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橫斜的手在抖。
林青痕盯著他, 逼著他做決定。
關(guān)于殷橫斜個人,林青痕是已經(jīng)了解過的,他為什么形成現(xiàn)在這種性格, 林青痕也很清楚。
位半路出家的家主少年時候只想做個浪蕩子,雖天賦不錯,但上頭有大哥庇護,家里家大業(yè)大, 殷家爺爺對個小兒子自小寵溺,沒有么要求, 不想修煉便不修煉, 只要高高興興的就好。
殷橫斜一直覺得大哥才能做家主,再不濟的話, 還有家里的表姐堂哥,一堆人排在他前頭呢,么多驚才絕艷的人物,輪不到自己,他只要安心做一個富貴閑人就好了。
哪知道一朝變天,排在他前頭遮風擋雨的屏障全都沒了,兄弟姐妹, 叔伯親眷,盡數(shù)凋零。
于是什么都不會的富貴閑人被推到最前面,做了臨危受難的家主。
殷橫斜沒學過怎么做一個厲害的家主, 他努力修煉,但即使天賦很好,但留下的舊傷錯過的最佳修煉時光都讓他沒有辦法突破九霄絕云劍法九層,沒有強大的武力值做后背,他自然而然矮了半截。
除此外, 還有許多顧忌。
家里混亂,他被人說著懦弱,說著沒用,他不知道嗎?他也知道,但沒辦法呀。
殷家不能再少人了。
殷橫斜記得長輩們臨走前留下的句話,叫他扛起來,護好大家。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明明很努力了,家里漸漸會變成個樣子。
但林青痕告訴他了。
“一味的忍讓,做不了家主,”林青痕道,“殷橫斜,你不能再么下去了。”
當時他殷九霄步入險境的時候,林青痕靠著靈器撿回一條命來,他就在認真思考種處境的根源是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解決。
他覺得根源不是殷容羽,也不是殷九霄實力太差無力反抗,是殷家,是殷橫斜此人沒有揮應有的作用。
是殷橫斜應允了長輩的意愿,一要殷九霄坐穩(wěn)少主的位置,他偏偏又不夠強硬,按不下那些懷疑質(zhì)疑試探的舉動。
殷九霄的處境,是殷家亂象,甚至是淚城亂象的一個縮影罷了。
不解決根本問題,往后總會有樣的破事找過來,林青痕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
他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應該為種宅斗破事浪費心神,一次就夠了。
但換個角度,若是殷橫斜能明白過來,他殷九霄的處境就會不一樣,整個殷家、整個淚城就會大不一樣。
林青痕有余音音和蝶夢,他手上還捏著改良過的煉藥材料,是他的靠山,選擇在這個時候講出這些也是他有底氣。
但他與殷九霄綁,殷九霄不能成為林青痕的弱處。
殷九霄明明可以擁有靠山,他的出生,他的家世,殷橫斜的愧疚,殷橫斜的感情,家主的偏愛、傾斜、許諾就是靠山。
且殷九霄再不配做少主,他也已經(jīng)做了么久了。
“殷橫斜,你記著,因為你的無能和堅持,九霄在少主這個位置上受了十一年的折磨,一點好處都沒有拿到,反因為他的婚約讓我了殷家,我一淚城就幫了你的忙,否則你如今不會好生生地站在這里,”林青痕一句句話戳他心口,逼他動手,“你對不起殷家,整個殷家你最對不起的人,是九霄。”
殷橫斜像一塊石頭一樣站在那里。
“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今天到底么打算。”
林青痕他把殷九霄拉到自己跟前來,接著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九霄如今的能力不適合做少主又如何?十一年的苦頭也吃了,我現(xiàn)在,就非要他做少主,且殷家少主該有的東西,該有的尊敬從今天開始,他一點都不能少。
我為他爭口氣,殷橫斜,你更該為你死去的長輩親眷、為你自己、為九霄爭口氣。”
“現(xiàn)在,殺掉徐耀陽。”
“他屢次犯上,屢教不改,為禍殷家,忤逆家主,差點釀成大災,他不該死嗎?”
“清掉殷家的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
“你殷家,還有臺下的許多人,才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殷橫斜的改變,要強硬到讓所有人閉嘴,讓他們聽話,不敢再忤逆他做的決定、下的命令,整個殷家不再內(nèi)斗,有擰成一股繩的時候,才有崛起的可能。
且林青痕所需要的相對安慰的展環(huán)境也可以就此構(gòu)成。
連殷淼都聽明白了。
如今確實是個極好的機會。
“家主,”殷淼低聲他說道,“不破不立,殷家早就應該清理門戶了。”
殷淼感情因素很少,他考慮的是利益。
命令是由林青痕下的,林青痕現(xiàn)在不知道用了么辦法,讓煉藥師協(xié)會站在他邊,如果說協(xié)會那邊不是穩(wěn)因素的話,余音音和蝶夢邊就是很穩(wěn)定的了。
現(xiàn)在林青痕明顯與九霄有綁的意思,殺掉一個不聽話的徐耀陽,能換來一個有特殊能力還能打且一條心的余音音以及蝶夢,怎么算都是賺的。
林青痕說這些話的時候,余音音是特地撐了屏障的,臺下面聽不。
底下煉藥師協(xié)會自然是不能聽見話的,不能給他們過多的反應時間。
林青痕只說要教訓幾個欺負他的人,他當時定盟誓的時候,要的條件實在少,誘惑性真的太大。
且他整個人又是一副少年一時賭氣的樣子,叫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都一時沒多想,只覺得不針對自己來就好,殷家更亂一點,那不是好事嗎?
