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員都已撤離,所有的電源都已被切斷,這個地下的堡壘如果不是還在震動中,真的像個密封的監獄或者說墳墓。
林末央右手垂在身側,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如果有燈光映照,他的臉色一定是鐵青色。
第二道大門后的赫爾墨斯之顏研究所已經完全沉寂。只剩下滿地的儀式碎片和東倒西歪的椅子。
“你小子怎么又回來了?”黑暗中響起一個林末央有些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有些無奈地說道:“你不是撤離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老虎凳!那個像社會大哥一樣的魔法椅子,它居然還在這里。林末央這才想到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撤離人員,都忘了這把會說話的椅子了。
“算了吧,尼福爾海姆的加固魔咒快失效了,很快整個尼福爾海姆都將被上層的地殼壓扁。你小子如果要做點什么就快點吧。”老虎凳的聲音從四周的空間里響起,它的本體應該依舊被藏在那個不知道在哪里的石室里。
“拿去,這是你的東西,還有,跟著這盞燈,它會帶你前往第五道門之后。”老虎凳說道。
一道明亮的白光在林末央眼前的天花板上射下,那團曾在石室里見過的火焰就從那團光中跳動出來,同時飛出來的還有林末央留在石室里的那串項鏈,上面串著他的桃拔辟邪三戒。
林末央將三枚戒指分別戴在自己的三個指頭上,這無疑給他增加了一點聊以勝無的勇氣。
“第四道門后的倉庫里有煉金術師們做出來的武器和半成品,我建議你最好在那里找點東西防身。”老虎凳又叮囑道。
林末央沒想到這種情況,自己被鎖死在這么個地下15000米的骨灰盒里,還有這么一張椅子在關系自己。
“快去吧,你老虎凳大爺再幫你們撐個幾秒。”老虎凳看到林末央又在發愣,越發相信這個家伙絕對是反應慢半拍,要不就是智力有些低,好好一個年輕人,這反射弧長的跟老年癡呆一樣。
林末央點點頭,眼前的火焰立刻縮小了一圈,這才讓林末央看清了火焰中心是什么,火焰中心是一塊橙紅色的圓潤寶石,現在所有的火焰都被吸收進這塊寶石的內部,寶石漂浮在空中發出了明亮的白光,頓時照亮了林末央旁邊一大片的空間。寶石在空中轉了幾圈,好像在示意林末央一般,林末央趕緊行走,跟上這塊寶石,寶石立刻向著赫爾墨斯之顏研究所的深處飛去。
第三道大門就在研究所的最深處,這道門由沉重的青銅鑄成,門上除了一個巨大的門銅環之外,就只有一個鑰匙孔。林末央伸手摸了一下這扇門,就發現這扇青銅門并沒有合攏,看來之前娜塔莎開了門之后根本沒有時間關上這扇門。林末央伸手拉住了銅環,嘗試把這扇門拉開。
但是這扇青銅門明顯也是魔法驅動,現在雖然虛掩著,但是如果沒有鑰匙的話,門是不會自動打開的,得靠人力來移動這扇門。
林末央睜眼,體內的氣加速運轉起來,就在這時他伸手拉住了那銅環,使勁向后一拉。這扇銅門十分沉重,而且現在腳下的地板在晃動,根本就不好借力,但是林末央如今的氣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孱弱,他常態的體質加成幾乎達到常人的一倍,如今他還主動使用了體內的氣,這扇沉重厚實的青銅門竟被這個看起來不是特別壯碩的青年一寸寸地移開了。
門剛一打開,林末央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吐了出來。林末央記得第三道門之后是物資倉庫,但是現在這股濃烈的臭味直沖他的鼻腔,活像一個屠宰場。
難道是冷庫里面的新鮮食材因為地震的關系從冰箱里掉出來了?林末央這樣想著,同時安慰自己。他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冷凍的肉類怎么可能會有如此新鮮的血腥味。
林末央小心地從銅門的縫隙里擠進第三道門后。那塊散發著微光的寶石就像是他的跟班一樣也跟著飛了進來,明亮的光芒照耀下,林末央捂住了自己的嘴。
門口的確是個物質倉庫,一條寬闊到足以并排行駛兩輛卡車的主走廊一直延伸到遠處亮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主走廊兩旁則是許多寬敞的大門,每個大門旁邊都有路牌指示。
