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歲,向遠嫁給了年少時一同在山月下走過的少年,嫁給了她心中僅有的一個夢。這些年,葉騫澤一次又一次地遠離,一次又一次地重歸,命運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線在暗自牽引,也許,兜兜轉轉走到這一天,只因為他說過,“向遠,我們永遠不會分開。”</br>
這也是她進入江源的第三個春天,當時,雨季已過,萬物初生。為了把這個滿意的媳婦風風光光地迎進門,葉家挑過了G市最好的酒店,請過了最有口碑的婚慶服務機構,然而,最終向遠卻力排眾議,令人大跌眼鏡地把婚禮現場定在了剛剛結束“三通一平”的溫泉度假山莊施工現場。</br>
是日,那片平整過的土地中央鋪起了連綿的紅毯,早有婚禮籌備人員搭起了容納千人的喜棚,遠遠看過來,一片耀眼的紅。棚內的臨時宴會大廳布置得獨辟蹊徑,正前方赫然是山莊的實景效果模型,山林蔥郁,泉水氤氳,溪澗淙淙,成了婚禮天然的背景。近百張宴會圓桌在帳內的紅毯上一路擺開,葉家請來了本市最好的酒店大廚和最訓練有素的餐飲服務人員,置身帳內,很少人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未成型的度假山莊工地現場。</br>
下午,盛裝的一對新人雙雙立于帳前迎客,周圍人聲喧天,除了江源自己的工作人員,陸續驅車前來的還有各路貴賓。葉家派出的喜帖遍及商場上的客戶伙伴、同行對手,更有本地的達官顯貴、各職能機構要員,雖說不上每邀必到,但一半是沖著喜事和江源這些年的聲望,一半是對這別出心裁的婚禮存有好奇,那些平時請也請不到的人竟也來了十之八九。葉家以往雖算得上富貴,但并不張揚,這一次的盛況,也算空前。</br>
章粵對向遠說,“你這一招也實在是絕,我說依你平時的精打細算,居然肯下這么大手筆大肆操辦,看這架勢,多少媒體廣告都換不來這樣的宣傳效果,敢情你從來不作虧本的買賣。”</br>
向遠只是笑,“怎么也不能忘記章大小姐為我多方疏通啊,只憑葉家的面子,縱使有廟也請不到那么多神。謝字多說無益,賞臉的話今天就這里多喝兩杯。”</br>
“你向遠結婚,我還能說些什么?不過酒我是戒了。”章粵說。</br>
向遠挑眉“哦”了一聲,看向不遠處正與商場上的朋友寒暄的沈居安,“為他?這是好事。”</br>
沈居安注意到她二人投過來的視線,含笑走近,“說我什么?”</br>
章粵把手自然無比地伸入他臂彎,巧笑倩兮:“說今天除了新郎,就屬你最帥。”</br>
沈居安笑得無奈而縱容,他夫婦來得早,對新人道過了恭喜,章粵跟向遠多聊了幾句。</br>
“我們還是進去坐吧,向遠他們要招呼的人多。”沈居安拉著章粵往里走,章粵走了幾步又回頭,“葉少,你是好福氣。”</br>
向遠愣了愣,對著她的背影失笑,“這個章粵……”轉回身的時候,正好迎上葉騫澤帶笑的眼睛。</br>
他低頭拉起向遠的手,耳語般道:“她說得很對。”</br>
向遠臉一熱,半側過臉去,耳際的墜子輕晃,旖旎而溫存,還帶著小小的不知所措。她平時一貫偏好簡潔打扮,算不上十分的漂亮,但覺眉目順眼而已,如今一番稍作修飾,風姿綽約,骨架勻稱,細長彎月眼睛愈發耐人尋味,站在豐神似玉的新郎身邊,竟半點也不遜色。</br>
六點左右,來的賓客益發的多了起來,向遠的待客手段向來八面玲瓏,滴水不漏,此時人雖多而雜,卻不曾有絲毫的忙亂和怠慢,一概招呼得妥妥貼貼。葉騫澤不善交際,微笑在側,謙謙風度也讓人心生好感。</br>
葉秉林特地為兒子的婚禮出了療養院,由葉昀用輪椅推著他到場,家里的喜事和出乎意料的盛況讓他久病的臉上滿面春風。</br>
自從半年前大吵過那一回后,葉昀和父親的關系一直淡淡的,其實葉秉林早已不計較孩子偶爾的一通脾氣,他對葉昀并無對葉騫澤那般苛刻,也許是為了補償多年前的虧欠,他只求小兒子快樂自在。</br>
葉昀也并非沒有良心的人,即使負氣而去,沒過多久還是舍不下正在療養期的老父親,又再回去探望,只是他心里那個結始終無法釋懷,他知道父親愿意給他一切,可是他惟一盼望的東西卻再也得不到了。葉昀不敢怨恨向遠的選擇,看著她和哥哥相視而笑的眼神,連自己最后那一點點失意也不忍心流露。</br>
葉昀推著葉秉林的輪椅,他看到趁人不注意時,父親抹去眼角的眼淚,葉秉林說,“阿昀,如果你媽媽在天上看到今天,也應該是高興的;還有你阿姨,她非說要來,可現在是下不了床了,只剩我這雙老眼在代她們看,只剩我了。”葉昀心中惻然,他縱使還有怨氣,面對風燭殘年的老父親,又怎么能發得出來,他也知道,自己的不甘和憤怒又何嘗不是自私的,他父親有什么錯,不過是為了這個家,就算葉秉林撒手不管,難道他就可以躲開今天?</br>
“一家人到得真齊,除了來不了的都來了啊,看來我是遲了一步。”葉秉文出現的時候,看上去興致不錯,他一眼看到了一旁輪椅上的葉秉林,笑道:“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哥,你氣色倒比葉昀還好。”</br>
