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yīng)過他了,阿德萊德。”
諾頓背對著阿德萊德,他一只手握成拳,抵住了墻壁,頭顱越來越低,原本一直挺拔的身軀此刻看起來有些不堪重負(fù)的佝僂。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聲音很輕,不知道是在說服阿德萊德還是自己,“我答應(yīng)過他了?!?br/>
阿德萊德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聲打擾諾頓,隨后轉(zhuǎn)身悄悄離開去照看葉默了。
諾頓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再抬頭時,他看見了阿諾。
阿諾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走廊中間,走廊里的燈沒有開,唯一的光源就是從房間里照射出來的燈光,將走廊分割成好幾塊。
阿諾只有下半身站在光里,下巴緊緊收著,輪廓在黑暗里隱約可見。
諾頓重新直起身,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以前的狀態(tài),“是葉默有什么情況嗎?”
阿諾安靜地站在那里,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yīng),直到幾秒鐘后才猛的反應(yīng)過來,仿佛才剛剛理解諾頓的話一樣,動了一下。
“沒有,他沒事,現(xiàn)在睡著了,阿德萊德在看著他?!?br/>
諾頓頷首,隨后他走向了阿諾,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把手放在阿諾的肩上,“你回去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br/>
諾頓一字一句說的都很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無論是誰,都會為了挑釁格蘭斯而付出代價?!?br/>
諾頓說完,就要離開,被阿諾叫住了,他低低道,“哥哥。”
阿諾握緊了劍,他手里還握著阿德萊德給他的劍,隨著他的動作,劍與劍鞘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他把劍橫在身前,手稍稍傾斜了一下,劍就滑出了劍鞘,隨后又用手指抵住了滑出的劍,劍柄被送到諾頓面前。
他說,“殺了我吧,哥哥。”
諾頓沒有動,他平靜道,“我接收到的數(shù)據(jù)顯示,你的精神力最近一直都很穩(wěn)定?!?br/>
阿諾脖子間的儀器不僅可以抑制精神力,還會定時向諾頓發(fā)送數(shù)據(jù),最近只有一段異常數(shù)據(jù),持續(xù)時間不長,情緒波動還有戰(zhàn)斗都會使得數(shù)據(jù)異常。
只要不是長久的失控,這種異常都可以被視為適當(dāng)?shù)男?,但這種短時間的異常依舊非常危險,通常諾頓會帶著阿諾到流浪星域去剿殺蟲族作為宣泄方式。
阿諾現(xiàn)在的這種治療方式,是經(jīng)過父親,還有幾位已經(jīng)死去的兄弟姐妹驗證得到的最合適的方法。
諾頓道。“收回你的劍,然后回去睡一覺,我會安排好的。”
阿諾不肯讓開,緊緊抿著唇,諾頓也一直沒有開口,兩個人陷入了無聲的僵持。
最后阿諾先開口道,“那又怎么樣,你殺掉父親,殺掉兄長還有姐姐們的時候,他們都是清醒的。”
諾頓的父親,還有兄弟姐妹,都是在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清醒時刻選擇死亡的。
阿諾這句話剛說出口,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瞬間冰冷了下來,諾頓動了一下手指,將劍柄送回劍鞘。
劍跟劍鞘碰撞發(fā)出一聲巨響,阿諾拿劍的手都往后退了一下,這一下,在阿諾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諾頓轉(zhuǎn)向阿諾,扣住阿諾的脖子,將阿諾抵在墻上,發(fā)出一聲巨響,諾頓沒有留手,阿諾的背過了一會兒,還在隱隱的鈍痛,阿諾知道,諾頓生氣了。
諾頓靠近了阿諾,他們對視著,諾頓聲音很輕,也很冰冷,“不要試圖激怒我,阿諾?!?br/>
