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為了勉勵他好好送貨,提前把月俸給開了。</br> 五兩銀子到手,這更堅定了李非跑路的決心。</br> 這下真沒什么值得留戀了。</br> 不過,還是要跟哥哥道個別的……</br> 北風凜冽,又下雪了。</br> 幾個箱籠裝在一輛小車上,由四個衙役監押著,出了縣衙。</br> 李非在一邊隨行。</br> 記得水滸原著中,那箱籠里好像是知縣這些年攢下的金銀,準備送到東京的親戚處使用,再謀個高官啥的。</br> 之所以要武都頭護送,主要還是看重他打虎的身手。</br> 李非心中一動,對著其中一個箱籠偷偷用了下掃描。</br> 沒有反應。</br> 嗯,這些財貨目前還屬于知縣的吧,我這種行為屬于偷盜啊。</br> 游戲空間不承認違法所得?</br> 也不對,如果我搶劫了別人的東西,掃描應該也能收納進去吧。</br> 都是犯罪,偷盜所得和搶劫所得,性質還不一樣?</br> 這種復雜法律的問題,也許只有張三同學才能掰扯明白吧……</br> 一邊胡思亂想著,來到了紫石街口。</br> 李非吩咐道:“你們稍等,我回家一趟。”</br> 武大正要出門賣炊餅,李非便在門外跟他告別。</br> “兄弟,東京遙遠,世道不平,你路上可千萬小心啊,別仗著自己身子強壯就大意了,少喝點酒,住店時也別睡的太沉。”</br> 武大像個母親一樣叮囑著,臉上那憨厚的笑容看得李非心中一疼。</br> 劇情推進至此,不出意外的話,武大估計是難免一死了,特別屈辱的死去。</br> 千言萬語噎在心頭,李非卻不知如何說起,最后發現自己能做的,竟然也只是跟原劇情一樣,把武松囑托哥哥的意思重復一遍而已。</br> 畢竟,人家潘金蓮現在還什么都沒干啊!</br> “哥哥,千萬記住了,往后要遲出早歸,回家早把門關了,不要與人爭執……”</br> 武大打斷他道:“傻兄弟,哥哥還要攢錢給你娶親,遲出早歸如何使得?哥哥是走街串巷的買賣人,自然不會跟人起爭執的,你就放心去吧!”</br> “不,哥哥這次千萬要聽我的!”</br> “好好好,聽兄弟的。”武大推著他往街口走去,“你也別在這耽擱了,走,哥哥送你出城。”</br> 出了城門后,武大又送了一里路,二人才道別分開。</br> 雪下得更大了。</br> 李非走出一大段路后,心有所感,又回頭望了一眼。</br> 武大依舊站在雪地里,雙手攏在袖中,腳下跺著小碎步,正遙望著這邊。</br> 雪花落滿頭。</br> 看到自己回頭后,他立馬揮手示意,依稀還咧嘴笑了笑。</br> 這情景讓李非心頭一熱。</br> 兩股深遠的記憶糾纏著翻涌起來。</br> 一股是他少年時第一次離家去高中住校,當時父母送他進了校門,他在校路上走了很遠的距離后,回頭一看,父母依舊站在門口癡癡望著他,見他回頭后便立馬沖他揮手微笑。</br> 另一股則是來自武松的記憶,那是他幼小之時,武大不知從哪弄來一碗米湯,全部喂給了已經餓得站不住了的武松,而武大自己,則是等他喝完之后再一顆顆舔舐著碗底的米粒……</br> 一瞬間,李非只覺得眼角發熱,鼻頭發酸。</br> 兩股記憶混合成一種濃烈的情感,沖擊的他徹底恍惚起來,再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李非還是武松。</br> 他唯一能清晰感覺到的,是胸間一股奔涌激蕩的不平之氣。</br> 這股不平之氣噴薄而出,直貫頭頂,沖得他熱血沸騰,渾身似要炸開一般。</br> 武大有何過錯?</br> 老實人,就注定要被人欺辱?</br> 老實人,就活該那么凄慘?</br> 不!</br> 李非立定腳步,抬頭望了一眼。</br> 雪花紛紛揚揚,好一片清凈天地。</br> “嘿~嘿嘿呦嘿嘿~”</br> 霎時間,鑼鼓嗩吶,天音灌耳。</br>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br> “你們等我一會,我回城辦點小事。”</br> 沒等四個衙役回話,李非猛地轉身,向武大走去。</br> “嘿兒呀~依兒呀~嘿唉嘿依兒呀!”</br>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br> 李非大步流星的來到武大身邊。</br> 武大一臉疑惑,問道:“兄弟,怎么回來了?”</br> “忘了點東西。”</br> 李非對他微微一笑,身形卻毫不停留,反而加快了腳步,直奔城門而去。