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衛(wèi)國公府，業(yè)已看到府外停了無數(shù)馬匹車駕，因為我與李靖伯父的幾個孫兒交好，也經(jīng)常上前竄門，所以，衛(wèi)國公府的家丁也自認(rèn)得我，我只匆匆朝他們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闖將了進(jìn)去。這個時候，李治這位大唐太子正與好些官吏一起都坐在正廳里邊，全都一臉憂色，而李業(yè)詡和其弟李業(yè)嗣皆雙目通紅地伴在左右，時不時探頭往里廳張望，而坐在一旁的一位中年光頭佬，閉目垂眉，在那嘀嘀咕咕地念著不知道什么咒語，這位便是李業(yè)詡兄弟倆的父親。
    李業(yè)詡與其弟二人見到了我，趕緊起身迎客，我搖首示意不必多禮：“怎么回事，前幾曰我都還見過大將軍，身子還好好的，怎么到了今天就……”這兄弟倆長嘆了口氣，一臉的悲容，卻沒有答我的話。
    倒是也站起了身的李治沖我解釋道：“昨夜，大將軍受了涼風(fēng)，照例飲了湯藥方才睡去，可誰曾想，這一睡，到了早晨家人去探望時，大將軍四肢皆僵，口不能言矣?！崩钪我彩且荒樀耐聪АＢ犃诉@話，我明白了，李靖老伯父分明就是中風(fēng)了。
    李治兩眼微紅：“我父皇還有你父親、李績大將軍他們幾人都在里邊，方才孫道長和袁道長亦來瞧過，大將軍他怕是……”
    聽到了這話，我也不由得心頭一涼，邊上的李業(yè)嗣干脆號啕出聲，李業(yè)詡兩眼本就發(fā)紅，聽到了自個弟弟在哭，更是受不了，一腳就踹了過去：“哭甚子，爺爺尚在，想哭喪給老子滾遠(yuǎn)點(diǎn)！”
    “……業(yè)詡兄休惱，你弟弟也不過是擔(dān)憂大將軍的身子罷了，業(yè)嗣賢弟，還不去招呼賓客？！”我瞪了李業(yè)嗣一眼，李業(yè)嗣也知道自己有些情緒失控了，再說，這個家，他們的那個光頭父親除了能吃能喝能念佛之外，屁事都干不了，就算李靖伯父真的故去了，這個家，還是要靠他們二人來支撐。
    我沒有進(jìn)去，而是與李治等幾位相熟的年青人一塊坐在正廳里邊，心里邊也是忐忑不安之極，在歷史上，李靖伯父是在貞觀二十三年去世的，而現(xiàn)如今，業(yè)已經(jīng)是貞觀二十四年夏了，改變了歷史，但是，歲月仍舊是不饒人的，而且，身為大唐軍方最為重要的改革派人士的重病，必然會造成動蕩。
    －－－－－－－－－－－－－－－－－－－－我坐在原地，看著這些兄弟們正在開解這兄弟倆，掃眼望了過去，看到了長孫陰人，這位似乎也正拿眼瞅我，看到了我之后，沖我微微頷首淡笑，我也趕緊沖他遙敬一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就在我的目光別開的剎那，我覺得這老陰人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待我細(xì)看，卻又什么也沒有。
    這時候，那位天生對本公子有敵意的褚遂良落入了我的視線之內(nèi)，他挪屁股到了長孫陰人的邊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長孫陰人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疑惑，而褚遂良仍舊濤濤不絕的，長孫陰人似乎沒有做何表態(tài)，只是沖褚遂良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說了些什么，褚遂良面現(xiàn)喜色，離開了長孫陰人。
    隨后他又跟好幾位大臣在私下里邊商討了些什么，這些人，在我的眼里，都覺得是一種不懷好意的表情，總之，我總覺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下午時分，李靖伯父睜開了眼，驅(qū)散了人之后，與李叔叔秘談了約盞茶的功夫，又復(fù)昏睡了過去。雖然經(jīng)大唐神醫(yī)們的全力求治，李靖伯父卻沒有能夠再睜開眼睛，于當(dāng)天深夜，明月高懸之時，這位千古流芳的大唐名將，大唐軍中的柱石之臣，特進(jìn)、衛(wèi)國公，一品車騎大將軍李靖伯父，于貞觀二十四年夏初之夜，終于不舍地離開了這個塵世……舉國皆哀，李叔叔更是痛哭流涕，難以為繼。李叔叔更是冊贈李靖伯父為司徒、并州都督，給班劍、羽葆、鼓吹，陪葬昭陵。謚曰景武。墳?zāi)谷缤l(wèi)青、霍去病故事，筑墳形如同突厥內(nèi)燕然山、吐谷渾內(nèi)積石二山形狀，“以旌殊績”。
    而就在這段時間內(nèi)，卻發(fā)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就在李靖伯父下葬之后的第七天，李叔叔重新臨朝之時，剛剛處置完幾件緊要的政事，長孫無忌站了出來：“臣有事啟奏。”
