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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算是正式入住許家了,顧麗娘東廂收拾出一間屋子給老太太睡。屋子里地龍燒了起來,被子什么都是簇,洗漱過老太太一沾枕,便睡了個香甜。
次日,許強備了份厚禮,與顧麗娘一道去了馮家。老太太能出來,馮老先生背后出了不少力,幫楊氏指證楊家小廝,極有可能就是他找來。若楊氏罪名坐實了,任憑老太太與楊氏婆媳關系,即便皇上真大赫天下,老太太怕也不赦免之列!不管這茬是不是真,人家為了老太太奔走了一番是事實,于情于理,他們都應該感謝一番。若他們一點表示都沒有,未免叫人寒心。
“馮老先生,這是我和內子一片心意,還望你笑納。”許強道。
“不用不用。”馮老罷罷手,他從來都不意這些,“你們回去好好待她便好了。”
“老太太還好嗎?”馮老關心地問。
“挺好,回到家吃得香,睡得也香。”
“那就好,那就好。”馮老笑著點點頭。
“老太太又迷糊過去了,等她清醒,我們再與她一道來拜訪你一回罷?”顧麗娘提議。
其實顧麗娘挺好奇兩老之間事兒,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情份,但她可不敢問,只敢心里臆測一番。
“也好。”馮老摸摸胡子。
晌午時候,許強一人扛著二三十斤山豬肉回來。到家時候,顧麗娘正打掃院子。
“爹,麗娘,瞧瞧,俺帶了些好東西回來。”許強一高興,家鄉話又帶了出來。
許老爹慢悠悠地從屋里出來,見著那塊肉,眼睛一亮,“喲,這頭山豬挺肥嘛,福哥兒他娘,今晚你不用收拾飯菜了,我給你們弄個烤肉吃。”
“那敢情好,咱們就坐著等吃了。”顧麗娘笑道。
許老爹懷里福哥兒見眾人說得熱鬧,這個看看,那個瞅瞅,啊啊叫了幾聲,然后伸手就要抓那山豬肉。
“呵呵,爺爺小乖孫也想吃肉肉了是不?”許老爹抱著大胖孫子,他肉呼呼臉上親了一記。胡子立即被那小調皮揪住了,一扯就落下幾根。
“哎喲,我乖孫啊,別玩咯,爺爺胡子給你扯沒了。”
顧麗娘看不過眼,把那小壞蛋抱過來,巴掌就往他屁股上招呼,“你個小調皮,該打。”
許老爹忙阻止,“哎喲喲,別打別打。”打壞了他要心疼。
福哥兒看著他娘直笑,朝她嚷著,“囊,囊,包,呃,親——”
小家伙十一個多月了,已經會說幾個字,常常是一個一個地往外蹦。
“不親——”
“福哥兒,叫哥哥——”
“叫姐姐——”
小石頭和妞妞原本院子玩耍,也跟著圍了過來。不甘落后地讓福哥兒叫他們。
“呃,國?潔——潔——”
聽到小家伙叫喚,小石頭和妞妞都很滿足,想再接再厲教弟弟說話時候,福哥兒已經不耐煩了。怎么逗都不再開口了,再娃頓覺得沒趣。
“福哥兒學話早,看著就和他哥一般,是個聰明。”許強一旁笑得一臉滿足。他如今就指望兒子長大后,給他掙個舉人老爺回來,讓他也威風威風。
小石頭聽到許強贊美,努力地抿著嘴,但那微彎嘴角及時晶亮眼睛,讓人察覺到他興奮。
“可不是,小家伙學什么都,將來一定能有大出息。”許老爹一臉贊同。
顧麗娘不理會正興頭上兩人,孩子才一歲,能看出什么?況且,傷仲永例子還少么?看著他們爺倆寵孩子勁,自己這個嚴母是躲不開了。家里就得有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若不然是教不好孩子。
妞妞膩顧麗娘身邊,仰著頭問,“娘,什么叫山豬啊?山豬和我們豬舍里豬不一樣嗎?”
