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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不愧是食醋發源地,不說這繁復工序,光這曲種類就與眾不同,底蘊果然非咱們這種速成米醋可比。”顧麗娘看了陳來福寫下來釀制工藝,感嘆又惆悵,感嘆自己不足。
他們許家醋,若想改進,其一,恐怕就是由所用曲入手了。如今他們制醋所用曲都是由外頭買,種類單一,若想進一步,少不得要改良一下曲種曲質。其二,就是多加幾道工序,讓其充分發酵。如此一來,不僅能加醋生成,能增加其營養價值。
“老板,你們米醋就這么簡單?”陳來福反反復復看了紙上工序不下五六回了,仍覺得不可置信,就這么簡單?
顧麗娘掩嘴輕笑,“這是速成,風味自然比不得你們山西人精釀而成那些。”
陳來福想起自己至今仍制不出一滴醋來呢,神情不禁一萎,“老板,老板娘,你們瞧著這法子能否可行?”
“可行。”顧麗娘點頭。制醋方式縱然千變萬化,但萬變不離其綜,選料,加入大曲,固態醋酸發酵、熏醅、陳釀等等工序都做到了,時日到了,醋自然就出來了。
“可是為什么我做了兩回都制不出來醋呢?第一回我以為是我帶來酒曲有問題,第二回我買了酒曲,可是還是沒制成。”陳來福很焦急,以為他們也看不出他到底哪兒做錯了。
“你兩回都是怎么做,說說。”
“我買回制醋原料,加水拌勻”
顧麗娘一邊聽一邊皺眉,都沒錯了,怎么會制不出來呢?
“將近一個月時候,我就打開來瞧了,那些原料幾乎沒什么變化。”
等等,一個月?“你一個月就打開來瞧了?”
“是啊,我老家那時,三叔公就是這么教我,制了幾回都是用了一個月左右。”
問題原來出這啊,顧麗娘哭笑不得,這陳來福真是太死守著規矩了。
“你聽我說,你釀醋方法沒錯,錯就錯你太心急了。應該讓它發酵時間長一點。”這么多工序制出醋需要長時間讓其發酵啊。山西醋含有多種營養成分,所需要發酵時間長才是。而且京城冬天比山西要冷上一些吧,這么冷天,微生物都不怎么活動,釀制期長一些也是預料中。
陳來福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們。
“你第二回制醋那個缸及里頭原料還嗎?”
“,。”自打許家給了份活兒他后,上回那缸子原料他沒舍得賣給別人,現還擱院子里呢。
“你且回去看看,是不是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或者已經有醋出來了。”
“好好,老板,老板娘,我先走了啊。”沒等顧麗娘他們說什么,他就跑出了許家。
許強看著他跑得飛背景,笑著搖了搖頭。
“強哥,看了來福帶來方子,我很受啟發啊。你說,我們試著制些大曲好不好?”居安思危,隨著廣安王死,顧麗娘心底有了一些顧慮。
“這制曲法子倒是不難得,回頭我去問人,弄幾個法子給你。”
“嗯。”顧麗娘笑著點點頭,“哥,這回看著是來福占了便宜,其實我們才是受益。”
許強思索了一陣,仍覺得是自家被占了便宜,“怎么說?”
“廣安王已死,不久后,咱們許家獨霸食醋市場局面怕會被打破啊。山西是食醋發源地,看著吧,很就會有許多制醋匠人來到京城乃至分散至全國各地。管這些匠人管不得制醋精髓,但其皮毛也夠用了。到時米醋定然是不缺,咱們家米醋不過是抿然眾人矣貨色,若想醋這一行當里站穩腳,唯有靠著咱們香醋了。來福帶來方子讓我很受啟發,這是高一層工藝,咱們琢磨一下,若能試著加幾道工序,或許咱們家能制出高品質香醋也不一定。”顧麗娘倒沒想過要壟斷食醋行業了,許家沒那個根基,若長此以往,定會招人嫉恨。能靠著這個順順當當地京城站住了腿跟,又置下了這些產業,她已經很滿足了。
許強腦子不差,“聽你這么一說,確實是我們占了他便宜。”
“這回我們給他看了這普通米醋釀制方法,這幾天咱們看看,若他是個好,咱們不妨好人做到底,借些銀子給他做本,也是全了他救子之恩了。”
“這樣妥當嗎?于咱們買賣會不會有影響?”
顧麗娘搖了搖頭,笑得意味深長,“影響是多少都會有點,但于我們沒多大妨礙。”
她看是以后,便是他們不許陳來福賣普通米醋,難道以后他就不會起家了?而且還有一點就是,等他第一批醋制出來大概需要一個來月吧,于他們影響不大。到時,京城里怕已經不止咱們家一個賣醋鋪子了,若真到了那時才說要借銀子與他做本錢,意義不大。與其百般阻撓,還不如此時賣個好,多結一份善緣。
許強琢磨了一陣,隱約能猜出自家媳婦心思,當下也不再反對,且等三五日瞧瞧陳來福品性再說。
廚房里,顧麗娘看火,小石頭緊緊挨著她,軟著聲音道,“娘,明兒你再做一回那個紅燒肥腸好不好?”
這孩子,只有沒人時候,才會親近她才會向她提一點要求。這讓顧麗娘既心酸又心疼。
“小石頭喜歡吃呀?”顧麗娘看著他,小家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耳朵有點紅紅,顧麗娘忍不住摸了摸他耳朵,“我兒不用不好意思,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訴娘,娘給你做。”
“嗯,娘,其實不是我想吃哦。是大胖啦,今天他聞著我飯菜香,央著我給他吃了一塊,然后你做那些肥腸都進了他肚子了。”說到這,小家伙嘟著嘴加了一句,“害我都沒得吃幾塊!”
