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游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仍然是個迷。
但可以肯定一點的是,從常游出現在行云閣為巴結她送來糕點茶水被拒后,便有人開始布局。
只是因為時日尚短,這一局布得不怎么精妙,只能堪堪將云間月引過去,眼睜睜看著常游死去,被人栽贓在身上。
云間月想起常游臨死前說的那句話,不由皺了皺眉。
這人分明是知道些什么,但因為某些原因,到被人滅口之前都不能告訴自己為何會死的原因。
云間月擰眉,看向常御史,心里猜測他到底知不知道常游被滅口的真正原因。
如果知道,還來找她麻煩,那便說明此人早就與背后之人有聯系,目的在她!
容玦與常御史隔著一個府尹大人對視,誰也不讓誰,一時之間,氣氛僵持不下。
顏回手指摩挲著暖手爐,轉向冷汗流得比方才還要多的常御史,道:“聽方才常大人那話的意思是,手上還有證據?不知是何證據,可否讓我也瞧瞧?”
常御史這才將視線移到顏回身上——作為都察院的御史,他最不看上的就是顏回這種人。
明明沒什么政績,但靠著關系出入云司離身邊,混成紅人,比那伺候的宦官還要叫人不恥!
但常御史還有些腦子,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找顏回的不快。
他壓著不悅冷哼一聲,道:“證據我已全部呈交府尹大人,還請府尹大人做主!”
府尹大人,連忙去叫人去將那些字畫呈上來,給顏回看。
這里這些人,誰都可以壓死他,他誰都不敢得罪,甚至連定罪的權利都不在手中。
府尹大人頭一次覺得這么憋屈,要不是因為今日太晚了,他一定現在立即就將重要的文書打包打包,全部送到大理寺或刑部去!
誰愛管誰管,關他屁事!
衙司將字畫呈上,顏回隨即拿起一副展開一看,見上畫的還真是云間月。
顏回看了嘖嘖稱奇:“京城里竟然還有這樣畫技的畫師,要是被我知道是誰,一定請他去宮里畫畫……瞧你的丑態都畫得這樣傳神。”
云間月不愛畫自己,更不允許旁人畫自己。
之前重生醒來時,重華宮的所有畫像全被她燒毀,一副也沒留下。但常游手上卻有她的畫像——在此之前,她甚至沒見過這個常游,都不知道他是誰。
云間月盯著畫像,表情不善——畫是普通的畫,但畫上卻是她靠著椅子懶洋洋的打哈欠的模樣,這模樣若非是親近之人,斷然不會被發現,然后再畫下來。
旁側容玦的臉黑了,盯著常御史的目光好似要吃人——如果常游還活著的話,或許他會把人打一頓,再將他看過云間月的雙眼挖出來,剁掉他曾經住作畫的手。
“哎呀,”顏回驚訝地將畫塞回云間月懷里,又拿起另外一幅,感嘆道,“不過真的是你嗎?”
容玦和云間月同時一愣,后者還沒反應過來,前者卻拿過畫像,仔細研究起來。
看了半響,容玦忽然道:“神情雖模仿得十分傳神,但眉眼很淡,少了你的凜冽。”
云間月下意識在自己眼角摸了一下,懷疑地看了容玦一眼:“是嗎?”
顏回笑嘻嘻地又撿起另外一幅畫,畫上是云間月的臥姿,躺在美人榻上,臉上搭著團扇,遮擋了大半的面容,只留下一個若隱若現的側臉,比方才那副畫還要隱晦。
顏回心里了然,將畫卷一收,后面的看也沒在看,道:“你什么樣子,為師最為了解,你長那么丑,也就勉強能讓人看,哪有畫上那么……”
他擰著眉,想了想措辭,才道:“哪有畫上那么風情萬種。”
容玦臉一沉,不善地瞪了顏回了一眼:“閉嘴!”
云間月有些無語,翻了個白眼道:“你才丑!”
顏回眼含笑意,看向常御史時,笑容又濃了些,怎么看怎么不懷好意:“常御史,我聽說常游乃是你第三個庶子?”
常御史冷冷道:“那又如何?都是本官的孩子,如今他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官作為父親,難道還不能替它討回一個公道?”
顏回點點頭,故作深沉道,“庶子要是娶了長公主,的確是一樁佳話。”
容玦忍無可忍,一腳踹得顏回小腿都險些廢了:“不會說話就閉嘴!”
他還真是可惡的很,明知欽定侯最厭惡的就是旁人惦記著云間月,偏偏他沒說一句話都要往他心窩子里戳!
顏回淡定地一拍衣擺,繼續道:“不過我卻聽說,常御史家里那位管得嚴,不許庶子的名聲壓過嫡子。常游因天資聰穎,很得太學那群老先生們的喜歡,所以令夫人沒少責罰他吧?”
一直無動于衷,扮演著要為一個庶子討回公道的常御史,臉上的表情忽然裂開,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與顏回對視。
云間月聽出一些端倪,轉向顏回問道:“怎么回事?”
顏回“小聲”同她說:“現任禮部尚書在太學任課,懂些藥理,與為師一見如故,私底下喝小酒時,常聽他提起一個叫常游的人,為師好奇,便多問了一句。”
他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周圍能聽見的人都聽見了。
云間月聽他這話,分明是戲謔的成分居多,不由遞過一個疑惑的眼神。
顏回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看向常御史:“不過禮部尚書在提起這個常游時,話里話外雖夸贊得多,但語氣里難免充滿了遺憾。”
他們說話時,容玦正在翻那些書信,一開始他臉色不太好,看到最后神情里滿是鄙夷,偶爾還會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來。
云間月沒注意到這些,好奇地追問一句:“為何?”
顏回看著常御史,笑得越發曖昧了:“常游雖才學好,但在京城卻沒什么名聲,除去被常府的嫡子壓著外,還有一個原因……”
顏回輕輕一笑,眼底神情又像是戲謔,又像是憐惜和同情,一時復雜的很。
他哈出一口白氣,意味不明道:“只可惜他是個斷袖,聞到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的味道都會吐的那種……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誰這么蠢,犯這樣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