕相見，但貴國鳳君已經(jīng)與朕見過了，都是一樣的……女皇請上座。”
    是不是一樣云間月不想知道，只知道容玦會去見他，都是她吩咐的。
    云間月點點頭，在一旁坐下，禮節(jié)性問道：“不知皇上叫朕來，可是兩國的生意一事？”
    ……
    今夜，云間月留在了皇宮。
    一直到第二日辰時才離宮，離宮前，伺候她的宮人嚼舌根，說是華蘭長公主和攝政王今日在朝會上撕破了臉。
    等到她離開皇宮，到歸月樓時，還沒同消失了一夜的容玦說上話，皇宮那邊又匆匆傳來消息，華蘭長公失蹤了。
    云間月好看的雙眼一瞇，放下云思回打發(fā)她同容遇去玩，轉(zhuǎn)頭同容玦小聲道：“你猜她在哪里？”
    容玦往小榻上一倒，枕著云間月的雙腿，閉著眼道：“在哪兒都一樣，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還是不一樣的，”云間月手指纏著容玦的頭發(fā)，一下一下梳理著，喃喃道，“那區(qū)別可大了。”
    容玦雖閉著眼，沒看見云間月臉上的神色，但還是瞬間從云間月話中反應(yīng)過來。
    他掀開眼皮，將云間月一掃，眼底又是無奈又是寵溺：“你把人劫走的時候，就不能同我商量一聲？”
    云間月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以為你能猜到的。”
    容玦不由好笑，抬手在云間月腰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我原以為是齊宣恒惱羞成怒，誰能想到是你栽贓嫁禍。”
    云間月眼眸一沉，淡淡道：“我雖給了齊華蘭選擇的余地，可她要是不按我所想的那般選擇，可如何是好？沒辦法，朕只好幫她選了。”
    從始至終，云間月給齊華蘭的選項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棄齊宣恒和小皇帝，選擇燕漓。
    她也只能選擇燕漓。
    知道事情正在按自己所想的那樣進(jìn)行之后，云間月也不在多說，轉(zhuǎn)而問道：“你那邊事情怎么樣了？”
    昨日容玦，是因為去查探白荻放和謝遠(yuǎn)舟去了。
    “玄樓那邊傳來的消息，”容玦閉上眼，徹住了眼底冷意，“與西夏那邊徹底斷了聯(lián)系，我們放在西夏暗網(wǎng)也被全部拔除……白荻放這老狐貍，比我想的有手段。只怕謝遠(yuǎn)舟不止是與他關(guān)系匪淺……”
    云間月眉心一擰，驚訝道：“你查到謝遠(yuǎn)舟什么了？”
    容玦翻個身，將頭埋在云間月腰間，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這人身份比我想的還要復(fù)雜，他是在白家長大的，卻不是白家的人。同皇室有些牽扯，但卻不是皇室的人。”
    這么一聽，確實挺復(fù)雜的。
    云間月皺了皺眉，將昨日在皇宮遇見白荻放和謝遠(yuǎn)舟的事情同容玦說了說，末了，道：“我覺得他們倆這次出現(xiàn)在北齊，目的不純。”
    “何止是不純。”容玦冷笑一聲，“只怕從一開始就沒憋什么好屁……”
    話音還未落下，季長隨在外面敲了敲門。
    容玦翻身從榻上坐起：“進(jìn)來。”
    云間月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聽季長隨道：“今日西夏使團(tuán)回國，屬下暗中跟了一段路，發(fā)現(xiàn)其中并不見白荻放和謝遠(yuǎn)舟。”
    容玦聞言，轉(zhuǎn)頭對云間月高深莫測一笑：“你瞧，狐貍終于露出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