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
晌午剛過,云間月正要去一趟長(zhǎng)壽宮,沈傾顏就帶著陸宛君和劉兮若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尚服局之首高尚服。
這幾人一同過來,云間月還有些意外,稀奇瞥了她們幾眼:“有事?”
沈傾顏來重華宮來習(xí)慣了,也沒打算同云間月客氣,淡淡道:“四月十五春祭,有些事情她們拿不定主意,想來問問你的意思。”
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云間月想起來了,為了祈求一整年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大梁每任皇帝幾乎都要在四月十五這天祈福。
云間月請(qǐng)另外三人坐下,吩咐青蘿上茶:“之前忘了同你們說,今年也一切照舊。”
劉尚儀看向陸尚食,在對(duì)方鼓勵(lì)的目光下,才緩緩道來:“奴婢們之前同顏妃娘娘商議過,也打算一切照舊,只是今年有些不同,奴婢們拿不定主意……”
劉兮若雖是尚儀局之首,但性子怯弱,又喜歡縮著肩膀,整個(gè)人看起來十分畏縮。
她害怕云間月,甚至不敢與對(duì)方對(duì)視。
云間月皺了皺眉,淡淡將她一看,道:“哪里不同,說來聽聽?”
劉兮若一見云間月皺眉就緊張,幾乎是下意識(shí)就要跪下來,連話也說不清楚:“就是、就是……”
坐在一側(cè)尚服局高尚服嘖了一聲,鄙夷地看她一眼:“劉尚儀,你怎么連句也說不清楚?”
云間月投來一記目光,劉兮若一抖,更加說不清楚了:“奴婢、奴婢……”
陸宛君瞥她一眼,自然而然地接過話來:“公主身份高貴,威風(fēng)凜凜,劉尚儀一時(shí)緊張,說錯(cuò)了話,還請(qǐng)公主不要介意……”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迎著云間月冷若冰霜的臉,道:“自皇后娘娘身故后,便是順貴妃代掌鳳印,祭天也是她同皇上去。只是……今年她是貴妃,規(guī)矩禮制不同,奴婢們不知道如何是好,前來問公主的意見。”
確實(shí),蘇文殃還是皇貴妃時(shí),位同副后,禮制雖比皇后差一些,但畢竟帶著“皇”字,再加上鳳印在她手里,這一切合情合理。
而眼下,鳳印在太后手里,蘇文殃也從皇貴妃降為貴妃,禮制又不同了。
祭天這種事情,是半點(diǎn)差錯(cuò)都出不得。
不然這一年要是不順,御史臺(tái)那幫狗腿子可就又有話說了。
高尚服也道:“本來這事兒要尚儀局那邊定下了,其他五局才好拿主意。尚儀局遲遲定不下,其他幾局也耽擱了,時(shí)間實(shí)在是緊迫。”
到底是皇后的禮制,還是皇貴妃的禮制,或者是貴妃的禮制,都很重要。
云間月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敲,轉(zhuǎn)頭看向沈傾顏:“你覺得呢?”
“我?”沈傾顏指了指自己,哂笑道,“若是叫本宮拿主意,本宮自然是不想讓蘇文殃出現(xiàn)在祭祀上。”
她恨透了蘇文殃,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得意?
云間月并不意外,還壓著聲音輕輕笑起來,問道:“陸尚食怎么想?”
陸宛君沉默片刻,道:“奴婢以為……順貴妃有孕,實(shí)在不宜操勞。”
這意思也是不希望蘇文殃出現(xiàn)在祭天上。
云間月哼笑一聲:“本公主也是這樣想的。”
蘇文殃是不是真心想要祈求一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云間月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蘇文殃只是想站在皇帝身邊,告訴天下人,她是這后宮最高貴的女人,只有她才能站在皇帝身邊!
以前云間月不管這些事情,如今宮里她說了算,蘇文殃還想爬上去,那就不可能!
高尚服沒什么意見,擰眉道:“若順貴妃娘娘不能去,剩下顏妃娘娘,賢妃娘娘,淑妃娘娘,寧嬪,惠嬪……怕是說不過去。”
不管云間月愿不愿意承認(rèn),蘇文殃如今的地位確實(shí)是這后妃里頭最高貴的那個(gè)。
沈傾顏還是南楚的人,別說她自己不愿意去,皇帝和太后也不會(huì)同意。
云間月理著衣袖,垂下眼道:“不,你們還忘了一人。”
聞言,劉尚儀和高尚服同時(shí)抬起頭,驚訝地看向云間月,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陸宛君眉心一動(dòng),垂著眼仔細(xì)一想,忽然明白什么似的,抿唇一笑,沒說話。
沈傾顏和劉兮若她們想到了一處,不由冷笑一聲:“你一個(gè)公主湊什么熱鬧?也不怕叫百姓們看笑話……”
“誰跟你說本公主要去?”云間月瞥她一眼,鄙夷道,“杏仁大的腦子果然什么都不懂!”
沈傾顏嗤笑:“你懂,你最懂。”
云間月只當(dāng)沒聽出她話里的諷刺,淡淡道:“不用你說本公主也知道。”
眼見兩人就要當(dāng)場(chǎng)掐起來,陸宛君見情況不對(duì),連忙轉(zhuǎn)開話題:“公主方才要說的是太后娘娘吧?”
有人遞了臺(tái)階,云間月也不欲同沈傾顏多加糾纏,贊賞地看了陸宛君一眼:“知我者宛君也。”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果然聰明。
沈傾顏一愣,隨即輕哼一聲,表示不屑。
劉尚儀心里吃驚不已,但知道自己不會(huì)說話,所以保持沉默沒吭聲。
高尚服道:“確實(shí),太后娘娘是九五之尊,她出現(xiàn)在春祭上最合適。只是……太后娘娘不理政務(wù),她愿意出席嗎?”
知道太后是什么目的之后,云間月再聽人說一句太后不理政務(wù),就止不住想冷笑。
想到此,她連眼神也冷了:“此事交由本公主去辦,你們?cè)摐?zhǔn)備的東西都按太后娘娘的禮制來。衣裳首飾不要太艷麗,端莊華麗為主。”
高尚服一撐椅子扶手站起來,欠身道:“是,奴婢遵旨。”
云間月又轉(zhuǎn)向陸宛君:“要用的膳食以春日百花盛開為主,尚服局也可以以此為參考,至于尚儀局……”
說到這里,云間月頓了一下,劉尚儀卻立刻緊張起來,一口氣都提了起來。
過了一會(huì)兒,她才繼續(xù)道:“祭天那天儀仗車輦一樣也不能出錯(cuò),明白?”
劉尚儀忙站起身,低眉斂目,恭敬道:“是,奴婢明白。”
“都下去準(zhǔn)備著吧,”云間月?lián)]揮手,淡淡道,“時(shí)日無多,你們要抓緊,到時(shí)候辦得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賞!”
三人齊齊應(yīng)“是”,恭敬地欠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