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啊……”隗辛打了個哆嗦,  嘴里呼出一口白霧。
    位于極圈的白鯨市晝夜溫差太大了，白天的時候溫度有十多度，到了晚上,  氣溫就會驟降至十度以下。
    隗辛看了看通訊器，現(xiàn)在氣溫是五度。她合攏衣服,  感到有些不適應。
    在八月份，這里不到早上五點就會迎來日出,  太陽在晚上九點多才會完全落下，而在六月份，極晝現(xiàn)象會持續(xù)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到了冬天，這座城市也會迎來極夜,  所以城市的兩個大區(qū)域被命名為極晝區(qū)和極夜區(qū)。
    白鯨市的街頭巡查安保員很少,  白天的時候人會多一些，到了晚上街頭幾乎完全沒有人了。由于氣候過于寒冷，這里的緝查部大多數(shù)情況下會用機器人來代替巡邏。
    在糟糕的極夜區(qū)，這樣的天氣里醉漢醉倒在街頭是真的會凍死的。機器人發(fā)現(xiàn)了街頭的醉漢就會報警或者呼叫救護車,  但不管是報警還是呼叫救護車，基本上都沒有人過來處理。
    極晝區(qū)就不一樣了,  這里一切都很好,  建筑物高大,  路邊的商鋪光鮮亮麗,  街頭走著的人衣著體面,  人們報警會得到妥善的處理,  和極夜區(qū)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沒有夜生活的城市是不完整的。”隗辛吐槽。
    這里沒有黑海市熱鬧，寒風蕭瑟的街頭空蕩蕩的,  很少有行人。
    “那是你沒有找對地方。你去酒吧去夜場去地下拳場和賭場,  那里保準會很熱鬧。”亞當說,  “富有的人是很會享受的，你甚至能在這里找到室內(nèi)高爾夫球場和賽馬場，那里四季恒溫，很暖和。”
    隗辛笑了笑，“也是，都極晝區(qū)了，有錢人才不會傻乎乎地站在外面挨凍呢。”
    黑海市的城市之間并沒有什么明顯的界限，雖然有東南西北四個區(qū)，但是這個區(qū)只是為了劃分地域用的，白鯨市的分區(qū)意義就不一樣，極晝區(qū)和極夜區(qū)之間隔著一道墻，電子墻。
    想要自由進出，就要通過電子墻的掃描，五級及五級以下公民是不可以進去的，四級公民才能在墻內(nèi)外自由進出。如果強闖，那么電子墻上的自動機槍就會突然冒出來射出一梭子彈把想要闖進去的人打成篩子。
    這里的社會階層，比黑海市更加分明。
    隗辛是正大光明從電子墻的大門走過去的，因為電子墻的實際控制人是緝查部，每一個放行的人都需要經(jīng)過亞當?shù)膾呙瑁鼟呙璧节笮林苯影阉o放進去了。
    但從繁華程度來講，黑海市和白鯨市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白鯨市的極晝區(qū)也是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全息投影在城市上空游蕩，巨幅廣告屏穿插在樓與樓之間。但這里的樓層似乎更喜歡用鐳射燈裝飾，那些具有極強穿透力的彩色燈光照亮了城市的夜空，在低矮的云層上投射了一圈又一圈光暈。
    剛剛來到黑海市時，在城市上空巡游的懸浮電軌車給隗辛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可是白鯨市沒有懸浮電軌車，這里只使用路面交通工具。
    亞當說：“這里冬天太漫長了，電軌車鐵道上很容易懸掛冰錐，清理起來很麻煩，且非常危險，有可能會砸到下面的行人，所以在城市規(guī)劃之初，白鯨市就舍棄了懸浮電軌車，改用路面交通工具，你可以看到白鯨市的街道比黑海市寬了一點五倍，這是為了方便車輛通行。”
    每個城市都有各自的風貌，在第一世界，各個地域的建筑風格和人們的生活方式會有明顯的變化，在第二世界也是如此，不同的地理條件衍生出了不同的發(fā)展模式。
    隗辛打量街邊的店鋪，午夜的時候還有很多商鋪在營業(yè)，她走走停停，慢悠悠地在街頭游蕩。
    走到極晝區(qū)最繁華的那條街的時候，隗辛抬起頭，看到了氣派的科技公司大樓，公司大樓上幾個大字閃閃發(fā)亮——創(chuàng)拓科技。
    隗辛對這個公司的名字印象非常非常深，不僅是因為她的記憶告訴她這是機械黎明的披皮公司，還是因為這個公司在宣傳“義體”。
    機械黎明做的所有事都是有預謀的。
    創(chuàng)立瑞克科技公司是，創(chuàng)建創(chuàng)拓科技公司也是。這兩個公司明面上并沒有聯(lián)系，但是實際的控制人都是隗海棟，隗海棟的實際控制人是夏娃。瑞克科技沒了還有個創(chuàng)拓，瑞克科技研究的是仿生人技術和機械義肢，創(chuàng)拓科技更進一步，研究的是義體——徹底取代人類身體的技術。
    隗辛藍色的電子義眼眨動兩下，電子眼讀取到的景象自動放大幾十倍，她的眼睛可是自帶高倍望遠鏡功能的。換了電子眼后，隗辛已經(jīng)不需要眨眼讓眼球保持濕潤和潔凈了，她眨眼是為了控制電子眼拍攝，眼睛眨一下會自動拍攝圖像，眨兩下會使圖像自動放大，非常方便。