“自是不一樣,山豬是野生,咱們家豬是人工養。”
妞妞哦了一聲,似懂非懂。
許強談完寶貝兒子,回過頭來笑道,“這山豬肉咱們留出一半,另一半分三份,給錢家送一份,夏家送一份,馮家送一份。”
“嗯,我省得了。”來這里三年了,顧麗娘對這里人情來往已經很習慣了。這兒人不習慣吃獨食,有什么鮮好吃,都會送點給交好人家嘗嘗,便是殺個豬,也會送過去一兩斤肉。
前些日子,顧麗娘見那回請齊慧娘納鞋挺好,又拿了一些暖和厚實布與她,說了一個樣子叫她幫做了幾雙,其實就是現代室內拖棉拖。
顧麗娘知道她不會收工錢,便去布店扯了幾尺好布送給她,算是工錢。
不過齊慧娘是個靈俐人,她見那鞋子樣子特別,穿著又暖和,便照著樣子又做了幾雙棉鞋拿去賣,想不到沒兩下便賣出去了。她見此,與錢婆子及二弟媳一合計,便決定趁著空閑多做幾雙鞋,賺些大錢或貼補家用或存做體已都是極便宜。
緊趕慢趕,錢家年前總共賣了五六十雙鞋,因樣子特別,被一個布店老板相中,給了高價錢買了下來,倒是小賺了一筆。后來因為跟風人多了,這鞋便也不比當初值錢了。錢婆子仨這才罷了手,專心籌備過年事宜。
為此,錢婆子還特意割了兩斤豬肉來謝顧麗娘呢,不過卻被她退回去了。饒是如此,顧麗娘也不得不感嘆古人智慧,舉一反三能力不比現代人差。
其實錢家現日子過得還不如他們許家,大兒子錢貴全一身力氣,一家糧行做伙計,每天扛上扛下,一個月也有一千五百大錢進賬。小兒子錢貴福伶俐,許強說情下,去給聞香樓當小二去了。因為為人機靈,那兒來往都是些有錢有勢之人,得到賞銀也挺多。每個月多有十幾兩銀子,少也有四五兩銀子進賬,混得倒比他大哥好多了。不過不管如何,總算是京城站住腳了,至少沒餓肚子,每個月要是舍得,也能日日見些渾腥。
眼見著要過年了,鋪子里買賣紅火極了,許強常常忙得腳不踮地,常常天擦黑才能回家,顧麗娘忙完家里瑣事也會過去搭把手。
鋪子開張至今,已有三個月了,他們大概賣出了一萬五千斤醋!三個月來,他們倒是賺了不少,減去成本,約摸有三百六十多兩銀子進賬。咋一看這數字很龐大,其實鋪子每日也不過賣出百來斤左右醋而已,酒樓飯莊這邊才是大頭,每月穩定供給量約兩三千斤左右。
好如今許家宅子大了許多,一回制上四五千斤醋完全沒問題。
管如此,他們醋仍舊供不應求,每逢月底,各大酒樓飯莊掌柜們再忙再累都記得叫人去許家來提貨,生怕晚了就沒了。有些大酒樓,有時要求加量,許強也會先緊著他們來。這讓那些大客戶對許家鋪子極為滿意。
年三十那晚,許強早早便關了鋪子,給兩個仆人叫了一桌醉仙樓酒菜,算是勞他們幾月辛勞,每人還發了一兩銀子,把兩人喜得跟什么似。然后他便兜著近百兩銀子往家里走去,今兒是年尾,各大酒樓為了圖以后好合作,都把各個款項給結過來了。
許強心情頗好,一路哼著小調往家里走去。
制醋之事,顧麗娘與許強都不假他人之手,這制醋本事,算是他們這世道上唯一依仗了,將來兒子進學討媳婦嫁閨女,都指著它呢。他們寧愿自個兒辛苦一點,也不愿被人偷學了去。
顧麗娘都是依著每月收進來糧食來制醋,許家鋪子每天雷打不動就收糧食一百五十斤,今日是大米,明兒是麥麩,后兒是糠皮,輪著來。因價錢給極公道,愿意賣與他們家人還真不少,通常一百斤糧食下來,就能多賺二三十文。不說這二三十文能買什么,至少能買一斤醋吧?或者打一壺酒,夠了。
每月他們用去糧食約三千斤,剩余千把斤,都存起來,以防萬一到青黃不接季節糧食收購不上來時候,可以應一下急。
許強如今也習慣了這樣安定生活,雖然每日仍舊忙忙碌碌,但這日子透著甜味兒。每天天擦黑,就關了鋪子慢慢踱回家,到家后逗逗兒子,瞧瞧女兒,再吃一頓熱騰騰飯菜,讓人打心底里覺得暖和。
許強想起以前為了多賺些銀子,常年外頭奔波勞碌,時不時還得風餐露宿,重要是走鏢時整個人都得緊繃著,連睡個安穩覺都不得。通常一趟鏢下來,累得夠嗆。當時要不是他還年輕,恐怕都捱不得這種日子。
人有了對比,才會惜福。如今這種老婆孩子熱炕頭日子,許強做夢都能笑出來。
商人通常都是極精明,這仗還沒打完呢,聽著頻傳捷報,不少人腦子就琢磨開了。這叛亂平定只是日子問題,他們也該開始準備大展手腳了。拾回老本行拾回老本行,瞄準別行當,也開始著手了。其中就有不少人看上許家甜醋。
如今許家甜醋可謂是獨一家,便是山西老醋這個老字號仍,與許家甜醋相比,亦是各有風味,誰也未能壓過誰。況且,據一些消息傳來,退居山西廣安王為了逼迫當今皇帝做出一些讓步,殺了不少山西百姓;可惡是,為了保留叛軍口糧,他們大面積地屠殺當地百姓。山西已經是千瘡百孔了,余下百姓不過當初十分之一,特別是一些如山西王家等有傳承大戶,受到迫害是巨大。恐怕,山西老醋煉制方法會失傳。
如此一來,許家甜醋受追捧。那么,它帶來利潤也是巨大。能看出這點商人不少,這些日子以來,就有不少人與許強接過頭,問過他合作事。可惜,許強一律都推說要考慮一段時日再給答復。這些商人中,就包括沈金龍。
“許老板,你有手藝,我有本錢,咱們何不合作賺它一番?你提供手藝,我提供本錢,五五分,如何?”沈金龍抑制著心中激動,提出建議。
“抱歉,沈老板,我們暫時還沒有這方面想法。”京城呆久了,知道小道消息便多了,這姓沈,有些風評不太好。慢說他們確實沒有擴張打算,便是有,合伙人也不會是他沈金龍。與他合伙,無疑是與虎謀皮,指不定哪天他就吞了你!
“許老板不必急著拒絕嘛,分成方面不滿意,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買賣就是得談,你出價我還價,很正常。”沈金龍以為許強是不滿他所提分成了。不過他也沒真指望能五五分。
“沈老板,說實話,近想和我許家合作人不少。我誰也沒答應,合作是大事,我自己得仔細思量一番才能做決定,你說是吧?”許強把其他人扯進來,讓沈金龍有所顧忌。
沈金龍臉色微微一變,“那許老板可得好好考慮啊,我便不打擾了,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回來得晚了,直接就睡了,有些親等得很晚吧?抱歉——吃壞肚子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