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
那個老變態(tài)?!
百昭扭頭盯著他,仿佛他在說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
火狼一副瞧好戲的樣子,雙手疊在腦后。
“為什么?”她問。
“當(dāng)然是為了財啊。”他幽幽來了一句,“容王早就花大價錢叫我劫你,只是那天我去的晚了點(diǎn)?!彼魺o其事地說。
百昭額間冒出冷汗,過了這許多年,他竟然還是陰魂不散。
從前在翁宮的時候,她為了躲避這人,日日跟在白縱至身后。
每當(dāng)看見他那灼灼的眼神,她就覺得瘆人,好不容易等到他要離開了,百昭開心了沒幾天。
沒想到,他臨走的時候,送了手上的藍(lán)寶石給她,微笑著對她說:“本王會得到你的?!?/p>
就是這樣一段往事,給百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他說的話,語氣平淡輕松,但像勢在必得一樣,讓她心慌得很。
幾年過去了,那些復(fù)雜的恐懼又襲來了。
“你……你如果和白縱至交易的話,好處也不會比這樣少?!卑僬岩а狼旋X地說,雖然怨恨自己沒有選擇權(quán)利,但是總歸要往更好點(diǎn)的地方打算。
那個人,她寧愿死,也不肯。
“從他那搶的人,怎么還能賣給他呢,那不厚道?!被鹄堑脑捄喼弊屓嘶鹈叭桑僬讯家?dú)庑α恕?/p>
剛想再說點(diǎn)什么,他便起了身,出門而去。
——
話說這邊烏圖一早就去了百昭帳里,不見她人,連白縱至都不在,只有一個祁樂在自顧自擺著棋盤。
“百昭呢?”她疑惑地問。
“被赤胡劫走了?!彼f道。
烏圖簡直要驚掉下巴:“你又在開玩笑吧?”
祁樂抬起頭望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一點(diǎn)兒笑容:“你看像嗎?”
她警惕地環(huán)視了一周,感覺他像是認(rèn)真的。
她昨日在赤胡走后,大睡了一天,晚上也沒有出來,不想竟然出了這樣大的事。
她來不及細(xì)想,轉(zhuǎn)身就往大君帳中跑去。
一闖進(jìn)門,就看見阿爹和兩位公子正商討著事情,見她進(jìn)來,都交換了一個眼色。
“百昭被赤胡劫走了,是真的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白縱至垂了垂眼眸,沒有作話。
白涿風(fēng)開口道:“女君勿慌,我等正在想對策?!?/p>
烏圖急了:“這有什么可想的!直接去找回來?。 彼戳丝窗卓v至,“公子難道不著急嗎?!百昭她……”
大君喝住了她:“烏圖!公子怎會不急!都已經(jīng)一天兩夜沒有闔眼了,貿(mào)然行動會讓側(cè)妃殿下處于危難中,那混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
烏圖被噎得不知說些什么,便轉(zhuǎn)身跑了出去,甩下一句在帳內(nèi)。
“那我去尋她!”
“你敢……”大君惱怒,卻沒什么用。
烏圖氣勢洶洶地騎上一匹馬,解開韁繩便飛馳而去。
祁樂在身后揣著手望著她的身影,悠悠說了句:“嘖嘖,你去了也得回不來?!?/p>
之后他慢慢地走進(jìn)大帳,見三人皆沉默著。
他們已經(jīng)派人前去談判,但是至今沒有消息。
白縱至突然心中煩悶,便兀得起身,出門而去。
在和祁樂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輕得不易察覺地來了一句:“忍一時方成事?!?/p>
白縱至面色陰沉地離開。
大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么:“烏圖呢?”
祁樂滿不在乎地回:“她啊,騎馬往上去了。”
由于赤胡陣營在河的上游,所以這邊便直接說在上方。
大君氣的吹胡子瞪眼:“那你愣著干嘛?還不找人去追!”
祁樂無辜地吐了吐舌頭,便悄悄退出去了。
——
烏圖一路奔到赤胡,在大營前叫囂:“蠻克魯,給我滾出來!”
里面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跟著火狼的人都認(rèn)識她,見她上門,都在里面不懷好意地笑著,看熱鬧。
過了片刻,他才徐徐而來,臉上笑嘻嘻的,嘴角嚼著草葉。
“怎么,這就想我了?”他嘴上輕薄。
烏圖氣的發(fā)瘋:“你快把人給我交出來?。 ?/p>
火狼哈哈大笑,“怎么上門索人的不是那姓白的公子,你管什么閑事!”
烏圖咬著銀牙,“你別管!”
他將胳膊倚在大營門口的木樁上,“放她可以,你來我這住幾天。”
赤胡人聽完戲謔地笑了起來。
“你……你說的是真的?”烏圖壓了壓火氣。
“那當(dāng)然,你下馬吧?!彼壑泻?。
烏圖想著,反正他也不會對自己怎樣,要是先放了百昭回去,自己過幾天再回去也沒有什么。
只是她剛一下馬,便被他一把捉住了。
她心里一驚,“你什么意思!”