    整棟樓的樓層數(shù)呈現(xiàn)在隗辛眼中，外部結構一覽無余。
    不過要搞明白這棟大樓的構造，只看外部結構是沒用的，最好能弄到內(nèi)部結構圖。這種大樓的每層都會有消防安全地圖，要是能看到那個地圖就好了。
    “這種大型企業(yè)不是有消防安全檢查嗎？緝查部有備份嗎？”隗辛問亞當。
    “這是消安部門負責的，不是緝查部的工作范圍，我沒有權限查閱相關資料。”亞當說，“我認為機械黎明一定會對大樓內(nèi)部結構進行改造，消防安全地圖不一定是準確的。”
    “看來要想辦法抓到一個內(nèi)部員工讀一讀血了。”隗辛回憶起那種感覺就想干嘔。
    隗辛圍著創(chuàng)拓科技公司的大樓轉(zhuǎn)了好幾圈，電子義眼拍攝了好幾張圖片，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不能莽撞，踩好了點，行動才會順利。
    她下一個要去的地點是港口，白鯨市的港口。
    港口距離市區(qū)的距離就比較遠了，隗辛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
    之所以要來港口，是因為在黑海市，所有故事的起點都是從港口開始的，隗辛對于港口有種微妙的情緒。
    特別是克拉肯號事件中，裝載著繭的貨輪是從極地出發(fā)的，白鯨市是貨輪的一個經(jīng)停站，異血者方治是白鯨市人，克拉肯號的船長安東是白鯨市人，唐冠是從白鯨市上的船，連克拉肯號貨輪所屬公司的所在地也是在白鯨市。
    白鯨市是一系列事件真正的起點。
    當隗辛站在寒冷的港口，她恍然間有一種感覺——克拉肯號從未遠去，那艘大船就像壓在她頭上的詭秘陰影，她暫時避開了它，不代表已經(jīng)解決了它。船上的繭沒有消失，它孵化了，沉入了大海，在不久的將來，它會回來。
    隗辛事先查詢了克拉肯號的輪船貨運公司是哪一家，她向公司的所在地走去，發(fā)現(xiàn)貨輪公司的大樓門上貼著封條。
    “這家公司已經(jīng)被查封了，因為克拉肯號出了事故，船員基本上全死了，公司需要支付巨額的賠償金，所以他們申請了破產(chǎn)。”亞當說，“死者家屬沒有拿到錢。”
    隗辛思考片刻，“貨輪公司背后有財閥在支持嗎？”
    “有。”亞當慢慢說，“幾乎壟斷了白鯨市娛樂產(chǎn)業(yè)和服務產(chǎn)業(yè)的波波夫家族是這個輪船貨運公司的實際控股人，波波夫家族是白鯨市最富有的家族，他們手下有許多文娛公司，極晝區(qū)和極夜區(qū)的大多數(shù)賭場夜店和賽馬場都有他們的身影，這個家族的政治實力可能不是最強的，但是他們絕對是最富有的。”
    “最富有的波波夫？”隗辛點點頭，記下了這個姓氏。
    查看完貨輪公司，隗辛折返時再次路過了港口。
    白鯨市的港口透著一股冰冷寂寥的感覺，天上銀白色的月亮倒映在深黑的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離港口或遠或近影影綽綽，船只的輪廓隨著海浪微微起伏。
    港口的風不小，聽起來像是鬼魂在嗚咽哀嚎。矗立在岸邊的燈塔沉默地亮著。
    現(xiàn)在這里沒有多少人，到了白天港口才會正常運轉(zhuǎn)。
    要是現(xiàn)在是冬季，遠處的海可能會結冰，到處都是蒼茫的白色，那時就需要破冰船破出一條通航路線。
    “黑海市和白鯨市，你更喜歡哪個？”亞當問。
    “都不是很喜歡。”隗辛垂下頭，立起皮夾克的領子抵擋寒風，“你這話相當于在問我，是屎味的巧克力好吃還是巧克力味的屎更好吃，我會告訴你，這兩樣東西我都很討厭。”
    “你說話可真是不留情面。”亞當說，“不過這是很別具一格的形容。”
    “我已經(jīng)不奢望能在這個世界看到正常的東西了。”隗辛說，“畢竟連我自己都不能保持正常，也許我不能用正常的標準來要求其他事物。適當?shù)貙ψ约悍艑捯螅矊ζ渌挛锓艑捯螅谶@個世界鉆牛角尖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今晚還要去哪里呢？”亞當說，“還是說要找個地方取暖？”
    “隨便逛逛。”隗辛嘴上說著隨便逛逛，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下一個想要去的地點。
    白鯨市的土財主波波夫家族手下有很多文娛公司，蘇蓉好像就是波波夫旗下文娛公司的明星。
    她入住的酒店，就在極晝區(qū)。
    隗辛用數(shù)據(jù)操控接入通訊器，在上面搜索了一下蘇蓉相關的帖子，蘇蓉的粉絲還不少，她在白鯨市的粉絲見面會有不少人關注，已經(jīng)有人爆料她的入住酒店位置了。
    隗辛認了一下方向，朝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