</br> ……</br> 西門大官人是陽谷縣有名的大財主,誰人不知哪個不曉?</br> 李非當了這么多天的都頭,自然也清楚這位大官人的情況。</br> 進城后,他直奔西門慶的生藥鋪,抓過賣藥伙計,詢問大官人的下落。</br> “大、大官人此刻該在獅子樓跟人飲酒吧……”</br> 獅子樓?</br> 正是殺人的好去處!</br> 李非哈哈一笑,放下伙計,奔獅子樓去了。</br> 二樓上賓客滿座,西門慶正在一張靠窗的桌子邊跟人對飲,一邊欣賞著外面的雪景。</br> 李非手扶腰刀,一步步走上樓來。</br> 打虎英雄武都頭,樓上人人認識。</br> 只是此刻武都頭一臉不善,渾身殺氣外溢。</br> 眾人非但沒敢打招呼,反而一齊安靜了下來。</br> “武松此來,只為西門慶,無關人等,速速離去!”</br> 李非手握刀柄,沉喝一聲。</br> 食客們立馬起身,匆匆下樓去了。</br> “武都頭找我何事?”</br> 西門慶見他雙眼通紅,仿佛醉酒似的,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然而又沒聞到酒氣,心中疑惑不已。</br> “取你狗命!”</br> 西門慶一怔,仔細看他又不似說笑,忙站起來,一面全神戒備,一面干笑道:“都頭莫非說笑?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小的?”</br> “你勾引我大嫂!”</br> “你大嫂?”</br> 西門慶徹底愣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記起他大嫂就是武大的娘子。</br> “都頭莫非有什么誤會之處?我平生只見過你大嫂一面,何來勾引一說?”</br> 西門慶邊問邊從酒桌旁走出,來到寬敞之處,心中稍定。</br> 他也是習武之人,雖知道武都頭厲害,但也相信自己并非沒有一搏之力。</br> “你見過我大嫂了?何時見的?”</br> “前日我從武大家前走過,被你大嫂挑簾子的叉桿打中了腦袋。”</br> “好!好!好!原來你倆已經到這一步了!”</br> 西門慶更加迷糊了,問道:“請武都頭明示,這一步是什么意思?這、這到底是哪一步啊?”</br> 李非刷的抽出腰刀,嘿嘿冷笑道:“這一步就是你的死路!”</br> “武二!”</br> 西門慶終于變了臉色,怒喝道:“我敬你是條好漢,才一再忍讓!我看你就是明找茬來了吧,什么勾引你家大嫂,簡直豈有此理!你一再相逼,到底什么意思?你武二身在公門,想仗勢欺人?哼!我西門慶可也不是泥捏的!”</br> 邊說邊往側后退了半步。</br> “好!不是泥捏的打起來才痛快!”</br> 李非搶上一步,揮刀直砍。</br> 西門慶早有準備,一腳挑起一張矮凳,一把抄住擋在身前,另一手卻抓起身旁酒桌的一角,狠狠甩向他腰間。</br> “咔!”</br> 腰刀砍入矮凳,一下被夾住了。</br> 西門慶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對面武二已丟了腰刀,兩手扶上他甩過來的酒桌,側身跳了起來,兩下飛腳橫過桌面,瞬間踢到了眼前。</br> “砰!砰!”</br> 西門慶胸口連中兩腳。</br> 武松的絕技鴛鴦連環腳,一般人根本經受不住。</br> 只見西門慶口中鮮血狂噴,身子仿佛炮彈一般向后飛起,穿窗而出,落到了外面的大街上。</br> 李非從矮凳中抽出腰刀,跟著從窗口跳了下去。</br> 西門慶中了兩腳,又摔那一下,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眼見不活了。</br> 李非雙眼通紅,一臉冷漠的走過去,揮刀朝脖頸處砍下。</br> “叮!”</br> 腰刀尚未落下,腦海中響起了游戲系統的提示聲音。</br> “恭喜您!矮人升級了,獎勵矮人一個,解鎖生命藥劑配方!”</br> 這聲音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李非眼中血紅褪去,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回想剛才被武二郎附身后的所作所為,無奈的搖了搖頭。</br> “罷了,做事做到底吧,反正看樣子你也活不了了。”他看了看地上的西門慶,苦笑道:“誰讓你是西門慶呢!”</br> 說完,一刀扎進了他心口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