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青痕慢吞吞地說出這話來的時候, 煉藥師協(xié)會還抱有最后一絲希望。
“那培育若榮草的配方和那什土壤的方法,少東家是打算給我們嗎?”
林青痕一嗤:“你開什玩笑?”
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臉色一下就變了,嘩地一下站了起來。
“你耍我們?”
林青痕很不滿意他的語氣。
淚城煉藥師協(xié)會今已經(jīng)沒有在他面前強硬起來的底氣了。
他是考慮到淚城勢力內(nèi)斗更傷且煉藥師協(xié)會還有用處, 種種原因之下,沒有以武力強搶,而是耐心在這里讓利做交易,就已經(jīng)很好了, 畢竟對方也不是什簡單人物。
“自己用腦子想想,我若是賣配方, 你們那兩塊聚靈源石配得上?”林青痕當即反嗆回去, “坐下,老實聽我說完!”
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憋了一口氣, 但他看看殷橫斜,又看看余音音,硬是聽著他的話坐下來了。
也是,僅僅一個紅圓麥,林青痕都攪和著整個殷家乃至淚城變了天,今雙方這種處境,林青痕怎么可能還會做虧本生意。
拿配方就換兩枚聚靈源石?傻子才會這做。
聚靈源石本就不算特別珍貴, 只是殷家現(xiàn)在特別窮,掏不出來而已,且這東西是消耗品, 那配方要是拿到手,就是源源不斷的財富,林青痕腦子又沒問題,這兩樣東西明顯是不對等的。
“今天我原打算和協(xié)會談的是供應(yīng)的事情,”林青痕慢吞吞地說道, “這類若榮草的供應(yīng),我可以在一段時間內(nèi)只供淚城煉藥師協(xié)會,材料賣價可以商量。
但你們放心,蝶夢是正經(jīng)生意人,不會坐地起價,應(yīng)該可以叫你們滿意。”
這和煉藥師協(xié)會來之前想的大不一樣,他們明顯不滿意,剛想接著說話,又被林青痕打斷了。
“我已經(jīng)很厚道了,”林青痕道,“你們想要這東西,原就心不純。”
“我們心不純?”那位煉藥師協(xié)會的供奉也有些脾氣,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頂了回去,“少東家利用完就丟,出爾反爾,才是真正的心不純。”
林青痕也沒生氣,他身體微微前傾,眼尾一挑,回道:“出爾反爾?昨天我們立了一日盟誓,我該給你的已經(jīng)給你了,欠你煉藥師協(xié)會什了嗎?昨天給了你若榮草,我說的也很清楚,合作而已,是你們自己想的我要給配方,今還怨起我來了?”
他說完這句還不夠,頓了一會兒,眼睛微微一瞇,又冷不丁補充了一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煉藥師協(xié)會想用這東西給狼裔獻媚,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林青痕手上就是有他們的柄。
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一愣,嘴硬回了一句:“什狼裔?你不要……”
“不用裝了,”林青痕道,“需要我給你們放證據(jù)嗎?你們上次聯(lián)系是什時候,是三天前吧?對方已經(jīng)在催了,是嗎?”
他時間說的準確,對方當即便不敢說話了,場面一時寂靜下來。
但聽了林青痕這一句,特別是他話里“狼裔”這一關(guān)鍵詞,連殷橫斜色都變了,猛地站了起來,盯著他們質(zhì)問道:“你們聯(lián)系了狼裔?吃里扒外的狗東西!穆久,你在淚城怎么鬧都行,聯(lián)系外人?你是打算覆滅淚城嗎?”
狼裔,全名傭兵團,是淚城之外的勢力,一直虎視眈眈。
從四星止血散開賣以來,林青痕確實不關(guān)心生意怎么做,但他關(guān)心城里城外勢力的變化,特意請余音音去盯過,特別是盯著煉藥師協(xié)會的人。
蜂晶蝶這種靈髓是召喚類靈師的頂級靈髓,除了在打架上吃點虧之外,在許多方面都有作用,比說探聽消息。
余音音這種靈力水平,蜂晶蝶一放,沒人能發(fā)現(xiàn)得了。
從林青痕來到淚城開始,由他所起的所有事情,都沒有那么簡單。
北州雖然和外界有壁,但是北州里面,各城之間交流還是方便的。煉藥師協(xié)會一開始不知道這東西是怎么來的,還以為在北州之外很普遍,林青痕知道他們托人去外頭問過,消息傳回來,才發(fā)現(xiàn)這是靈界頭一份。
由此便生貪欲。
淚城這特殊止血散和紅圓麥的事情早就傳出去了,想要這東西的多了去了。
可殷家坐鎮(zhèn)淚城,還是有些威懾力,且淚城雖然破落,但易守難攻的位置沒有改變,外頭亂七八糟的人不敢進來,有實力的也不會為了一個紅圓麥興師動眾。
狼裔傭兵團便是其中一個,既想要這東西又不敢進來。
北州的傭兵團情況很復雜,各地割據(jù),狼裔占據(jù)的地方離淚城很近,近幾年來和殷家起過幾次沖突,對方弄不過殷家,但殷橫斜又不能完全滅掉對方,雙方對峙已久。
說實話,僅僅一個止血散,遠不到讓淚城煉藥師協(xié)會慌張的程度,他們之前在接觸蝶夢的時候態(tài)度還是高傲的。
因為看到蝶夢除了止血散并沒有拿出其他的丹藥來,且整個藥品市場太大了,目前的蝶夢還不足夠動搖煉藥師協(xié)會。
