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三天，高三學子終于有機會喘口氣了。</br> 然而當老師們布置完作業后，又覺得，這個假不如不放。</br> 下午放學，尹家的司機早已等候多時，尹澈打開車門坐進去，尹澤瞥他一眼：“我還以為你不回家了。”</br> “新年總要回家的。”</br> “舍得你男朋友？”</br> “你不也舍得你女朋友？”</br> “我跟她約了一號出去。”</br> “啊，這樣。”他沒約蔣堯，也沒想到要約。</br> 他不是蔣堯那種說得出“一天不見怪想你的”的人，短短三天而已，還要約會，好像顯得他很黏人。</br> 尹澤一眼看穿了他：“你有時候真的很遲鈍。”</br> “還好吧。”</br> “最近學校里對你的評價越來越差，你沒感覺到嗎？”尹澤說，“昨天我還聽到別人說，你把你們班的同學拖到天臺揍哭了，你男朋友出面調停，把人扶了下來。”</br> 尹澈失笑：“那是他們亂傳。”</br> “我知道是亂傳的，但別人知道嗎？他們只會通過謠言來了解你。而且，就算解釋了他們也不會聽，很多人本來就嫉恨你。”</br> “嫉恨我？因為蔣堯嗎。”</br> “不僅因為他，還因為你突然提高的成績，因為你的家境。你輕而易舉就得到了他們再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他們能不嫉恨你嗎？”</br> “隨他們吧，只會嘴上說說，又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樣。”</br> 尹澤嗤了聲：“隨你，反正都是你自己的事。”</br> 晚飯后，尹權泰以有事要說為名，把尹澈單獨喊去了書房。</br> “那瓶飲料的檢測報告出來了，你自己看吧。”</br> 尹澈接過報告，翻了翻，成分有白砂糖、牛奶、茶葉……似乎沒什么不妥，直到看到一樣不認識的物質。</br> “這是什么？”</br> “是一種催化劑。”</br> “催化什么？”</br> “omega的發情。”</br> 尹澈心一沉。</br> 下藥的對方想讓他提前發情，而他現在尚未與蔣堯的信息素百分百契合，也就意味著，他很可能無法順利度過發情期。</br> 過不了發情期的omega，下場是什么，他比誰都清楚。</br> “這瓶飲料誰給你的？”尹權泰嚴肅地問，“這幾乎等同于謀殺，學校里怎么會有這么恨你的人？”</br> 尹澈抬頭：“爸，這事先放一放。”</br> “什么放一放，你沒意識到這事有多嚴重嗎？”</br> “我知道，但我覺得，給我飲料的那個人，不至于這么恨我。”</br> “你有什么依據？”</br> “沒有，所以我想先找一找依據。況且這次我也沒親眼看見她下藥，沒有證據，說出名字也沒用，不如再觀察幾天，總會出現線索的。”</br> 尹權泰曾是律師，明白這是目前最佳方案，只能同意：“你在學校多注意安全，尤其是吃的方面。我再跟你們校長說一聲，手機你隨身帶著，有事馬上聯系。”</br> “嗯。”</br> 尹權泰頷首，話題一轉：“對了，我聽你媽說，這次考試你考得很好？”</br> “還行吧。”</br> “你媽在群里和朋友圈里到處夸你，說你的努力終于有回報了。不過……應該不是那么回事吧？”</br> 尹澈不得不佩服他爸敏銳的洞察力，看樣子是瞞不過，索性承認：“以前有點叛逆，故意沒好好考。”</br> 尹權泰搖頭：“你不是叛逆，你是太懂事了，什么都不想讓我們操心，什么都自己一個扛，哎，說到底都是我當年……”</br> “爸。”尹澈打斷他，“你當年是我心里的英雄，現在依然是。”</br> 尹權泰怔了怔，半晌，轉過身去，聲音微啞：“哎，不提了，不提了……”</br> 當年的事是他們父子倆之間一直不愿揭開的傷疤，但現在傷已愈合，疤也沒必要留著徒增隔閡了。</br> 尹澈想了想，選擇開口：“爸，我有話想對你說……”</br> 這一說便說了一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兩個人眼眶都是紅的。</br> 他爸說要一個人靜靜，他便先行離開，出了書房。