“食材冷藏室,藥品冷藏室……”林末央循著門牌一個個看過去,看來這里還充當研究員們的宿舍和廚房,因為遠處的房間相對要小許多,還加上了單人門。
寶石在空中轉了兩圈,忽然飛到藥品冷藏室的門口不停轉著圈。
這枚寶石應該也是在某種程度上擁有著意識的魔法物品,只是沒有智能到像老虎凳一樣可以說話,但是它很明顯是發現了什么。
林末央趕緊走到那扇掛著藥品冷藏室的門前面。
一道血跡從黑暗中延伸過來,一路延伸進了藥品貯藏室里。有人受了重傷,在這里尋找醫療用品!林末央忽然意識到了這道血跡代表什么,他握緊了手中的戒指,小心地順著血跡走向藥品貯藏室里。
他并不知道躲在里面的人是敵是友,但是他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他有著一個可以飛行并且具備某些智能的照明寶石。林末央嘗試著對著空中的寶石指了指地上的血跡,并且一直指著血跡消失的方向。
寶石在空中轉了幾圈,就在林末央擔心這枚寶石沒能明白他的意思的時候,這枚寶石開始慢慢地飛向了血跡延伸過去的方向,林末央則小心翼翼地躲到了逐
漸蔓延過來的黑暗里。
這就是林末央的優勢,這枚寶石可以安全地替他偵查前路,而他自己則可以躲在黑暗里,根據后來的情況發展采取應對。
血跡在貯藏室里不停延伸,林末央接著寶石的光亮看到了很多并排在一起的冰柜,透過冰柜的玻璃窗,林末央能夠隱約看到里面冷凍著各式的藥劑,每個冰柜上都標注著藥品的名字,從一些林末央沒聽說過的西藥注射劑,到林末央都能認識的幾種常見抗生素。煉金術師們倒是不古板,這些藥品有的就是從藥店里買來的普通產品,林末央甚至還看到了某個微型冰柜里凍著兩瓶川貝枇杷膏,冰柜上寫著“彼得私人用”,看來某個煉金術師患有咳嗽之類的毛病,專門在這里儲存了這種中藥。
受傷的那個人都沒有注意這些藥品,因為血跡一路向前延伸,很快就要到這個儲存庫的盡頭。
寶石忽然向前飛了幾米,露出了雪白的墻壁。這里就是儲存室的盡頭,盡頭的某個冰柜被打開了,里面已經空空如也。林末央借著寶石的光亮,看到墻壁上沾了一大灘血,地面上也積了一小灘血,血泊里掉落著一只已經空了的便攜注射槍。這個應該是掛在冰柜旁邊的無菌柜里的東西。
那個負傷的人應該是在這最里面的冰柜里找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接著他靠著墻根坐了下來,用注射器注射了藥品。
林末央很懷疑這個人流了這么多血是否真的能靠這么一針藥劑把自己的命保住,因為這個人一路走來的失血量早就已經過了安全線了。
最重要的是,那個重傷的人呢?血跡就斷在墻邊,接下來就再沒有別的血跡延伸出去。這個重傷的人就好像坐在墻邊給自己打了一針,然后他的人就憑空蒸發了。
不可能,當然不可能。林末央在心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用自己并不算太聰明的腦子分析現在的情況,如果沒有血跡延伸出去,那么就只可能有幾種情況,一種是這種藥劑就是能讓人人間蒸發的藥劑,這個人打完了這針藥劑之后就人間蒸發了。但是不可能,他一個快死了的人,還流了這么多血,沒理由跑到這里來找一個能讓自己人間蒸發當場去世的藥劑。還有一種情況,這針藥劑十分神奇,打完之后這個人原地復活了。當然這也不可能,因為如果有這樣的藥劑,鋒龍就不會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了,鋒龍作為圓桌議員,如果真有這種藥,那么他弄到這種藥不要太輕松。
那么就還有一種可能。這個人在打完這一針藥劑之后,原路返回了。
林末央趕緊蹲下,用手摸了摸地上的血跡,才發現地上的血跡有兩層,下面那一層較干的已經快凝固了,而在那一層之上,還撒落著沒有凝固,數量較少的血液。
林末央暗道自己猜對了,他在黑暗中打了個響指,想要讓寶石回來,因為那個人很有可能在注射了藥劑之后就已經從藥品貯藏室里出去了。
林末央剛剛打出響指,他忽然愣住了,一個被他忽略的事情卻猛然在他的心頭浮現。
因為這個人已經原路返回了,藥品貯藏室的走道里卻只有一道血跡,不過這也很正常,如果那個人很熟悉藥品的擺放的話,他從最短的路徑進入,從同樣的路徑出去,滴落的血跡只有一道是十分正常的,因為進入和出去的血跡都滴落在一個軌跡上了。但是藥品貯藏室門口的血跡依舊只有一道!這個人又不是什么強迫癥,自己走哪條路來,就要走哪條路回去!
