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遇從永寧宮出來時,看了看時辰,發現已經快午時了。
他想著去給魏柒打聲招呼就出宮,但送他出宮的小太監去道:“皇上今日午時有事,這會子想是已經出宮了。”
容遇瞬間就明白了。
他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在手背上輕輕敲了敲,眼中就多了一點笑意:“是嗎?你們皇上可有說是何事?”
小太監愣了一下,心道就是知道也不能給你說啊。
但他還是禮貌地搖搖頭,規規矩矩道:“不曾。皇上的事情奴才們哪里敢問,便是伺候他的周公公都不敢問,除非皇上自己交代。”
容遇就明白,這魏柒雖然剛剛登基在朝中地位不穩,但很有脾氣,宮中伺候的人輕易不敢惹。
小太監將容遇送到宮門口,看著容遇上了馬車,他才轉頭回永寧宮,同沈傾顏打招呼。
沈傾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伺候沈傾顏的帖身宮女立即上得前來,問道:“娘娘,這樣真的好嗎?”
現在伺候沈傾顏的這個宮女,是魏凜留給她的,從進宮后就一直跟著她,有些功夫底子,關鍵時刻還能護沈傾顏一命。
沈傾顏對她也是十分信任,要是有什么事幾乎都是吩咐她去做。
“有什么不好?”沈傾顏表情淡淡,眼中更是帶著一抹常見的厭惡,“不屬于我的東西,我拿著也是白拿著。何況魏柒那孩子早不向著我了,我何必向著他?”
宮人還是有些猶豫:“可是,不管如何說,都是您從小將他養大的。”
沈傾顏就笑了一聲,聽見這話時,不知想起了誰,表情里一片冷淡:“這話說的……親生的尚且能反目成仇,何況是這種撿來的?”
宮人就不說話了。
沈傾顏頓了頓,抬眼看向佛堂里的靈位,眼中忽然就多了一點悲意。
宮人跟著她一塊兒停下腳步,忽然聽沈傾顏道:“我本來就欠著她一條命,如今她想要,我還回去便是。何況,他已經死了,徒留我一個活在這世間,有什么意思呢?”
宮人知道她說的是誰,就是因為知道她說的是誰,才忍不住覺得難過,
“娘娘,您比別太難過了,”宮人小聲勸慰道,“皇上要是知道你成日里郁郁寡歡,會不安穩的。”
沈傾顏以為自己會掉淚,抬手在眼下一抹,發現干干的什么都沒有。
原來她早就不會掉淚了。
她看著靈位笑了一聲,表情惡劣:“我就是要他不安穩,讓他在下邊看著我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讓他后悔先我一步離去。”
宮人不知道說什么好,總覺得這位主子從年輕的時候開始變得固執偏激,如今了老了這德行越發嚴重了。
但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宮人不好多說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沈傾顏好似才將自己從這種情緒里抽出來,淡淡道:“魏柒出宮了?”
宮人點了點頭:“已經走了一會兒,奴婢瞧著他是往聽雪樓的方向去的。”
沈傾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她除了佛堂了,宮人才又聽她道:“去將徐應同他夫人叫來,哀家有些事情要問問他們。”
宮人將她扶回宮之后,就匆匆吩咐人辦事去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徐應同他夫人就一塊兒入宮了。
徐應昨日叫聞顛收拾過,這會子整個人還懨懨的,但這沒什么,有什么的是他見了沈傾顏后的反應。
兩股戰戰,不停哆嗦,好似得了某種病一般。
“你抖什么,”沈傾顏冷冷將他一掃,“哀家還能吃了你不成?”
徐應連忙搖頭,尿都差點嚇出來了:“沒……沒有。”
徐應反應尚且如此,他夫人更是嚇得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沈傾顏端過茶盞,用杯蓋撥了撥水面的茶葉,淡淡道:“昨日出云閣的閣主找過你了?”
徐應連連點頭,忙道:“是……是找過我了。不、不過娘娘放心,草民、草民與夫人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沒說?”沈傾顏表情一冷,臉上的竟然壓著怒意,“可哀家怎么聽說你把這一切都推到了皇上身上?”
徐應心里咯噔一聲,身體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夫人至始至終沒抬過頭,表情隱藏在衣袖之下,肩膀卻在小弧度地抖著。
沈傾顏冷哼一聲:“還當哀家不知道呢?”
徐應心知什么都完了,但他不想死,連忙爬著上前,試圖求饒。
但守著沈傾顏的宮女根本就沒給他這個機會,在他試圖靠近沈傾顏時,一腳把人把人踹到了一邊。
“說話就說話,靠這么近做什么?”宮人冷冷等著他,表情不善。
沈傾顏動作優雅地抿了一口茶,等下邊的人抖夠了,她才慢慢道:“先皇在時,你替先皇辦事,聯系出云閣,如今先皇死了,這些事情落到了哀家手上。哀家記得,當初見你時,哀家就擺明過態度,要你遵照以前的規矩,繼續替哀家辦事?”
徐應打了個尿驚,差點就憋不住嚇尿了:“是……是說過……”
“既然是哀家提醒過你,”沈傾顏將茶盞往旁邊一放,緩緩道,“為何你要替小皇帝辦事,嗯?”
徐應哪里說得出為什么?
總不能說是記恨著燕歸辭,想要出云閣的生意,所以轉道替小皇帝辦事吧?
他現在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以為做得很隱秘,誰知這才沒多久,燕歸辭就知道了,緊跟著就連沈傾顏也知道了。
沒等到徐應的回答,沈傾顏不耐煩了。
她表情一沉,臉上全是厭惡:“既然你不聽話,那哀家也不必留你了。來人,把他綁了送到小皇帝宮里,就說哀家的意思,讓魏柒看著辦!”
魏柒現在不好與沈傾顏撕破臉,因為魏凜留了一些東西給她。
魏柒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么,他擔心貿然出手,會遭到反噬,所以現在他會聽從沈傾顏的任何一個意思。
徐應若是被送過去,必死無疑!
宮人很快上前,將徐應拖了下去,徐應慌忙呼救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沈傾顏耳聾,聽不見,轉頭看向剛才一直沒說話的徐夫人,淡淡道:“怎么樣,你有什么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