阿諾被禁錮,無法避開,被迫直視著諾頓,諾頓眼神冰冷,但是堅定不移,仿佛永遠(yuǎn)都不會動搖。
諾頓接著道?!拔艺f了,我會處理,無論是你還是葉默,都只需要聽話就好,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不會食言。”
諾頓答應(yīng)過阿諾,會背負(fù)起他的命運,在最終的那個時刻,終結(jié)他的痛苦,守護(hù)著格蘭斯,讓阿諾進(jìn)入永恒的安眠。
阿諾嗯了一聲,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他知道他很卑鄙無恥的將責(zé)任全部推給了諾頓。
只有格蘭斯能殺死格蘭斯,最后被留下的諾頓會是怎么樣,阿諾很清楚。
阿諾是最小的那個,雖然格蘭斯兄弟姐妹年紀(jì)相差都不大,但阿諾一直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慕邮苤感值恼疹?,母親的寵愛。
現(xiàn)在還要諾頓來背負(fù)起他的生命。
但阿諾依舊忍不住放松了下來,從阿德萊德將那把劍遞給阿諾開始,阿諾就瀕臨崩潰,直到諾頓回來他才稍稍安心,還有哥哥,還有哥哥在。
阿諾再一次依靠起諾頓,他像很久之前闖禍的時候一樣,向諾頓交代自己的錯誤,“對不起,哥哥,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葉默,是我的疏忽,葉默才會受傷,才會——”
“阿諾……”
諾頓還有阿諾一起轉(zhuǎn)過頭去。
葉默赤著腳,身上只披了一塊毯子,站在門邊,看著他們,阿德萊德站在他的身后。
諾頓還有阿諾都看向阿德萊德。
阿德萊德把葉默的毯子又好好拉了拉,更好的包裹住葉默,他察覺到諾頓還有阿諾的眼神,不慌不忙地解釋。
“是這樣的,兩位殿下吵的聲音有點大,把小殿下吵醒了,我看兩位殿下似乎吵的正在興頭上,所以就沒有打擾,現(xiàn)在正打算送小殿下回房間。”
葉默搖了搖頭,“是我想回房間,這里太冷了。”
其實格蘭斯宮殿里都是一樣的溫度,醫(yī)療床也很柔軟,但葉默睡不太習(xí)慣,周圍都是冷冰冰的器材,鼻尖有似有若無的酒精味道,都讓葉默有些不安。
他已經(jīng)很熟悉他在這里的房間了。
床上放著葉默的玩偶,被子葉默也已經(jīng)用習(xí)慣了,床邊還放著葉默的小盆栽,還有葉默用了很久的機器人,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收拾葉默的鞋子衣服,然后安靜地停在床頭。??Qúbu.net
諾頓松開了手,阿諾也站直了,兩個人都快速的收拾好了情緒。
“阿德萊德,你回去休息吧,我們來把葉默送回房間。”
阿諾的房間跟葉默相鄰,阿諾一直將葉默送到門口,臨關(guān)門前,葉默停了一下,他對阿諾輕聲道,“不是你的錯,我當(dāng)時走神了。”
“而且我也真的不擅長格斗,我的成績很差?!?br/>
葉默看起來很想說服阿諾,“真的很差?!?br/>
阿諾知道,阿諾看過那張都是紅字的成績單,他看著葉默試圖扯出一個笑容,但是最后失敗了,他看起來還是很失魂落魄,像只被趕出家門的小狗。
葉默看著阿諾,掀開衣服,給阿諾展示自己已經(jīng)包扎完的地方。
“你看,傷口現(xiàn)在都不疼了,就算剛開始也只有一點點疼,被包扎完就沒有感覺了,我也不知道那時候為什么會睡過去,嚇到你了?!?br/>
葉默很少會這么多話。
諾頓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們。
……
第二天天色剛亮,諾頓坐了一夜,他站起來,起身的時候還拿上了桌上一副鐐銬,那是被連夜趕制,剛剛被送來的。
如果沒有人在家,那么已經(jīng)開始有征兆的格蘭斯就要戴上鐐銬,被關(guān)在特制的房間里,墻壁里都是隔絕精神力的晶體,有著強烈的輻射性,就算以格蘭斯強悍的體質(zhì),待上幾分鐘也會開始感到惡心跟頭暈,隨著時間推移,不適會逐漸加劇。
所以諾頓從前出門的時候,都會將阿諾帶在身邊,偶爾實在不能帶,阿諾就會待在特制的房間里,被用鐐銬束縛住。
最近阿諾狀態(tài)安穩(wěn)了很多,又有精神力抑制器,諾頓才大膽了一次,將阿諾留了下來。
諾頓到葉默房間的時候,葉默還沒有起床,他坐在床上,剛剛換上了新的繃帶。
諾頓看著葉默蒼白的臉色,摸了一下他的臉側(cè),一直摸到他后頸的頭發(fā),就像摸一頭小馬。
“傷口還沒有好嗎?”
