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齋內堂,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微胖男子滿面春風的起身相迎:“在下劉黎,見過無根觀主!”</br> “劉兄不必多禮。”李非回了一禮。</br> 二人對桌而坐,王掌柜奉上茶水,站在劉黎身后相陪。</br> “在下來得冒昧。”劉黎笑了笑道:“只因仰慕道長已久,渴求一晤,今日剛從泉州趕來,便將道長急匆匆請來,叨擾之處,還請恕罪則個!”</br> 李非微笑道:“劉兄客氣了!聽聞貴齋總號在泉州做的好大生意,劉兄百忙之中撥冗前來,想必有些要事,不妨有話直說。”</br> “哈哈,道長快人快語,在下也不遮掩了。”劉黎哈哈一笑:“聽王掌柜說,道長精擅辯藥之道,無論何種藥材,道長一眼就能看出它的藥齡年份,可有此事?”</br> 李非瞥了王掌柜一眼,笑道:“精擅談不上,貧道過去曾四處尋藥,略有些經驗而已。”</br> 心想,此人莫非是要我幫它辨識什么貴重藥材?</br> 劉黎道:“道長過謙了!只因本店一位專責辯藥的老藥師染病不起,無法隨隊進購藥材,在下冒昧,想請道長代勞一趟,事成之后,愿以二百兩黃金酬謝!”</br> 果然是來請我辨識藥材的。</br> 不過卻要隨他們的購藥隊伍一起,不知要到多遠的地方?</br> 二百兩黃金,也算大手筆了,去的地方應該很遠。</br> 李非問道:“不知劉兄準備去哪里進購藥材?”</br> 雖然賺錢很重要,但眼下第一要務是活力藥劑的材料,不能在其他地方浪費太多時間的。</br> 因此,必須問明白去哪里、有多遠,再做打算。</br> 劉黎答道:“先去關外長白山一帶,再去西域天山腳下,其實一般的藥材,在下自己也能辨別,請道長出手,便是因為人參與天山雪蓮這兩樣藥材過于貴重,多一年藥齡便多一份價錢,容不得一絲疏忽,若是遭人欺瞞,損失將會極大。”</br> 李非聽了心中暗喜,老子正打算出海前把人參跟天山雪蓮儲備夠了呢!</br> 但他臉上卻裝出一副為難的表情,猶豫道:“聽聞貴齋分號不少,莫非就沒有其他人選么?”</br> 劉黎懇求道:“在下每兩年出關一次,每次進購的藥材量極大,稍有疏忽便是千金乃至萬金的損失,因此絕不敢怠慢,必須選個穩妥之人才行!這兩處地方路途的確遙遠,道長若覺得酬金不合適,可以再商量。”</br> 李非皺眉道:“實不相瞞,貧道近日正準備把小觀修葺一番,這個……實在有些難以抽身啊。”</br> “三百兩!在下愿再多出一百兩黃金,助道長多聘工匠修葺道觀,那道長就可放心隨在下同去了。”</br> 李非笑道:“劉兄盛情難卻,既是如此,貧道便陪你走一趟吧!”</br> 三百兩黃金,換成白銀就是三千兩上下,一趟回來,一份紅珊瑚精華的錢也就夠了。</br> 劉黎訕訕一笑,道:“請恕在下冒昧,不知道長能否展示一下辨識藥材之術?”</br> 李非捻須微笑道:“好說好說,應該的。”</br> 劉黎拿出準備好的三只木盒,打開其中一只,推送到李非面前。</br> 盒內是一些黃綠色塊根,十分普通,乍看之下,還真不知是什么草藥。</br> 李非開啟了鑒定功能。</br> 【蘿藦,藥齡3年192天,可提取蘿藦精華*0.8。】</br> “此乃三年半的蘿藦。”李非淡淡說道。</br> 劉黎雙眼一亮,把剩下的兩個木盒同時打開。</br> 里面分別放著一枝人參和一株天山雪蓮。</br> 李非掃了一眼,說道:“天山雪蓮,七年兩個月;人參,五十六年八個月。”</br> 劉黎騰的一下站起來,臉上難掩震驚之色。</br> 他轉頭看了王掌柜一眼,接著離座來到李非身前,深深一揖道:“道長竟連月份也說的這么準確,不愧為得道真人!劉某今日大開眼界,佩服佩服!”</br> 王掌柜也跟著道:“小的早就說過,道長神技無雙,世所罕見!”</br> 李非心想老子還能給你準確到天,就是怕嚇著你們而已,嘴里呵呵笑道:“兩位過譽了!不知劉兄準備何時出發?”</br> 劉黎道:“五天之后,在下的船會從泉州出發,過午應該便能抵達福州,到時劉某在港口恭候道長大駕。”</br> 李非疑惑道:“去長白山要坐船的么?”</br> 劉黎笑道:“道長有所不知,如今宋遼交惡,邊防不易通過,走海路雖慢些,卻可以直達辰州,再北上長白山即可。”</br> “原來如此。”李非點了點頭。</br> 劉黎一揮手,王掌柜轉身出去了。</br> 不一會捧著一個木盤回來,上面整齊擺放著十只黃澄澄的金錠,奪人眼目。</br> 劉黎道:“這是百兩訂金,請道長暫且收下,剩下的二百兩,日后自會一一奉上。”</br> “劉兄豪氣過人,難怪生意會做的這么大了!”李非也沒客氣,接過金子,拱手道:“貧道就先告辭了,五日后見!”</br> ……</br> 李非出城后又回到了糧店,讓林清安排人把后院剩下的四間廂房全收拾出來,當作倉庫。</br> 其實那幾間屋子早就收拾好了,林清安排一個伙計去打掃一下,另外兩人則命他們出去購置大缸去了。</br> 隨后問道:“道長這是要出遠門?”</br> 李非把要去東北、西域采藥的事簡略說了,同時腦中在算計著倉庫的存糧。</br> 六間屋子,每間十五口大缸,按之前的搭配,稻谷、大豆大約都能存一萬四千多斤,小麥七千多斤。</br> 而自己這趟出去這么遠,來回時間少則三五月,多了可能要七八個月吧。</br> 以林清這小子的經商手段,這點存糧,還真不一定夠他賣的。</br> “林清,我這次出去,時間應該不短,若是存糧不夠,你就先設法從別處糴糧吧。”</br> 林清恭敬回道:“道長放心,小的敢保證,兩個月后,這城外所有賣糧的散戶,都會把糧食送到我們店里,變成我們的供糧戶,店里絕不會出現斷貨的情況。”</br> 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而且小的打算,下個月開始就派出幾人往北方收糧,當然,收糧為次,掩人耳目為主。店里生意好了,難免有人眼熱,若是被人看破糧食來路不明,只怕會有些麻煩。”</br> 李非點頭贊許道:“不錯,你考慮的很周全!”</br> 林清道:“不過,這樣一來,可能要多花些錢來多雇幾個人了。”</br> 李非擺擺手道:“無妨,店里經營的事,你放開手腳去做便是。”</br> 五天時間,眨眼即過。</br> 李非臨走前,給無塵留了二百兩銀子,囑咐他把道觀好好修葺下,再招兩個道童來做些雜務。</br> 無塵本來有點擔心他一去不回,這么一來,頓時放心多了。</br> 正午剛過,李非來到碼頭,果然見到劉黎在一艘大船上向他招手。</br> 李非登船而上,大船隨即緩緩駛出港口,隨船隊往北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