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話的是一名胖大漢子,看官服應該是個都頭,李非只認識城南衙門的都頭,此人卻是從未見過。</br> 那都頭大手一揮,手下三十來個差役抽出腰刀,把眾人團團圍了起來。</br> 烏洪在李非耳邊低聲道:“此人是州府的總都頭,姓周。”</br> 周都頭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蒲赤哈身上,問道:“蒲幫主,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招呼客人嗎?”</br> 蒲赤哈躬身笑道:“周都頭說笑了,小的哪有那般興致!此事怕是要問問烏幫主了。”</br> 周都頭轉頭道:“烏洪,你為何帶人夜闖民宅?塢幫什么時候敢這么囂張了?”m.</br> 福州城三大幫派都得看官府的臉色,烏洪雖然粗莽,卻也曉得個中厲害,欠身道:“回周都頭,家父遭人行刺,在下到此是為了捉拿刺客的。”</br> “烏三爺竟然遇刺?他老人家沒事吧?”周都頭道:“你查明白是何人所為了?”</br> 李非心中冷笑:這姓周的明明就是蒲赤哈命管家請來救場的,還在這裝模作樣!</br> 蒲赤哈這廝竟然安排這么一手,倒是出乎意料之外。</br> 這幾個官差李非自然沒放在眼里,不過他身后還有青松觀和無塵老道,而且準備馬上就出海遠游,此時如果明目張膽地跟官府作對,他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無塵的日子必定會很難過。</br> 此事還是看烏洪怎么應對吧,畢竟說到底他只是來幫忙的!若是公然挑釁官府,只怕連烏洪這些人也會受到牽連。</br> 廢掉吠火羅,爭取到塢幫的好感,已經達到目的了,順便還吸取了大量內力,也算賺了不少外快了。</br> 只聽烏洪道:“謝周都頭關心,家父受了點傷,倒無性命之憂,那行刺的賊子正是此人!”最后一句卻是指著李非手中的吠火羅說的。</br> 蒲赤哈叫道:“烏幫主!這位明明是我僚幫的貴客,你怎能誣指他為刺客?”</br> 周都頭轉頭看向李非,問道:“這位道長是何人?”</br> 此時吠火羅的最后一絲內力已被李非吸凈,整個人軟軟的癱了下去。</br> “貧道青松觀無根。”李非稽首道。</br> 蒲赤哈搶上一步,扶起吠火羅問道:“傷的重么?”</br> 吠火羅道:“我……我……你……你……”氣喘吁吁,竟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br> 蒲赤哈看向周都頭道:“我僚幫的貴客無緣無故被人打成了重傷,此事還請周都頭做主!”</br> 烏洪大怒道:“蒲赤哈!你這無恥小人,簡直顛倒黑白!”</br> 李非盯著蒲赤哈,冷冷問道:“蒲幫主,你的貴客受什么傷了?”</br> 蒲赤哈被他銳利如刀的目光一盯,視線不由自主的閃往一旁,道:“可、可能是……內傷吧。”</br> 李非心想你這廝知道怕我,還算腦子清醒,嘴上說道:“說起受傷,明明是這個吠火羅先傷了烏幫主,貧道打抱不平,下場跟他切磋了一番,誰料此人體力不濟,竟然累到連話都說不出了,此事這里的人親眼所見,貧道決無半分虛言!”</br> 幾個塢幫弟子一齊喊道:“不錯!正是這樣!”</br> 烏洪走到周都頭身前,指著肩頭傷口道:“在下正是被那賊子所傷,而且他剛剛已親口承認刺殺家父之事了。”</br> 對面的僚幫弟子卻叫了起來。</br> “胡說!