火狼將她拽進(jìn)懷里,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音線低沉:“說你笨,你還就是不聰明?!?/p>
烏圖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氣不打一處來,玩命掙脫,卻絲毫動不了。
火狼一把扛起她,往帳中走去。
一路上烏圖連打帶踢,圍觀的人笑得十分開心。
百昭聽得門外有動靜,未來得及思考,只見一個人影被一把扔了進(jìn)來,嘴上還生氣地罵著。
她定睛細(xì)看,居然是烏圖。
“去跟你的小姊妹會合吧,哈哈哈哈哈哈”火狼狂笑著走了,另派了二人在門外把守。
“你怎么來了?”百昭從榻上站了起來。
烏圖看見了她,頓了一下。
“我……我來找你啊?!彼执俚爻吨既埂?/p>
旁邊的薩麗見她又來了,偷偷笑了起來。
烏圖瞪了她一眼。
“我看你是來陪我坐牢的吧。”百昭無情地嘲笑她。
“你這人怎么這樣,我冒險來尋你,你還說風(fēng)涼話!”烏圖氣的一甩頭發(fā),坐在了榻上。
“哈哈哈,好啦,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卑僬岩姞钜恍Γ沧诹怂磉?。
然后她好像想起什么,試探地問:“白縱至呢?”
“他們在想對策,你們漢人就是不爽快,總想那些彎彎繞繞的干什么!”烏圖氣鼓鼓的。
百昭倒覺得好笑起來,你是不彎彎繞繞,直接闖來當(dāng)俘虜了。
只是知道他這般,她心中竟然安心了幾分。
這兩日心一直提著,沒有著落,但聽見他的消息,她舒心了不少,不知此時,他又在想些什么。
——
白縱至獨(dú)自一人坐在河邊,望著汩汩的流水,風(fēng)撩著他臉龐的碎發(fā),他一只手搭在膝蓋上,口中咬著一根枯草梗。
祁樂從他身后踱步而來,下擺掃過地面,發(fā)出簌簌的聲響。
“公子可知,天機(jī)子何以成圣賢之輩?!彼B起袖子,望著遠(yuǎn)處。
白縱至冷著臉,緘默不語。
“世人盡傳,他極善御人御物之道,故此得了大成?!?/p>
他望了白縱至一眼,“而在下覺得,他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因?yàn)椴槐厥芮槌盍T了。”
白縱至側(cè)眼看他。
“他天生少了一竅,不通情愛之事,也免了許多煩惱。”
白縱至緩緩站起了身子,轉(zhuǎn)過身來,步伐沉沉地向他走去,眼神中的幽暗讓人膽寒。
他走近祁樂身邊,直直地盯著他,過了許久,又撞過他的肩膀離開。
祁樂面不變色,矗立在風(fēng)中。
——
傍晚,赤胡大營內(nèi)。
百昭和烏圖掀開簾子向外面瞧著。
只見兩個人抬著一具蓋著草席的尸體過去,百昭心里一驚。
那兩人看見了火狼,稍作停留。他微微掀開一看,又蓋了上去,眉頭緊鎖。
“他們這里的人,會得一種怪病,嚴(yán)重還會沒有命?!睘鯃D好像并未有驚訝之色。
“別看我們大君這樣,他其實(shí)對族人非常好的,我們這片草原貧瘠,大君劫得的財物,其實(shí)都換了吃食用物分給族人。”薩麗在兩人身后吶吶道。
“劫東西還有理由了?!”烏圖假意要打她一下,她嚇得縮了縮脖子。
其實(shí)她也知道,自己阿爹救他們兩兄弟也是帶著目的的,他也想過利用兩人控制赤胡。
當(dāng)初蠻克魯執(zhí)意要走的時候,為了感謝阿爹多年養(yǎng)育之恩,他割讓了最肥沃的一片草原,仍舊帶著赤胡人居住在這個貧瘠之地,這地方好像很邪氣,長期住在這里的人會得這種奇怪的病,他們族中幾乎人人都有,只是不一定會發(fā)。
“誒~來來,晚上請你們吃炙羊腿。”火狼看見兩人,又恢復(fù)了笑意。
烏圖翻了個白眼。
“別等我扛你啊?!彼χ哌^來。
烏圖見狀拉著百昭的手從他身邊走過去。他望著她們,然后慢慢跟在身后。
進(jìn)了主帳,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坐了一些人,見她二人進(jìn)來,都不由自主地打量著,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火狼走進(jìn)門內(nèi),眾人皆起身恭迎。
他目不斜視,穩(wěn)步走到上方,瀟灑落座。
百昭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一樣的存在。
此人一身藍(lán)衣,袖上銀絲叢菊。一頂長羽冠,手執(zhí)金頁扇遮住了半張臉,只剩下兩只異色的眼睛。
百昭心驚,是容人!
難不成那火狼今天說的,竟不是玩笑。
他此時一雙瞳孔正細(xì)細(xì)打量著她,眼睛細(xì)長,一看就頗有城府。
烏圖拉著她在旁邊坐了下來,看她的樣子,倒像個熟客了。
其實(shí)她是覺得,反正也逃不得,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再說炙羊腿是她最愛吃的東西。
百昭心中忐忑,她覺得那人仿佛一直在看著她,一刻不停。
她抬頭正視了一眼,只見他緩緩移下扇子,百昭睜大了眼睛。
那人臉上,有一道橫著的疤痕,像是針縫過的一般,看起來十分詭異。
他微微笑著,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