就在這時,林末央已經暗叫一聲不好,因為這意味著這個神秘的傷者還在這間藥品貯藏室里,而剛才那聲響指暴露了在黑暗中的他的位置。
一道勁風自林末央的頭頂襲來,那個襲擊者竟埋伏在兩旁的藥品架的上方,在照明寶石進入藥品貯藏室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有什么人進來了,他就已經躲藏在了藥品架上。
這無疑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林末央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人從身后抓住了頭顱。
這種殺人方式經常出現于各大銀幕之中,這種殺人通過過度屈伸導致人體脖子處連接關節的膜性結構和韌帶的斷裂,從而引起寰枕脫位,使一個人失去生命體征。如果要讓林末央形容這種殺人方法的話,就是干凈利落,因為動作片里不是經常出現這種場景嗎,荷槍實彈的保安在走廊上巡邏,背后的主角握住他的頭,輕輕一擰,這個過程1秒不到,群眾演員就可以下去領盒飯了。
電光火石之間,林末央只能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希望自己脖子上的肌肉能夠負荷住殺手之后的一擰。
但是林末央卻忽略了一點,一個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心思縝密地埋伏他的人,怎么可能給他留下那么長的反應時間,實際上如果林末央真的是敵人,那么別說他把力量都集中到脖子上,他連反映的時間都沒有就會被人把脖子擰個幾圈。
身后的殺手手掌一軟,整個人都趴在了林末央的身上,林末央的耳邊這時才響起了殺手虛弱的聲音。
“你怎么又回來了。我差點就把你給殺了。”這個聲音讓林末央心頭一跳,他趕緊又打了幾個響指,那枚寶石立刻飛回到了他的身邊。
在光芒的照射下,林末央終于看清了這個負傷的殺手的臉。
娜塔莎的眼睛在亮光下瞳孔快速收縮,她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眼前的光芒。這個獵殺部部長的臉色如今白的像紙,那雙晶潤的嘴唇干枯地像凋零的玫瑰。她的狀態幾乎是氣若游絲,她身
上只穿著風衣里的那件白色襯衣,那件黑色的風衣被她撕碎之后綁住了腰部的創口,可即使是這樣,依然有紅色的血跡從傷口里滲出來,把她的白色襯衣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你怎么會傷成這樣子?”林末央的雙手有些顫抖,如果不是現在娜塔莎幾乎是半靠在他的身上,他真想直接嘔吐出來,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待業青年,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的血。
“那東西活了,它從內部突破了第五道門,已經竄到了第四道門后面,我被它重傷成這樣,它被那18個精英夜刃和第四道門后的防御機制給纏住了,夜刃們讓我到這里來找一些藥品處理傷口。”說到這里,娜塔莎忽然用手抓住了林末央的肩膀,力氣大到驚人,很難想象這么一個瀕死的人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力氣。“你是鋒龍的徒弟對吧……你得趕緊去z支援他們,否則那東西會把他們全部殺光的。”
“你現在在說什么呢!你就快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命保住!”林末央有些慌張地用手按住娜塔莎的傷口,他不知所措地吼道。他的心里充滿了恐慌,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想的,自己都快死了,還想著別人。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命不是嗎?
