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一向是個行動派,  她讀取完季米特里的記憶后飛速整理了一份郵件，將郵件加密發送至幾家媒體的公共郵箱和波波夫家族敵對勢力旗下公司的郵箱內，甚至亞當還搞來了幾個財閥大人物的私人聯絡方式交給了隗辛。
    郵件內不僅寫著波波夫家族的骯臟秘辛，還寫著一封回應信,  回應信的署名是“黑蛇”。
    在科技發達辦公效率極高的今天,  隗辛的加密郵件一發送到媒體郵箱里就立刻被掃描到了。
    通常情況下媒體公司的工作輔助ai會對信件進行掃描和分析,  這年頭的新聞媒體就像狗仔一樣,  無時無刻不想著搞點大新聞沖業績，所以他們接受私人投稿。
    隗辛發送過去的郵件中包含波波夫、季米特里、無光、黑蛇幾個關鍵熱詞，輔助ai剛掃描到信件內容,  就將信件標上了加急處理的紅色字樣，提前轉交到人工審核口。
    這家新聞媒體工作人員一點開這封郵件，瞬間就被上面勁爆的內容吸引了眼球。畢竟事關波波夫家族,  這份新聞稿發不發得出去單憑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所以這封郵件被工作人員發給了領導，領導又發給上級領導，就這樣層層上報……
    媒體公司收到加密郵件一個小時后,  上頭終于討論出來結果了。
    于是下午三點，所有訂閱了這家媒體公司電子報刊的市民的通訊器發出叮咚一響，電子報刊被自動發送到了他們的隨身設備內。
    點開通訊器,  投影屏幕懸浮，十分具有沖擊力的大字占據了電子報刊的封面，封面的幾行內容提要相當醒目。
    “‘無光’組織話事人突然現身？組織首領究竟為何方神圣？！”
    “來自神秘地下組織的挑釁！‘無光’組織公開回應波波夫家族！”
    “季米特里·波波夫已經遇害？不！他竟被神秘組織這樣對待！”
    隗辛也收到了電子報刊，她默了默,  費解地說：“不管哪個世界的新聞媒體風格都很浮夸啊……”
    “當人們持續生活在充滿刺激性因素的環境里,  那么后面再能刺激到他們的東西就變少了,  因為他們的相關閾值提高了。所以新聞標題會意添加刺激性因素,  其他媒體爭相模仿，久而久之新聞標題變得越來越浮夸，他們生怕自己的標題不能吸引眼球。”亞當說，“你們那個世界的新聞標題是什么樣的？”
    “大概是……震驚！村口大水牛突然學會上樹！”隗辛咳了一聲，“類似這樣的……越違反常理越能吸引人們閱讀。”
    亞當：“抱歉？我不是很能理解你說的……”
    “那就不要理解了，我也不能理解他們為什么這么起標題。”隗辛說。
    她隨便掃了兩眼電子報刊，然后把它給關了，開始在網上搜索另一家媒體發布的電子報刊。
    這家媒體的新聞標題更加吸引眼球。
    “波波夫家族內部奪權戰況慘烈，長孫之死另有隱情？”
    “驚爆眼球，波麗娜·波波夫為奪權竟對兄弟姐妹做這種事！”
    “囚禁！下毒！血親相殘！揭露光鮮外表下陰暗腐朽的古老家族……”
    隗辛看得眼角抽搐：“靠，我明明只在郵件里面發了波麗娜為了奪取最大繼承權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干的臟事兒啊……他們竟然發出了這么多東西。”
    她略一思考就想明白了關竅，不禁笑了一聲：“他們也在拿我的‘無光’當擋箭牌。他們一定是想發這些新聞很久了，手里也掌握著相關秘聞很久了，只是苦于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和一個合適的由頭。我湊到他們跟前了，他們就順驢下坡發了這些新聞，還能順便讓我背一部分鍋……”
    波波夫家族始終屹立于頂端，不管是家族公關還是公司發展都做得很好，直到季米特里·波波夫被綁架，讓他們聲望遭受了不小的打擊。