    “愛卿但請直言?！毙菹⒘撕眯┨?，總算是恢復(fù)了精力的李叔叔看起來狀態(tài)不錯，沖長孫陰人點(diǎn)頭笑道。
    長孫無忌咬了咬牙，跪伏于地：“臣請陛下收回成命，不再施行官紳一體納稅之舉措。”
    李叔叔不由得一呆，而大殿之內(nèi)，也在剎那之間變得寂靜無比，李叔叔瞇起了眼睛，沒有說話，眼中的精光灼灼如炬：“愛卿此言何意？”李叔叔的聲音顯得溫潤而清朗，卻又讓人覺得里邊似乎裹夾著寒冰熱焰一般。
    “陛下，自渭南施行此策以來，天下人心惶惶，何也，其一，我大唐官吏俸祿過低……”長孫陰人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而朝中大臣，大部份都作緘默狀，為什么？因為，這項改革觸及他們的利益最多，現(xiàn)如今，李靖伯父一去，大唐軍方倒下了一根支柱，改革派同樣失去了一個相當(dāng)有話語權(quán)的重量級人物。
    長孫陰人就乘這個機(jī)會站了出來，而且他所爭取的，正好是大多數(shù)大唐官吏最為看重的本身利益。這不由得不由讓我心中發(fā)狠，老東西，才消停沒幾天，又開始了，李叔叔陰著臉，掃視著在場的官吏，而我，正忍不住準(zhǔn)備起身之時，馬周，這位已經(jīng)因歷史而改革了早亡命運(yùn)的名臣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長孫大人之言不妥?！瘪R周大步當(dāng)前站到了長孫無忌的對面，大聲道：“莫非長孫大人忘記了山東之亂？我大唐百姓生姓溫良隱忍，但凡衣食能足，絕計無有犯上作亂之舉，但是，為何山東匪亂難平，征撫連年，收效甚微，何也？還不是因為山東豪強(qiáng)之士有地而不納稅，而百姓少地卻要按丁戶向朝庭納稅，便是雜賦、徭役，也一并要一一承擔(dān)，百姓豐收之年，或能勉強(qiáng)茍活，但遇災(zāi)荒之時，百姓收入不足以納稅賦……莫說是草根樹皮，便是易子而食之事，亦見平常，可是地方之官吏卻照樣逼征賦稅，百姓無衣無食，必致百姓背井離鄉(xiāng)，逃藉而去，又或多有怨對之心，暴力而抗……”
    李叔叔左手放在手扶上，撐著左頰，看著這二位重量級的大臣在朝堂之上唾沫橫飛，緊緊地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這個時候，馬周業(yè)已占了上風(fēng)：“……山東之事，便是警示我等，官吏士紳不納糧的惡果，汝可知我大唐有一萬二千多名官吏？世家勛貴門閥更是不計其數(shù)，他們據(jù)有天下之田地的三成之上，卻不需向朝庭繳納一分一離之稅賦，長孫大人身為長孫氏，想必也清楚得很，你們長孫氏在長安計有多少良田，家中有多少錢帛吧？”
    －－－－－－－－－－－－－－－－－－－－長孫陰人給氣的三尸神暴跳，手指頭指著馬周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李叔叔總算是開了口：“馬愛卿，不得無禮，長孫大人，亦是為朝庭而進(jìn)言，而為一家一戶之私利也?！?br/>     長孫陰人得了李叔叔這一句話，感動了淚涕皆下，向著李叔叔長跪下去。李叔叔輕嘆了一聲，起身下來，扶起了長孫陰人。“卿與朕數(shù)十年，朕豈不知卿之心？奈何此事，朕是為天下黎民計……”
    長孫無忌再此伏地大哭：“陛下圣明！臣自前朝開始，就追隨于陛下左右，臣如此做，同樣也是為了我大唐江山的安泰，臣反對官紳一體納糧之舉，是覺得此策太過激進(jìn)，必然激起我大唐內(nèi)部的動蕩，此為不妥，故臣請陛下，能否再加以斟酌……”
    看著自己的大舅子如此，而且句句話都顯得那樣的真摯，李叔叔看樣子也有些猶豫了起來，伸手扶起了長孫無忌?！皭矍淠保胰蓦匏剂恳欢?br/>     “多謝陛下！”長孫無忌大喜，李叔叔雖然沒有明說答應(yīng)，可問題是，長孫無忌的人情牌顯現(xiàn)效果了，我只能咬牙干瞪眼，這個時候，我就算是跳出去也是人輕言微，畢竟這是正式朝會，加上長孫無忌攻擊的重心恰巧是朝臣們最不希望看到的政策，就算是我站了出去，怕是響應(yīng)者也寥寥無已。
    而李治這位太子殿下，也蹲在原地干著急，因為他知道，自己插不上話，不停地拿眼色示意我站出來，可我也只能裝聾作啞，老子才不會拿自己去當(dāng)槍使，要干這種事，私下里，陰著來可以，但明面上，我可不希望眾目矢之。
    正當(dāng)我正盤算著一會私下里如何去勸說李叔叔的時候，褚遂良站了出來了說了一句話，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烏龍球在政治場合也有人送的……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