</br> 時間剛過九點，還來得及回臥室寫會兒作業。</br> 今晚跨年，班級群里很熱鬧，手機震個不停，尹澈干脆把屏幕設為常亮，支在一邊，寫作業的同時偶爾瞥兩眼。</br> 前幾天還哭得稀里嘩啦的章可又在喋喋不休，但聊天內容從八卦游戲變成了問數學題，逮著楊亦樂問個不停，楊亦樂也是有耐心，一步步地給他講解。</br> 周浩亮：“你倆能不能私聊啊！看你們這么認真學習我好罪惡啊！”</br> 章可：“我今天就是要以一己之力帶動全班學習！”</br> 郭志雄：“你帶不動的，今晚誰還學習？都出去約會了好吧。”</br> 尹澈正準備翻頁的手頓住。</br> 章可：“胡說，咱班能有幾個出去約會的？亦樂你說是不是？”</br> 楊亦樂：“那個……其實我現在也在外面……”</br> 章可：“？？？那你還給我講題？”</br> 楊亦樂：“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應該的……”</br> 章可暈了：“不不不我不打擾你了，你趕緊約會吧，我找@韓夢，老韓給我講題！”</br> 韓夢：“不好意思，在陪人逛街。”</br> 章可：“？？？你啥時候有妹子了？@陳瑩瑩，班長！大新聞！老韓有妹子了！”</br> 陳瑩瑩：“他陪我買東西呢，老娘一個人扛不動，大驚小怪什么。”</br> 章可：“……”</br> 章可絕望了：“那沒人能教我了，堯哥肯定也在外面約會。”</br> 蔣堯：“我沒事，什么問題，發過來吧。”</br> 尹澈把書合上。</br> 章可大喜過望：“臥槽？？堯哥你居然在家？沒跟澈哥出去約會啊？”</br> 蔣堯：“天這么冷，約什么啊，在家吹空調它不香嗎。”</br> 尹澈看見這話，忽然想起今天放學臨走前，蔣堯問他：“你記得今晚是什么日子嗎？”</br> “跨年，還能是什么？”</br> 他當時沒多想，現在忽然回憶了起來。</br> 去年跨年，蔣堯對他表白了。</br> “今年冬天好冷，我晚上開車過來陪你跨年估計要凍死。”蔣堯笑道，“到時候穿暖點，抱緊我。”</br> “那就不用來了，在家視頻吧。”他當時回。</br> ……是真的很遲鈍。</br> 群里章可還在調侃：“本群唯一在家的非單身人士，堯哥你有點慘哦。”</br> 蔣堯：“有你澈哥，本人是全群最幸福人士，不接受反駁。”</br> 尹澈套上羽絨服，抓起桌上的鑰匙，往樓下跑。</br> 出了門，直奔住宅區大門。</br> 怕他爸媽發現他半夜去私會男朋友，沒喊自家司機來，邊跑邊在手機上尋找打車軟件。</br> 填完起始地和目的地，正要按下打車鍵，一抬頭，看見了街邊停著的醒目機車。</br> 和靠著機車的男生。</br> 男生逆著光，周身一圈金燦燦的輪廓，盡管頭發被風吹得亂飛，依舊奪目得讓人挪不開眼。</br>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愣住。</br> “你怎么出來了？”蔣堯先開口，“我還想零點的時候給你個驚喜……”</br> 話沒說完，懷里撲進來一只小兔子。</br> “太老套了。”</br> 蔣堯攏住他：“那下次換個有創意點的驚喜。”</br> 尹澈抬起頭：“不是說不用來了嗎？”</br> “我覺得你應該是想見到我的。”蔣堯微笑，“如果我猜錯了，大不了再開回去，但如果我猜對了，你就可以第一時間見到我了。”</br> 尹澈緩緩收緊手臂。</br> 蔣堯開玩笑：“抱這么緊，是不是特別想我——”</br> “喂。”</br> “嗯？”</br> “身份證帶了嗎？”</br> “帶了啊，我開車一直隨身帶著的，不然遇上交警查……”</br> “……”尹澈飛速地說了句話。</br> “……什么？”蔣堯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男朋友不可能說這種話。</br> 尹澈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又說了一遍。</br> 這回他真真切切地聽清了：</br> “哥，去開房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