    波波夫家族現在就相當于一條落水狗，就算沒有“無光”的存在和“黑蛇”的回應信，這個家族的敵對勢力也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只不過因為隗辛橫插一腳，所以單方面毆打變成了混合雙打。
    隗辛在這方面可以同波波夫家族的敵人達成默契合作。
    不止一家媒體刊登了隗辛的回應信，部分媒體的新聞標題還是很正經的，比如這家：“波波夫家族綁架案又有新進展！無光組織關鍵成員浮出水面！‘黑蛇’對話波波夫家族。”
    隗辛點開報刊看了正文內容，她主要看的是回應信的部分。
    她寫的回應信被一字不差地刊登在了報刊上。
    這封信相當簡短，甚至沒有總結的必要，因為信里就幾句話：“季米特里·波波夫還活著，可惜他是個沒什么勇氣的慫蛋，經不住嚇，把該吐的不該吐的東西都吐了個干凈。這些新聞就是我給你們的回應，也是季米特里活著的證明，我們不會取走他的性命，因為他還有價值。波波夫家族想要救回季米特里，可以，想要我們閉嘴不再泄露從你們家族的骯臟事，也可以。但是要交納一百億，否則免談。”
    信的結尾簡單標注了兩個字——“黑蛇”。
    這封信從頭到尾都沒有放什么狠話，也沒有刻意去恐嚇威脅不給錢就撕票，但是該表達的意思都表達到位了。
    恐嚇和威脅只是低級的表達方式，隗辛不需要那么說就可以讓波波夫家族深切地體會到來自她的威脅。
    這篇新聞報刊的底下居然還有相關媒體人給出了幾個社評：“毫無疑問，如果‘無光’的目的是吸引大眾眼球打擊波波夫家族，那么他們肯定已經成功了。不管他們的手段是低劣還是高尚，他們都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即擴大影響，以及要錢。但是‘無光’是否能成功要到那一百億的天價贖金，具體還要看波波夫家族的態度。我個人認為，波波夫家族很難拒絕‘無光’的條件。”
    第二條社評：“從無光這個組織亮相以來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們定然會成為一個影響聯邦安定的定時炸彈。他們要錢，他們要擴大影響力，在那之后呢？他們還想要干什么？”
    隗辛又看了看聯邦最大的新聞網站，新聞網站右上方有一個顯眼的排行榜，排行第一的新聞是：“季米特里·波波夫被綁架，綁匪索要一百億天價贖金。”
    下面兩條新聞，一條是“聯邦高官侵吞千億公款落網”，另一條是“深海礦井事故一百五十六名工人遇難，礦業公司資金鏈斷裂無力賠償”。
    再往下看，“‘無光’組織隔空回應波波夫家族，組織話事人代號‘黑蛇’。”
    很好，輿論在持續發酵，無光的影響力在持續走高，“黑蛇”這個代號將被更多的人所知曉。只要玩家們不是生活在窮鄉僻壤不能聯網的荒蕪區，應該都可以看到隗辛搞出來的大新聞。
    第一世界的玩家論壇上，“黑蛇”的個人板塊就掛在導航欄上，非常顯眼，玩家們看到這個相似的代號就會產生聯想。同時，已經獲得了很多論壇情報的聯邦以及機械黎明等組織一定也會對這個代號產生聯想。
    所有知情人都會懷疑無光的黑蛇和第一世界的黑蛇是同一人。
    隗辛可以利用這個組織釣魚，也可以利用這個組織招攬有才能的人。
    “來吧……來吧……”她在心里說，“讓我看看，第一批被吸引過來的魚都是誰？”
    ……
    裝潢復古的辦公室里，波麗娜看著被傳送過來的電子文件夾，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從她掌權以來，她一直都是沉穩的、冷靜的，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以至于她的助手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小心翼翼地偷覷她的臉色。
    嘀嘀一聲，一則通訊打了過來。
    波麗娜掃了一眼通訊欄顯示的名稱，皺了一下眉，直接把通訊給掛斷了。