吠火羅先生什么時候承認了?”</br> “烏洪你強詞奪理!簡直不要臉了!”</br> 烏洪怒火升騰,漲紅了臉,眼看又要發作。</br> 李非上前按住他肩頭,對著周都頭笑道:“那刺客右臂曾被貧道的坐騎抓傷,周都頭不妨過去一看,便知烏幫主所說不假。”</br> 周都頭過去把吠火羅的袍袖挽起,果然露出三道長長的粗大傷口,血痕依然,一看便是為利爪所傷。</br> 蒲赤哈道:“幾道傷痕如何能做證據?你們可曾親眼見到刺客的模樣?”</br> 周都頭卻問:“嘿!不知無根道長所說的坐騎是何種神獸?”</br> 李非心道你這句客氣恭維的話倒沒說錯,老子的坐騎還真是頭神獸,淡淡答道:“一只老虎而已。”</br> 周都頭一愣,跟蒲赤哈對視一眼,換了個眼色,訕訕笑道:“原來道長身懷降龍伏虎的神通,失敬失敬!”</br> 接著又對烏洪道:“既然你們雙方各執一詞,那此人只能算作行兇的疑犯,按大宋律法,理應押回府衙,再做審察,烏幫主意下如何?”</br> “這……”烏洪一時無語。</br> 周都頭又轉向李非,笑問道:“無根觀主意下如何?”</br> 李非看了看烏洪,道:“貧道是局外人,一切由烏幫主定奪。”</br> 周都頭又道:“烏幫主,你為父追兇,夜闖民宅也算情有可原,蒲幫主若不追究的話,今晚就到此為止吧,疑犯我先帶回,明日你帶了烏三爺一同前往府衙,我們再慢慢審理,如何?”</br> 蒲赤哈躬身道:“在下也能體諒烏幫主的一片孝心,一切就由周都頭做主吧。”</br> 烏洪猶豫片刻,終于點頭道:“就按周都頭所說吧!”</br> 說完,領著眾人出門而去。</br> 一行人離了僚人街,一路沉默無語,直到出了南城門,一名弟子終于忍不住,怒道:“那姓周的明明就是跟蒲赤哈一伙的!”</br> 李非心想那周都頭說要審查案犯,卻只要烏洪父子去府衙,他這個最重要的證人提都沒提,顯然是在敷衍了事。</br> 這事,烏洪想必也已看得明白了,只是面對官府,他也只能低頭罷了。</br> “烏幫主。”李非安慰道:“那吠火羅一身武功已被我廢掉,總算給烏三爺出了口惡氣,你也不必太難過。”</br> 烏洪行了一禮,道:“此事還要謝過道長,大恩大德,塢幫永遠銘記!”接著又嘆了口氣:“只可惜了那三個慘死的兄弟!不能手刃此獠,是我這幫主無用!不過,這筆賬總要記在僚幫頭上的!”</br> 李非暗暗點頭,此人雖然魯莽了些,但對手下兄弟一片赤誠,難怪會受幫眾愛戴。</br> “既是如此,貧道就在此地跟諸位別過了,烏幫主,代貧道跟烏三爺問安。”</br> “一定一定!多謝觀主!”</br> 李非回到青松觀睡了一會,醒來時天尚未亮。</br> 他一邊打坐一邊意識進入了游戲空間,矮人們都在按部就班的辛勤勞作。</br> 自從在靈鷲宮遇到了虛竹后,李非感覺自己的運氣好像變好了,兩天之前矮人們終于發現了一處銀礦,此刻正在全力挖掘。</br> 這銀礦的發現,大大緩解了他賺錢的壓力,不然昨晚在僚幫時,他絕不會輕易的把到手的金絲網和手套讓那姓周的一并帶走了,畢竟那東西看起來就不便宜。</br> 李非安排已經升為高級工匠的胖墩一號進入車間,讓他制造幾只玻璃瓶使用,同時從倉庫里取出了靈鷲宮的一部醫書,認真查看起來。</br> 他要研究一下鎮壓生死符的解藥的制作之法,順便利用游戲世界里的大量藥材,制作幾份解藥出來。</br> 既然福州的幫派恩怨牽連到了青松觀,他自然要在走之前把一些后患徹底解決,而唯一能讓他放心的手段,就是生死符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