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軒走得時候扔下一大堆的蘋果香蕉什么的,還再三要求我一定沒事不要到處走動,就好好地躺床上睡覺。我撐得哪里睡得著,等杜城軒轉身出門我就又爬起來坐在床上看窗外的風景,一雙腳吊在空中左晃右晃。
窗外的那顆老槐抽出的枝椏橫過藍天,飄下片片的枯葉,他們在空中旋轉搖曳著飄蕩起來,紛飛成一道美麗的弧線。
一片微黃的樹葉飄落在我粉白的棉布裙上,安好的停駐下來。我捏起這片單薄的枯葉,柔軟干凈。一縷清風,它在我食指上輕微地飄起來,一直飄搖著跌落在青的木地板上,有些孤單,有些落寞,它沒能和那些一起生長的朋友一道奔赴生命的最后一站,卻只能孤單單地躺在陰暗的地榜上獨自嘆息。
“你的腳還好?”溫厚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轉過頭,顧冉晨站在一地的陽光里微抿著嘴,風吹拂著他前額的墨色碎發(fā),顯出光潔的額頭,還有那一貫明媚著卻透著憂傷的眼神。
“嗯……只是有些微燒,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我試著想站起來轉身,膝蓋卻還是有些隱隱的脹痛。
“那樣就好……”顧冉晨緩緩地走近我,“膝蓋還痛么?”手里提著一個袋子站在我面前,“那還是躺著好好休息吧。”
“嗯。”我微笑著應著顧冉晨。
“那……”顧冉晨看見我床頭堆了一桌的水果有些吞吐地說:“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小心。”說著顧冉晨轉身走出房間,清亮的腳步聲。
我反過臉看著顧冉晨慢慢消失在樓道里的單薄身影,一陣晚風吹過,不禁了個冷顫,我悻悻地又縮回床上。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6點了,我睜著惺忪的眼看著窗外依稀明亮著的星星,伸起懶腰。膝蓋上的淤青也已經(jīng)淡了很多,只是有好大一股酒精味,看來那個醫(yī)生給開的藥還是蠻靈的,還以為要幾天才會好。
我坐起身來,看見杜城軒留下的一大堆水果,一時也有了食欲。我拿起水果刀和蘋果,果皮在刀鋒利的切割下無奈地離開果肉,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窗口,隱約感到一陣涼意,我打了個冷顫,蘋果皮被削斷,指尖滲出點點鮮紅,鮮紅色從指尖滑落,在藍白相間的地板上暈開一朵美艷的花。
“可婭,可可不見了!”戚佳喘著粗氣站在我面前,頭發(fā)都跑散了,凌亂地披在肩頭,“我把它放在欄桿上曬太陽,再一轉身的時候就只剩下魚缸了。”戚佳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眼角已經(jīng)泛出水光。
“什么……呵呵”我拽住戚佳的手,笑起來,“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啦,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我搖著戚佳的手,笑得更大聲,看著戚佳泛紅的鼻子突然嘴角粘上一絲苦澀,嗓子變得低沉嘶啞起來,“怎么可能,我的可可不會亂跑的……”我開始有些抽泣,身體也不自已地抖動起來,“不會的……不會的……”戚佳搖晃著我的肩膀,只是不停的搖晃著我,不說話。
“可可去哪了?”我突然就安靜下來,只是眼淚還是嘩嘩地留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戚佳把我擁入懷里,她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頰一直滴落到我的脖頸,我的臉被埋在她的長發(fā)里,模糊掉視線。
我趴在戚佳肩上不停的搖頭,我可能不能怪戚佳,如果可以,我寧愿裝得鎮(zhèn)靜點,只是關于可可,我不能掩飾我的感情,可可是從很久以前就和我還有可妍生活在一起的,可妍打開書包給我看可可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只半個手掌大的幼龜,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小心地探出腦袋的樣子是那樣可愛,我永遠都會記得。我們一起度過了多少時光,那些銘記著難以忘記的年少時光。除了我,可妍最關心的就是可可,她每天幫可可換水,帶著她在閣樓的窗邊曬太陽。
更多的記憶都是關乎可妍的,可可也是可妍留給我的最珍貴的東西。她已經(jīng)不僅僅是只烏龜,還是我和可妍的另一種寄托,我們一起成長的歲月里都有她的見證,她是我和可妍的寶貝,安好的寶貝。
“我要去找……可可……”我看著戚佳鎮(zhèn)靜地說,松開她擁著我的雙手,然后瘋狂地穿鞋子,“可可不會亂跑的……”我近乎自言自語地說著,“戚佳,我們?nèi)フ铱煽珊脝幔俊蔽姨ь^看著戚佳,那張滿是淚水的臉,顫抖著看著我,眼里都是翻天覆地的心痛。
戚佳不說話,只是點頭,再點頭……
戚佳扶著我一路跑到宿舍樓底下,太黑,根本就看不清什么東西。我奔入宿舍下的草垛里,都是滿眼的枯黃的草,我伸手在草地里不停摸索著,“可可……可可……”干燥的草根還有枯萎的葉枝,滿眼都是頹敗的生命。我瘋狂地撲到草叢里,雙手都只能是些干癟的枯草,還有細碎的沙石。
“可婭……”戚佳抱著我的腰,長發(fā)都瀉下來,擋住了我的臉。
“可可一定就在這里。”聽到自己異常冷靜的聲音,我還是不停地在雜草里摸索著,多么希望再次碰到那個有些微涼的光滑的龜殼。
“啊。”食指上滲出鮮紅的血液,它在指尖吞噬著溫度,開出妖嬈的花穗,糜爛而艷麗的紅。血液一直從指尖滴落,在夜里畫出漂亮的弧線,然后染紅枯草里透明的玻璃碎片。
多么美麗的顏色……我恍惚著看著泛著暗紅的玻璃,然后,看見一雙米色的帆布鞋子,干凈整潔。
他就站在一片陰影里,昏黃的燈光在亞麻色的發(fā)際盛放,他的影子完全把我埋在一片黑暗里。杜城軒只是安靜的站在我面前,然后我竟然不爭氣的哭了,沒有出聲,我以為杜城軒看不見我眼里的悲傷,于是放肆地讓淚水肆意出來。
我看不見杜城軒的臉,都埋在光亮的陰影里,這樣更好,我不用在乎他的表情。
杜城軒的手觸碰到我的食指,我下意思地收回手,還是被杜城軒勾住。杜城軒用指尖掃掉我食指的灰塵,那些白皙修長的手指,溫軟地輕撫過后,紅色的花穗消失在指尖,再次隱隱地滲出一點點血液。杜城軒拉直我的手,然后一直慢慢上升,放進他的嘴里。
我縮手,卻被他溫暖的手指緊扣。溫暖的液體在指尖環(huán)繞,那是怎么的一種感覺?我還是看不清杜城軒的臉,那又應該是怎樣的一種表情?(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