清遠書院中午是不讓學生出來,學院里自帶了伙房,這些學生要么學院里吃,要么自帶要么就讓家里人送。許家住得近,自然是送了。倒不是吃不起里面飯菜,只是許強去伙房看過一回,飯菜又貴又沒什么營養。自然是吃家里比較有好了。
每回到了午飯時候,顧麗娘總會提著食盒來到學院門口,等小石頭出來取。這樣他就能吃到熱騰騰飯菜了。
“小石頭和大胖很要好?”顧麗娘笑問。
“還好啦,其實他除了饞點兒,人挺好。”
“那小石頭對好朋友就要大方點哦,不能太小氣了,知道不?”
“嗯。”小石頭點點頭。
“明兒娘再給你做紅燒肥腸。”
“嗯,謝謝娘。”
陳來福回去后,果然發現缸里有了些一些醋,他真真是欣喜若狂,拉著許強手叨念了許久。一連幾日,他都折騰著制醋事。而且許強也看了他做法,確實不是制米醋法子。說明他沒有起貪念。
第六日,許強找到他,笑問道,“來福啊,你這制醋手藝不錯,有何打算?”
陳來福站起身,憨厚地笑笑,“攢錢,到時賃個鋪子,制醋,賺些錢叫我娘享福。”
“想法不錯,現你有多少本錢呢?”
“兩吊錢。”這還是他娘幫著他省下來。
“你怎么不試制一下咱們許家米醋?”
陳來福直搖頭擺手,“那能啊,這是老板你們東西,我怎么能隨便做呢,這和偷有什么分別?”
“來福,你是個好,遂我決定借二十兩銀子給你做本錢。”許強見他搖頭要拒絕,當下搶白道,“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說,這銀子是借,不是給,要還,好嗎?那天你救了我兒子,我們一家子是很感激你。你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報了你這個恩情吧。還有,你想想,你工錢一個月才一千五百錢,要攢到什么時候才能賃個鋪子?你可以等,你娘呢,你還讓她跟著你吃苦吃到什么時候?”
陳來福喘著氣,抱著頭坐地上。
許強知道他要思考,也不打擾他。
良久,陳來福才抬頭,沙啞著聲音道,“老板,這銀子就當我借你,等我賺到錢了再還。我們先去立個借據。”
立了借據,許強才地道,“我們許家米醋,你也可以試著制點來賣,這個發酵時間短,來錢。”
說完,他便慢悠悠地往前走去,一句飽含感激謝謝從背后傳來。
七日后,陳來福南城那邊賃了個帶院子鋪子,與他老娘一道搬了過去。又從許家這邊進了些米醋放鋪子里賣,許強給了個成本價與他,不過陳來福賣出價錢倒是和許家一樣。
“我說,不就是弄不到人家一個醋方子嗎,至于這樣要死要活?忒丟臉了。”秦家四公子秦淮陽踢了沈金龍一腳。
大把大把銀子,見得著摸不著,他能不心疼嗎?
“四爺,你找我有何貴干?”沈金龍忙狗腳地站起來,涎著臉笑道。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么地方啊?”這不是他外宅地窯嗎?來這兒做什么?
“這是?”沈金龍想拿起一塊似冰一樣東西。
“別亂碰!一會你狗爪子出事,可別哭爹喊娘。”
“二狗子,去拿點水來。”秦淮陽吩咐。
沒一會,仆人便拿著一瓢水過來了,秦淮陽把沈金龍手中那塊東西扔了進去,沒一會便化開了。
“喝一口。”秦淮陽命令他。
“這這——”沈金龍很是猶豫,這不會是什么劇毒吧?
秦淮陽似是知道他想什么,嘲諷地笑道,“放心喝吧,我要你那狗命來做什么?”
沈金龍閉上眼,小心地啜了一口,待那液體舌尖化開后,他瞪大了眼睛,“這這這—是是醋?”
“沒錯!這些全是冰醋,用水兌開,就能成為食醋!”
“這些都是哪——哪兒來呀?”
“告訴你也無妨,羅剎國近不是和我們講和嗎?這些都是他們隨隊而來商人帶來,我只花了二百兩,就買下了這么多冰醋,要是全兌子水拿去賣,賺個上千兩,完全不成問題,哈哈。”也是他運氣,要不是他那天心情不好出去逛了圈,也不會遇上那個羅剎國商人,還機緣巧合下救了他。若他們沒遇上,這冰醋子指不定就叫人捷足先登了。合該老天爺叫他發一筆橫財,哈哈哈。
“沈金龍,你趕緊去安排,爺這回要發一筆大財!”
“東家東家——”周來旺邊叫邊沖進鋪子里。
“慌什么?被狗追了?”許強看他差點撞到了客人,不禁眉頭一皺。
顧麗娘聞言也看了過來。
“不是呀東家,東城那邊開了間醋坊,價錢比咱們這還低幾文呢,人都往那邊去了。”周來旺一臉焦急。
顧麗娘看了許強一眼,見他臉色還算平靜,然后她拿出三十文錢對周來旺說道,“來旺,你也跟著去買一斤回來,剩下錢給你當跟腿費了。”
“哦。”周來旺看了兩人一眼,見沒什么異色,心里納悶,也只能默默地去做事了。
“強哥,沒事吧?”顧麗娘關心地問了句。
“沒事,我們不是早料到會這么一天了么,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般而已。”許強罷罷手,笑得有點勉強。
“強哥,放心吧,咱們家醋歷來都是有口碑。東城那邊跟著開了間醋坊,咱們生意或許會受到點影響,但我想不會也不會差到哪去。”
“嗯。”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需要,從羅剎國引進冰醋酸,考據黨就糾結哦。
太抽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