葉默看著諾頓的手,“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
諾頓查看著傷口,葉默新?lián)Q了繃帶,但是邊緣還是有隱約的鮮血滲出來。
體溫也比以前偏低了。
諾頓的手指輕輕撫過繃帶邊緣的時候,葉默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顯然不是葉默所說的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
這孩子比他想象中要更加脆弱一些,阿諾小時候曾經(jīng)被王蟲咬斷過手臂,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
但葉默傷口愈合就很緩慢。
是因為非正常出生的原因嗎?
沒有強悍的體魄,沒有強大的恢復(fù)力,沒有如同本能一般的攻擊技巧。
但卻依舊擁有著格蘭斯的悲哀命運。
葉默臉被諾頓捧在手里,抬頭看著諾頓,眼神很明亮也很清澈,無憂無慮。
還沒有像父親,像他的兄弟姐妹們一樣,充斥著痛苦與忍耐。
似乎是被葉默的眼神刺痛了。
諾頓按著葉默的后頸,將他按到自己的懷里。
葉默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抵住諾頓的懷抱,諾頓感受到了,但并沒有放開手。
葉默總是這樣,很膽怯,總是在顧忌著什么,諾頓靠近一步,他就會后退兩步,但葉默身后沒有第二條路,所以從前諾頓會站在原地,等著葉默慢慢靠近。
諾頓很清楚,葉默對于他,尊敬與畏懼一直大于親近。
諾頓以為時間會逐漸讓距離縮短,會將一切生疏以及客氣消弭,但現(xiàn)在仿佛也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留給他了。
葉默身體剛開始還有些僵硬,諾頓輕輕撫摸著他的后頸還有頭發(fā),葉默才慢慢地放松下來。
他逐漸將身體的重量都放心的交給了諾頓。
諾頓的手上帶著繭子,有些粗糙,但是帶著溫度,很溫暖。
葉默原來以為諾頓的懷抱會很冰冷,諾頓的服飾從來都很復(fù)雜,很整齊,葉默從前曾經(jīng)在跟阿諾游戲的時候,不小心跟諾頓相撞了一下,碰到的是冰冷堅硬的金屬。
但是現(xiàn)在諾頓摘下了佩劍,還有金屬的配飾,里面的內(nèi)襯非常柔軟,帶著溫度,像個溫暖的大火爐。
溫暖的讓葉默幾乎有些昏昏欲睡了。
諾頓聲音從上方傳來,跟以往不同,有點低啞,“我應(yīng)該看好你。”
“應(yīng)該把你放在身邊?!?br/>
諾頓最后也沒有拿出來那副鐐銬,他走出葉默的房間,把鐐銬重新鎖進(jìn)了自己的抽屜。
葉默太脆弱了,他告訴自己。
……
葉云跟在學(xué)校一樣,周末的時候是在家的,他接到通訊,然后立刻下樓,只走到樓梯的一半,他就對樓下的葉夫人還有葉知遠(yuǎn)喊道。
“媽媽不用準(zhǔn)備了,我剛才收到通知,說我們最近幾天都不用去了,葉默要休息一陣子,為了彌補課程,會有家庭教師上門?!?br/>
葉夫人從廚房里走出來,葉知遠(yuǎn)穿著圍裙,跟在她身后。“為什么???我給小默做了好些東西呢,小默昨天還在通訊上跟我聊天,說想吃了?!?br/>
葉知遠(yuǎn)擦著手,也皺著眉頭,“可能臨時有什么變動?!?br/>
葉夫人跺了一下腳?!鞍パ?,不管了,我去問一下,我要去看小默,我們約好了去看他,他昨天那么高興,我們不去他得多難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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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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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