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間月道歉道得毫無誠意。
說完,還往后退了好幾步,無視齊宣恒一臉準備吃人的表情,笑得要多壞有多壞。
到底是北齊的攝政王,涵養(yǎng)要多好有多好,就算被逼到這份上,也半點不見生氣,甚至還對云間月意味深長一笑。
“陛下,你難道就不曾聽過一句話?”齊宣恒牽了牽衣袖,緩緩站起身,逼近云間月,將方才她用過的姿勢還給了她。
云間月狹長的雙眼一瞇,那雙深邃的桃花眼輕輕一撇,眸光落在齊宣恒捏著自己下巴的那只手上,琢磨著怎么剁了他的手比較順。
但到最后,她也僅僅只是一扭頭,躲開了那只手,輕笑一聲道:“不知王爺想說什么?”
齊宣恒順勢收回手,笑的意味深長:“陛下,難道就不擔心,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說這話時,聲音很輕,飄飄渺渺地落進云間月耳里,帶起來一陣不痛不癢的漣漪。
還沒徹底在云間月耳里停留一會兒,就消散了。
年輕的女皇陛下,輕輕往邊上一靠,表情里是說不出的柔情萬種。
她笑意淺淺,臉頰上的梨渦,都變得嫵媚起來:“究竟是朕多行不義,還王爺你多行不義?喜歡的人近在眼前,卻是仇敵。自己親生的孩子,卻只能叫自己皇叔……”
說到這里,她一頓,眼尾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嬌艷的笑來:“至于朕,孩子是朕的孩子,往后得繼承朕的皇位。喜歡的人日日睡在朕枕邊,一睜眼就能瞧見對方安穩(wěn)的睡顏。朕今生哪怕是死,也死而無憾,可是王爺你呢?”
她本無意炫耀容玦和兩個小孩兒,可看齊宣恒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樣,她心里就不舒服。
果然,這話剛剛說完,齊宣恒的臉就變了。
像是憤怒,又像是憋屈,最后卻是一句話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走了。
云間月好整以暇地換個姿勢,撐著下巴看著他離去,連背影都透露著幾分憤怒。
到這,云間月小勝齊宣恒半子。
她心里高興,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半點都沒表現(xiàn)出來。
自從她做了皇帝之后,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喜怒不形于色,心里高興還是不高興,旁邊不管有人還是沒人,她都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什么心事都壓在心里。
她只是試圖放松自己,將雙腿伸長了一些,見外面一時無人進來,便毫無形象的靠著椅背,試圖打個盹。
北齊宴會上用的酒水都是果酒,云間月雖然不勝酒力,但這一點還至于放在心上。
方才多半是裝醉。
這會兒她思路雖然有些清醒,但腦子卻是昏昏沉沉的。
等云思回和容遇拽著燕漓進來時,看見的就是云間月?lián)沃~角,頭歪在一邊睡著后的樣子。
云思回就是只呱噪的烏鴉,見了云間月,就跟乳燕投林一樣,恨不得跟炮仗一樣飛進云間月懷里。
奈何容遇手快,一把將她按住了:“你等等……”
他剛出聲,話都還沒說完,云間月就睜開了眼。
她偏過頭,迷茫了一會兒,才轉(zhuǎn)過頭看著三個大眼瞪著小眼的家伙。
除了燕漓,另外兩個實在是被保護得太好了,滿臉都寫著懵懂無知。
云間月揉揉眉心,招招手讓他們上前:“瞪著我做什么,不認得我了?”
云思回立即賣乖,奶聲奶氣道:“容遇不讓我打擾阿娘睡覺。”
說著,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摸云間月的臉:“阿娘,你不舒服嗎?”
云間月在她頭上摸了一把:“沒,方才在席間喝多了。怎么樣,你們有沒有給燕漓惹麻煩?”
本來今日容遇和云思回是沒打算入宮的,云間月托了沈傾顏照顧他們倆。
后來因為別的原因,兩人跟著燕漓入了宮,方才一直在后宮陪太后。
太后年紀大了,沒精力出現(xiàn)在宴席上,剛好也是為數(shù)不多知道燕漓身份的人,倒是沒嫌棄,只把他當孫子疼。
若要問起來,燕漓在北齊的日子唯一還記得住的,大約就是太后那雙溫柔的手,和憐愛的笑容了。
容遇乖乖在一旁坐著,沒出聲。
云思回就將頭搖得像撥浪鼓:“燕漓哥……”
剛開口她又意識到不對,連忙轉(zhuǎn)頭看向燕漓,發(fā)現(xiàn)他正抱著手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連忙換了稱呼:“燕漓姐姐很好,太后娘娘也很好,還給我了好多糖!”
說罷,將帶在身上的小荷包亮給云間月看。
里面果然裝了好多糖果。
云間月:“……”
她有時候覺得容遇過于老成,被容玦養(yǎng)成了一個小老頭。希望他能像云思回一樣多些孩子心性,旁的不用管,只管像依賴他們兩個大人就好。
可如今,她又愁云思回過于傻乎乎了,旁人給點甜頭,就能被哄得六神無主。
旁邊容遇像是看出了云間月的為難一樣,像極了容玦翻版的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奶聲奶氣道:“阿娘放心,有孩兒在,不會讓云思回被騙走的。”
云思回立即不高興地輕輕踹了他一腳:“你才會被騙走,我又不是傻子!”
眼看兩人又要掐到一處了,云間月趕緊將兩人分開。
她對容遇道:“你們?nèi)ネ饷娴戎彝嗬煺f兩句話。”
容遇應了一聲,拽著不想離開的云思回走了。
云間月看著兩個小孩兒出去的背影,倒是沒有不放心,他們身邊有暗衛(wèi)護著,有什么情況都能立即來告訴她。
等兩人一走,屋里就剩云間月和燕漓了。
燕漓換了身衣服,仍是女裝,一點都不別扭。
但他對云間月很冷淡,并未因為她是女皇,就顯得有多熱切。
云間月頓了一頓,換了一種說話方式:“我同殿下說的,殿下考慮的如何?”
彼時,她口氣十分嚴肅,并未因為燕漓是個小孩兒,就將他當做小孩兒來看待。
燕漓看了云間月一眼,隨后松開抱著的手,坐到了云間月對面:“我只是有些奇怪,您為何會選擇我?眼下我不過是別人手中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對您來說毫無用處。”
云間月手指在扶手上輕輕一敲,道:“怎么會沒用處?殿下方才不也說了,是眼下,而不是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