但契機在于,煉藥師協(xié)會選的合作伙伴徐耀陽不靠譜,且徐耀陽的計劃也是真的被蝶夢打亂了,弄得當下的形勢很尷尬。
協(xié)會倒是不怕被報復,畢竟煉藥師無論怎么樣都是被需要的,但徐耀陽靠不住,殷橫斜肯定也是得罪了的,他們最近不得不尋找新的勢力來攀附。
在煉藥師協(xié)會托出去打聽消息的人脈回復過來淚城的紅圓麥是整個靈界里獨一份的時候,外頭的狼裔傭兵團也聞風而動,傳話過來了。
蝶夢的供貨有限,目前只供城內(nèi),狼裔想要這東西,攻也攻不進來,只能暗度陳倉。
于是就在這段時間,煉藥師協(xié)會就順理成章地和對方搭上線了。
之前才反復找過幾次蝶夢,試圖把這東西搞到手,余音音把這所有消息告訴林青痕的時候,他只是聽著,一開始并沒有輕舉妄動。
煉藥師協(xié)會和狼裔的合作關(guān)鍵點還在紅圓麥身上,只要他們拿不到,就動不了。
所以在找到煉藥師協(xié)會合作之時,林青痕也沒有這事情點破,直到現(xiàn)在才說出來,是說給殷家聽的。
在他的角度上,從一開始,這個局就不是沖著殷容羽那些小輩來的,他們確實不算什。
淚城整體的勢力變化,和藏在下面的暗流涌動,才是林青痕關(guān)注的事情。
他需得在這樣的暗流涌動之下,找到自己的位置。
殷家和狼裔有仇,淚城煉藥師協(xié)會作為扎根淚城本地的勢力,找他們合作,確實算是吃里扒外了,殷橫斜的暴怒程度比當時徐耀陽惹他還要高上幾分。
且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城內(nèi)和城外聯(lián)合,即使淚城易守難攻,殷家形勢也會變得危急。
死了一個徐耀陽,還會有更多人虎視眈眈,殷家從來都不能獨善其身,是一直處于漩渦里的。
所以殷橫斜作為家主一聽這話,后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而這些事情,他什都不知道,這事情還是林青痕點出來的,他一邊暴怒一邊害怕,眼見著又要拔劍,但是被林青痕攔住了。
果說昨天的殷橫斜還只是被林青痕逼出一點狠勁來,今天他才大夢初醒,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意識到自己是什處境。
整個殷家萬一沒有林青痕,這段時間會是什樣的風雨飄搖內(nèi)憂外患。
但他很快又意識到,林青痕已經(jīng)紅圓麥的種子給了協(xié)會,若是煉藥師協(xié)會真的一意孤行,真這東西給了狼裔……
殷橫斜的眼神開始變得兇狠起來。
畢竟等著對方勾結(jié)外人作亂,不這時候滅了這火苗比較好。
徐耀陽他都殺了,不在乎多殺幾個。
煉藥師協(xié)會也有些慌了,這廳里都是殷家的人,現(xiàn)下因為一句聯(lián)合狼裔,殷家人明顯騷動起來,若真的動起手來,他們沒有活路在。
林青痕那股子瘋勁他們也不是沒有領(lǐng)教過,對方是真的干得出這事情來的。
在這種情形之下,那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穆久,總算也開口了。
“我選狼裔,不過是被殷家逼得,”他道,“殷家主不用拿淚城捆綁我,我夠?qū)Φ闷疬@塊地方了,做什都問心無愧。”
“至于林少東家,”他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看林青痕,聲音很沉,沒有一絲慌亂,“今日我們是來談判的,若不成,若榮草不要也罷,可若我們出什事情,死之前我定會毀了聚源靈石,殷家什都拿不到,你什也拿不到。”
“我知道啊,所以不要著急,冷靜一點,”林青痕敲了敲桌子,他也絲毫不慌,笑了一聲,“怕什?我要是想搶東西,昨天一股腦就都搶了,不會留到今天的。”
他這句話說的,實在沒有什安撫意味,威脅的意思還是很濃。
但林青痕目前真沒打算他們怎么樣。
就他了解的消息來看,煉藥師協(xié)會也不傻,和狼裔不過是口頭協(xié)議,就算之前和林青痕達成合作,他們也沒有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出去。
而昨天又看到若榮草,心一下就更多了,眼下還什都沒有來得及做呢,還多的是轉(zhuǎn)圜的余地。
而且今日一見穆久,此人一開口便知道不簡單。
協(xié)會和徐耀陽以及狼裔之間的推拉了解深了就更有意思,進一步又退一步,永遠都會給自己留余地,這位穆會長計較極深,不好為敵。
林青痕很愿意和識時務(wù)的聰明人合作。
“我現(xiàn)在提這件事,并不是為了引戰(zhàn),但若是我在以前開口讓煉藥師協(xié)會不與狼裔合作,老老實實跟著殷家,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你們肯定不會聽我的,但今……”
林青痕今說到這里便是一頓,話風一轉(zhuǎn),語氣認真許多:“穆會長,愿意和我走一趟嗎?”
“去哪?”
“蝶夢的藥園子,就您與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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