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本來已安排虎雕在海灣外圍獵殺毗舍耶人,偶爾會去小柱島上看看巴羅等人的情況。</br> 靠著意念相通,虎雕能把巴羅等人的情況報告給李非,當然,只是些簡單的基本情況,比如他們在不在,有沒有受到攻擊之類的。</br> 畢竟他與虎雕相距太遠,沒法獲取它的視野,而虎雕此時的智力相當于二三歲的小孩,意念交流只能表達一些簡單的東西。</br> 除非巴羅親自對著虎雕稟報,那樣李非就能直接聽到的他的聲音了。</br> 不過,巴羅等人對虎雕十分敬畏,沒有特別的大事絕不敢打擾它的,因此一直都沒有找它稟告過,甚至連回家之事也沒有說。</br> 等到李非通過虎雕知道巴羅等人已離開時,興隆灣外圍的毗舍耶人已被清理干凈,他便讓虎雕往東南方向搜索,去那擁有數千島嶼的群島中繼續獵殺毗舍耶人。</br> 那些毗舍耶人都是維里倫口中的野猴子,比起老灣幫海盜更加兇殘野蠻。</br> 這幾個月來,虎雕屠戮了二十多群毗舍耶海盜,這一帶海域已看不見他們的蹤跡。</br> 因為虎雕一直在外面,李非也不清楚興隆灣這邊的情形,巴羅等人早已回來的事,他自然也毫不知情。</br> 如今看到一群男女老少在這小島上艱苦生活,李非心中難免有些歉疚。</br> 說到底,這些人既然已跟隨巴羅來到此地,那就算是他的子民了,他這個“阿羅漢大人”是要為他們的生活負責的!</br> 記得上次走之前只給巴羅留了五千斤糧食,應該早就吃光了,看他們現在又打漁又曬網的,明顯是在自力更生……</br> 這些軍士連同家眷加一起,男女老少不下五百人,他們都是這興隆灣最初的建設者!</br> 李非暗下決心,一定不能虧待了他們。</br> 他跟巴羅、林海等人去海灣里面轉了一天,經過一番察看比較,最后決定讓軍士們直接在興河入海口附近的平原上建立村寨,至于原先老灣幫海盜的水寨,那里暫時只做為一個哨點,派兵駐守即可。</br> 第二天,李非決定啟程回大宋,走之前把虎雕召了回來,讓它留守海灣保護軍士家眷,又把倉庫里的二十多萬斤稻米全部留了下來,足夠這五百多人吃一年多了。</br> 一眾男女老少驚嘆之余,自然少不了千恩萬謝,一行人在一片感激歡送聲中,離開了興隆灣。</br> 出了海灣,李非讓王順沿海岸線北上,順路把這座島的海圖探尋明白,為以后開辟新航道做好準備。</br> 走了七天,便到了最北端,李非記得當年虎雕在島上追殺老灣幫海盜時,曾報告過北邊有個大村落,住的不是毗舍耶人,至于村子多大、有多少人,它一時也傳達不明白。</br> 想起這些,李非問林海道:“林兄,你曾看過不少古籍,可知此島北邊是否有人居???”</br> 林海道:“我記得有本書上說過,此島上本有個麻逸國,曾到中土上貢,建立過貿易航道,后因毗舍耶海盜猖獗,逐漸斷絕了往來,中土也不再來此通商了?!?lt;/br> “麻逸國?”</br> “對,古書記載,由麻逸往北便可到流求,由流求往西過海峽,即可抵達福州了?!?lt;/br> 李非點頭道:“好,咱們就先去流求再到福州,把這條航道開辟出來?!?lt;/br> 他在北端登岸,種下幾株金剛寶樹,隨后繼續北上。</br> 一路上靠著鯊雕在前探路,十天后抵達了流求。</br> 按林海介紹,流求漢時稱夷州,自吳王孫權派軍民入島之后,歷朝歷代對流求的管理不盡相同。</br> 當今大宋對流求本島并不重視,只巡兵至澎湖諸島,劃歸泉州轄下。</br> 流求本島上除了生活在山中的古早先民外,還有前朝移民來的漢人,他們多聚集在西南島岸,開荒耕種,自成村落,與澎湖間偶有貿易往來。</br> 李非在流求本島逗留了半天,訪問了幾個漢人村莊后,離島繼續北上,斜跨海峽,三天之后,終于回到了福州。</br> 這次出海歷時兩年多,湊齊了活力藥劑的材料,花的時間比李非預想的少得多,還算是很順利的。</br> 抵達福州時,已是黃昏時分。</br> 大宋的碼頭管理比海外諸國嚴格很多,歸來船只都要先經市舶司查驗,查清蕃貨數目,驗明船引后,才放行上岸。</br> 李非船上沒什么蕃貨,只多出來林海一人。</br> 那市舶司官吏比照著船引,問起林海身份,李非說是在海外救回來的大宋難民。</br> 那人又看了眼船引,招了招手,讓他們隨他去驗明正身。</br> 林海與王順等船工對視一眼,心下均感疑惑,以前出?;貋砜蓮臎]有這么麻煩。</br> 市舶司的職責其實主要在貨物抽解,保證朝廷稅收,商隊在海外搭救了難民這種事也不算少見,只要是帶回來宋人,市舶司通常不太理會,當然若是往外帶出,自然就不一樣了。</br> 眾人跟著那人來到官衙,一進院門,李非便察覺到大堂里有眾多呼吸聲,心中微覺奇怪,查驗個身份還用這么多衙役?</br> 一行人穿過院子,剛邁進大堂,只聽有人喝道:“拿下!”</br> 兩邊頓時沖出數十名衙役,手持腰刀,一下便制住了幾名船工,王順、林海都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動彈不得。</br> 船工們本來都懂些武藝的,只是一來變起倉猝,二來見對方都是官差,一時間也沒想還手。</br> 林清高聲叫道:“爹!”一連打倒了幾名衙役,就要往林海身邊撲去。</br> 李非也踢翻了幾個撲上來的官差,正要縱身救人,只聽一人大喝道:“想活命的,速速住手!”</br> 這聲音有些耳熟,李非轉頭一看,卻是曾在蒲赤哈家里見過的周都頭,只見他已跳到王順身邊,腰刀橫在他脖頸間,刀刃已割破了皮肉,鮮血流出。</br> 李非叫道:“林清且住!”</br> 林清收手停步,怒視著身周的衙役。</br> 眾衙役見這兩人舉手間打倒數人,一時也不敢再上前拿他們。</br> 周都頭嘿嘿笑道:“當年一見,在下便知無根道長身手了得,今日出此下策,還請道長見諒則個!”</br> 李非皺眉問道:“周都頭,你這是要做什么,為何捉拿我等?”</br> 周都頭正色道:“奉知州大人令,捉拿要犯無根道人、林清、王順一干人等!”</br> “要犯?”李非問道:“不知我等所犯何罪?”</br> 周都頭笑道:“無根道長,有三佛齊國使節狀告你在阿鎮偷盜府衙的龍涎香,還擄走阿鎮官兵十余人,又在吉達爾港殺害十余名三佛齊百姓,不知可有此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