但他們今天的感覺就隱隱約約的不對。
林青痕看著并不傻,他今天一天的神情昨天簡直判若兩人,一邊看著瘋,一邊又有些蓄謀已久的意味。
但不管怎么說,盟誓已簽,今天就得聽他的。
教訓殷家的人這件事已經(jīng)做完了,殷容羽已經(jīng)暈過去了,殷九霄先前受的委屈全抖落出來,該報的應該也都報干凈了。
于是煉藥師協(xié)會的供奉收了手,身邊的人交換了眼神,抬頭問了一句:“少東家的事情已了,那我們……”
林青痕低頭望向他,道:“急什么,還有最后一件。”
“還有么人?”
“徐耀陽。”
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當場臉色便不好了。
雖然他們倒戈了,但動徐耀陽,幾位供奉都不一打得過他,徐耀陽本身是有些本事的,是不弱的天階。
且他們雖然一時倒戈,但徐耀陽得留著,殷家要沒有他,以后還能亂得起來嗎?
“少東家開么玩笑?”協(xié)會人回道,“我們盟誓里有內(nèi)容,今天幫少東家出氣只在我煉藥師協(xié)會范圍內(nèi),若對抗不了的,我們可以拒絕履約。”
確實,盟誓里面有一項,煉藥師協(xié)會不幫林青痕對抗天階以上的人。
所以煉藥師協(xié)會的供奉只負責押那幾個小輩,徐耀陽一開始攻上來的時候,他們都是不管的,林青痕說了,些他自己解決。
林青痕轉(zhuǎn)頭看向殷橫斜。
那眼神意思很明顯,時間不等你,他亦是站在刀尖上,所有的懦弱在此時此刻都該摒棄。
然后,他看殷橫斜抽劍了。
九霄絕云劍從外表上看來并不出奇,就是一把長得很普通的長劍,細長,甚至有點纖弱,好像可以隨人拿捏。
持劍者需要心境極穩(wěn),林青痕第一天來的時候就感受過殷橫斜的劍意了,不穩(wěn),后力不足,不僅是因為他體內(nèi)舊傷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缺了那份心境。
現(xiàn)下,位頭發(fā)白了半截、老態(tài)初現(xiàn),優(yōu)柔寡斷、粉飾太平了么久的家主,總算有了一點難得的持劍的心境。
他頭一次做樣的決定,在這沒有預料過的一天。
從今天踏入戒律堂開始,因為震驚其他的情緒,殷橫斜的手一直是抖著的,但抽劍后,他的手不抖了。
幾十年來,獨一份的穩(wěn)。
殷淼跟著他一起亮了靈髓,林青痕今天來之前就和余音音通了氣,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三對一,徐耀陽不會有逃走的可能
林青痕滿意了。
于是他慢慢轉(zhuǎn)頭,對煉藥師協(xié)會下了最后一個命令:“哦,那沒關(guān)系,徐耀陽有人對付。你們幫我制住他手底下幾個反抗的人就好,他們可不是天階。”
徐耀陽手底下還是有幾個忠心的地階,需要人攔一攔。
“你!”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根本沒想到還有回事,“你出爾反爾!”
況且,林青痕難道不是厭惡殷家嗎?他不是對殷橫斜有氣嗎?
“盟誓就是這么立的,”林青痕根本不管他們,“隨你們怎么說,盡可以試試,不履行會怎么樣。”
走到這一步的煉藥師協(xié)會,已經(jīng)沒有臺階下了。
且他們不動手都沒關(guān)系,有盟誓的限制,他們不能和林青痕對立,只要不倒戈去幫徐耀陽,事情就會很簡單。
且他沒有給煉藥師協(xié)會太多的思考時間,殷橫斜殷淼余音音三個人已經(jīng)沖出去了,速度很快。
徐耀陽根本沒預料到這件事,他沒有逃跑的時間,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今天,殷橫斜的劍極快,他目光頭一次凌冽,讓人難以直視,以至于余音音和殷淼沖到前面去,都不過是給他打下手已。
林青痕的要求是速戰(zhàn)速決,便無人在這上面拖延,再加上殷橫斜仿佛拼了命的打法,徐耀陽不過百招,就已經(jīng)明顯落了下風。
恐怕連一刻鐘都不用。
徐耀陽已經(jīng)知道不好,眼睛一轉(zhuǎn),竟盯著林青痕了。
“都是你!妖言惑眾!”
他猛的一轉(zhuǎn)身,那蓄積了他最后力量的一道靈力朝著林青痕來。
林青痕身邊雖然有空檔,但他那靈器還有用,所以他心有預料,也不怕個。
剛想像上次一樣擋著殷九霄,還有后面已經(jīng)嚇呆了的林云思,回卻是殷九霄反應最快。
他一下上前,擋在林青痕面前,一時遮蓋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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