葉昀叫了一聲“二叔。”</br>
葉秉文笑笑,拍了拍葉騫澤的肩膀,“騫澤,一聲不吭地就給我們葉家娶進了這么個能干的媳婦,你爸爸的心也該放下了。你小子平時什么都不說,心里看來比誰都明白,是啊,誰又是省油的燈啊,不錯,不錯啊。”</br>
葉騫澤也客氣,“謝謝二叔。”</br>
葉秉文這時才面朝向遠。</br>
“抽煙嗎,叔叔。”向遠淺笑,恰到好處地加重了那個稱謂的語氣,“前段時間都難得在公司見到您,聽說是病了,正想著是不是該跟騫澤去問候問候,又怕打擾,今天您能來,看起來身體也沒事了,那是再好不過。”</br>
葉秉文饒有興味地看著向遠,“今天很漂亮,我喜歡看你這樣的眼神,一切盡在掌握,嫁入葉家,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不說恭喜,就太不識趣了。”</br>
葉秉林適時打斷說,“秉文,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氣,客氣就見外了。”</br>
“哪里是客氣,我是真心高興,大哥,好日子還在后頭呢。”</br>
向遙來得很晚,而且并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到的時候宴席已經將近開始,向遠待她走近之后,才認出她牽著手帶來的那個男孩,不是別人,正是江源的那個小保安。</br>
向遠的笑意還在臉上,眼神卻頓時一寒。當初礙著滕云的面子,她沒辦法讓那個保安走人,然而在向遙面前她已再三警告,不要跟保安整天廝混在一起,為此她還特意把向遙的工作崗位從臨近門衛室的磅秤房調到車間辦公室做統計員,不讓他們有機會朝夕相處。沒想到,向遙竟然會在她的婚禮上堂而皇之地和他牽手出席,這不是對她的挑釁又是什么。</br>
向遙假裝看不見姐姐的眼神,笑著打招呼,“恭喜啊,向遠,還有葉哥哥,以后要叫姐夫了。對了,這是滕俊,你們都見過了吧。”她似乎拿準了這樣的日子里向遠不會也不能拿她怎么樣。</br>
那個叫滕俊的小伙子脹紅了臉,拘謹地打著招呼,“葉總,向主任,恭喜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br>
向遠并不言語,那似笑非笑地神情讓滕俊心里一陣發麻,還是葉騫澤打了個圓場,“向遙,怎么來那么晚,快開席了,帶你朋友去坐吧……阿昀,你帶一下向遙他們去找位子。”</br>
葉昀“哦”了一聲,走了過來,說:“向遙,我好久都不見你了,我們走吧。”他對滕俊也笑了笑,徑自引著他們往入座的方向走。</br>
葉昀不怎么到公司來,所以滕俊對于這個葉家的二少爺并不熟悉,只知道是葉家的親戚,于是趕緊給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回了個笑臉,卻忽然在這時意識到自己的手心一陣生疼,不知道怎么的,向遙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摳進他的血肉里。</br>
滕俊下意識地要抽手,但是向遙有些古怪的神情把他嚇了一跳。公司少東大婚,原本是輪不到他這樣一個門衛參加的,可向遙非要他一起來,他心里雖惴惴不安,也不愿意拂了心愛女孩的意,這便來了。他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到處都是衣冠楚楚的陌生人,還有向遠沉默的審視,都讓他心慌想逃,只有向遙是熟悉的,可以抓緊的,然而就連她的手也讓他疼。他不敢讓她丟臉,疼也沒有叫出聲來,只是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剛才在向主任面前還鎮定自若的向遙,為什么這個時候卻方寸大亂。</br>
葉昀剛把向遙和滕俊帶到桌前,大廳的燈光就暗了下來,婚禮進行曲響起,一片掌聲和歡呼中,新人在追光中走進會場。</br>
滕俊在昏暗的光線中忽然窺見一張親切無比的面容,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揮手叫了一聲,“哥,你也來了,我在這里。”</br>
一直在為向遠陪住山莊的幾個重要客戶的滕云其實早在向遙剛到的時候,就看到了和她一同前來的堂弟,當然,他沒有遺漏向遠瞬間冷下去的眼神。滕云自幼跟隨叔叔嬸嬸長大,這個堂弟就跟親弟弟無異,滕俊小小年紀就去當兵,沒有讀過多少書,是個實心眼的孩子。</br>
滕云對滕俊笑了笑,說道:“先坐下吧,有話過后再說。”</br>
滕俊點頭,跟向遙一起坐了下來,看見哥哥也在,他心里總算踏實了許多,至于滕云轉身時臉上的憂慮,他無從知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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