    然而掛斷沒兩三秒，又有一則通訊打了進來，通訊欄顯示的是同一個人。
    波麗娜接起通訊說：“喂？”
    “你似乎火氣挺大的。”電話那頭的男人別有深意地說，“你是因為兒子被綁架了而憤怒，還是因為家族聲譽被影響了而憤怒？”
    “那是我的兒子。我可以對他失望，也可以認為他不成器，甚至能對他放棄培養，讓他做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但是別人沒有資格傷害我的兒子，也沒資格對我的兒子評頭論足。”波麗娜冷漠地說，“如果你是為了找我商談股份轉讓的事，那就不必了，沒得談，季米特里還沒死。”
    “親愛的姐姐，你提季米特里的語氣像是在提起一件你曾經很喜歡，但現在并不是很喜歡的物品。你該認清事實，季米特里就是沒救了，他說出了不該說的事，就算被救回來，也只能當家族的邊緣人物。”男人說，“那份家族產業，我……”
    波麗娜沒聽自己的弟弟說了什么，她直接掛了通訊。
    她坐在辦公椅上思考了片刻，撥通了一則通訊。他們這樣的大家族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脈，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未嘗不能利用人脈解決。
    “抱歉，打擾了。你們特情處那邊有批復了嗎？”波麗娜在通訊接通時放緩了語速，壓下了火氣，用自己平時說話的腔調問。
    “有了，我正要告訴你來著。上面認為這件事特情處可以介入，但是特情處最近事務繁忙，你想請的那位可能需要等個幾天才能去白鯨市……”
    波麗娜說：“好，我知道了。只要能來就行。”
    她結束通訊，望著辦公室外白鯨市深灰色的天空，點燃一根女士香煙靠在辦公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壓下心里煩躁的情緒。
    ……
    “為什么突然派我到白鯨市？”琥珀不解地問。
    “去和那里的同伴接頭……以及去調查一些事。”ghost慢慢說，“我會和你一起。”
    “不能透露到底是什么事嗎？”琥珀說。
    ghost想了想：“和你的老隊友有關。藍雀……不對，她的代號換成‘富婆’了……其實她曾經也是反抗軍成員。”
    “她？！”琥珀驚愕萬分。
    ghost說：“曾經是。現在她叛逃了，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我們現在要去捉她，捉不到活的就殺掉她，懂了嗎？”
    琥珀表情復雜，一時間什么也沒說。
    ……
    “白鯨市……白鯨市……”銀面無聊地說，“我去過，那時候是冬天，我殺死一個敵人時為了躲避對方的攻擊身體化成了水，結果我被凍住黏在地上了……我討厭那里。”
    “有刺薔薇在你就不會被凍住了，這次的任務她也去，她能用自己的能力幫你化開冰……對了，現在不是冬天，是夏天，不冷的。”夜蟬指了指銀面身后，“現在你需要去準備裝備和你的幾位隊友匯合了。”
    “哦……好。”銀面不情不愿地轉過身，問道，“我們為什么突然要去白鯨市執行任務啊？”
    “啊，差點忘了說。組織剛剛確認過了，富婆可能沒有死。”夜蟬聳聳肩，“我們要想辦法找到活的她。”
    銀面的身體像冰雕一樣定住不動了。
    夜蟬沒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就不耐煩地扭頭一看，結果一眼看到銀面臉上居然浮現出了一種……喜悅？！
    “……銀面。”夜蟬的語氣不復剛剛的輕松，反而透著審視和疑慮，“你在想什么？”
    銀面茫然地看著夜蟬：“你說她沒有死。”
    “她叛逃了，假死。”夜蟬打量他，“你的腦子最好能拐一拐彎兒，銀面。我們要找到她，殺死她，不是為了找她玩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