“我死不了……獸化能夠提升我的身體素質和恢復能力,我剛才給自己打了一針冥河注射劑,這東西是我們朝圣者的產品……”娜塔莎解釋道,她并不學醫,所以她并不知道這些藥品各自的效用是什么,她對藥品的認知同樣停留在和林末央差不多的地方,充其量就是多幾個常用的煉金藥劑。但是她知道這個倉庫里有著哈里森的得意作品,冥河注射劑,這種藥劑可以大幅提升一個人的生命力和恢復力。
“閉嘴!別說話!”林末央一只手抱著娜塔莎,他對著空中飛著的寶石說道:“你能認清藥物嗎?告訴我哪些藥物能用?”林末央實在是不知道這里的藥物哪些才能對癥,也不知道娜塔莎給自己注射的那針注射劑到底有什么效果,但是他能感覺到娜塔莎的生命力依舊在下降,只是快慢罷了。
這時顫動的地板忽然停了下來,林末央微微一愣,而娜塔莎則努力睜開了眼睛。
“他們成功了,至少他們停下了暴走的神器。接下來就是處理那個東西了。”娜塔莎明白這是夜刃們停止了暴走的神器。她好像松了口氣,畢竟只要震動停止,這個尼福爾海姆就不會淪陷,她也能替加拉哈德閣下保護住寶庫里的那件東西。
“什么那個東西,你到底在說什么!你在流血啊,你就不能閉上你的嘴嗎!我求求你了,你要死也別死在我的面前好嗎?”林末央懷里抱著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少女,簡直害怕到發狂了,“你好歹也是我認識的人,雖然不熟,但你能不能別死在我面前嚇我!”
林末央簡直就沒差跪下哀求了,如果哀求能讓這個女人不死的話,他不介意跪下把自己的頭磕破。他是真的害怕,害怕這個自己認識的人死去,更害怕自己親眼看到自己認識的人死在面前。
寶石似乎也懂得情況嚴重,它在冰柜間飛速飛行,接著停在一個冰柜面前不斷轉圈。
林末央欣喜地看到這一幕,想不到這枚寶石真的認識煉金藥品,他立即把娜塔莎背了起來,這個少女的身體發育不良,雖然年齡可能和林末央想當,可是嬌小程度要比林末央小太多,所以林末央背起她來毫不費勁,甚至感覺這個女孩冰冷的身體輕的像一團灰燼,只要他腳步大一些,這個少女就會消散在他的背上。
林末央伸手打開了寶石懸停的冰柜,從里面拿出那支綠色的注射劑。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無菌柜里的注射槍,還好大學的時候搞什么醫療小講堂的時候林末央學習過怎么用這種注射槍。他將綠色的注射劑安裝好,他小心地把娜塔莎放下,這個少女分明年紀還和自己差不多,肩上卻扛著這么多的責任,態度還那么高傲,以至于現在她虛弱成這樣,林末央才發現這也不過是個20來歲的年輕人罷了。
這個加拉哈德真的是個王八蛋。林末央一邊在心里罵著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加拉哈德,一邊用注射槍往娜塔莎身上注射著那寶石選出的綠色藥劑。
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手術臺和搶救,需要的是醫療魔咒,而不是這么一針杯水車薪的藥劑。林末央十分清楚這一點。
娜塔莎睜開了眼,她有些疑惑為什么這個鋒龍的代理人正一臉猙獰地看著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想自己死還是想讓自己活。也許這個人覺得表情猙獰一點就能嚇退死神吧。真是個單純到愚蠢的人。
娜塔莎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她的獸化狀態就快結束了,失去了獸化的加成,她的生命力遠不如野獸頑強,她只是個脆弱的20來歲人類,還有些發育不良。
該死,為什么這種時候回想起這種奇怪的事情,明明自己已經不在意別人這么說了。
娜塔莎的意識正在一點點離開身體,她的身軀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冷,就像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小木屋,在那里她沒有一條床單,床上只有堅硬的木板,冰箱里空空如也。
她就蜷縮在那個世界最后的角落里,遺憾的是,這次沒有戴面具的人來拯救她了。
這個少女的瞳孔從貓瞳變了回來,她的身體自然地蜷縮了起來。獸化已經結束了,她現在只是個脆弱的少女,而她還流了那么多血。
該結束了吧,為什么我能聽到哭聲……娜塔莎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慢慢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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