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水牛坡半個月,每個人都跟我說過一件事。</br> 水牛坡分為九個隊,每個隊姓氏都不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br> 即便年紀三十幾的人,也是這么說。</br> 可第十隊是什么鬼?</br> 別說是我,范甸、張金葉以及龐久都目光詫異的看著萬玲。</br> 似乎他們也不知道所謂的第十隊。</br> 水牛坡,是連綿起伏的牛駝背山,跟駱駝有點相似,分成三大山。</br> 從山腳下來到第二駝背山,就是整個水牛坡。</br> 山的背面,則是還有兩個不知名的小山村。</br> 而燕子寺建在中間,所以山路環繞,有將燕子寺圍繞中心的趨勢。</br> 荔枝園在牛頭山,那邊山高望遠,以前的風水先生說那邊陰宅風水較好,所以整個水牛坡都在那邊給先人定陰宅。</br> “你們別看我,我也只是聽老人家講古的時候說的。”</br> 講古是地方話,是講故事的意思。</br> 很多農村老人家都喜歡跟年輕一輩的人講鬼故事,有的跟小孩說,是專門嚇唬小孩的伎倆。</br> 我以前也偶然間聽到我村里的老人家講過鬼故事,那時候聽得入神,如真似假。</br> “我也聽老人家講過故事,可沒聽過咱們水牛坡還有第十隊呀?!?lt;/br> 年長點的范甸說道。</br> 他應該是最具代表的了,張金葉一臉茫然,他也沒聽過。</br>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禁忌之類的吧,我就聽過一次,還是在我八九歲時聽到的?!?lt;/br> “給我講故事的老人家,現在墳頭草都一米多高了吧?!?lt;/br> 萬玲說道。</br> 禁忌?</br> 我不由地來了興趣。</br> “那你還記不記得?說來聽聽。”范甸趕緊催促道。</br> 萬玲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詳細的記不得,大概就是第十隊是民末消失的,當時整個村子,一夜間憑空消失,人不見了,房子也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lt;/br> “后來還有專人特地去調查,結果一無所獲不說,那些人從山上回來,不出一周,全死了。”</br> “發生類似事件的,還有一起,就是曾有個老道士上去看過,說那個地方詭異得很,千萬別讓人隨便去,否則必死無疑?!?lt;/br> “后來他建議在那邊種植一片荔枝樹,說荔枝樹可以祛濕驅陰,可以有效的鎮住那片區域,再后來,就真的沒什么人到那里了,除了管理荔枝園的管理員?!?lt;/br> 說得玄之又玄,一個完全消失了的第十隊,像被人間蒸發了一樣。</br> 再看風水,就已經成了一片兇地,無緣無故地種植荔枝樹就完全壓制了?</br> 那當年的第十隊的人呢?都死了嗎?</br> “咳咳,我家里著火了,你們去吧……”</br> 張金葉直接明了,轉身就走。</br> “喂喂……”范甸把張金葉給拽了回來。</br> “著火個毛啊,你父母也不在家?!?lt;/br> “那…那我女朋友快生了,我要回去接生?!?lt;/br> 張金葉急中生智,哭喪著臉看著范甸:“甸哥,我女朋友真的要臨盆了,讓我回去吧,沒有我她不行呀……”</br> 范甸直接抓著他兩邊肩膀,一陣劇烈的搖晃中還叫著張金葉快醒醒。</br> “醒醒兄弟,你的右手,不是你戀了多年的女朋友嗎?才多少年,這就要生了?”</br> “袁利沒來就算了,你當時也跟龐久一起過來的啊?!?lt;/br> “所以……”</br> “小遠啊,我忽然想起廚房的煤氣沒關,為了燕子寺的安全,我得回去關煤氣……”</br> 我以為范甸是想勸張金葉留下來一起上山。</br> 結果這峰回路轉,讓我差點繞不過彎。</br>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免費附送他一個滾。</br> “甸哥,我記得……一直是我掌管廚房啊,你什么時候去做飯了?”</br> 萬玲瞥了范甸一眼。</br> 拿出手機打開相機,開始錄像:“來,你們倆把剛才的話重新再說一遍?!?lt;/br> “改天我帶去村委會議里放出來給大家看。”</br> 兩人頓時沒了聲音,這是宣告兩人膽小怕事,就算沒拿到會議上放出來,讓水牛坡的人看到,估計兩人的臉面要丟得連臉毛都不剩。</br> 范甸沒敢再吭聲,畢竟他也是想娶媳婦的,現在就已經難找對象,傳出去的話,估計這輩子真的就愛也右手,恨也右手了。</br> 哦,有可能是左手。</br> 萬玲說道:“關于荔枝園跟第十隊的傳言,我知道的大概就這么多?!?lt;/br> “你說得那么玄乎,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br> 范甸連忙問道。</br> “我長那么大,從沒聽我們家附近有人說過。”</br> “畢竟我也只是聽故事聽來的,究竟有沒有那么一回事,還有待考證。”</br> 萬玲繼續抿了下嘴才說道。</br> “只是聽龐久剛才說的話,所以才會聯想到那個詭異的第十隊?!?lt;/br> 龐久贊同地點點頭,說:“我覺得玲姐說的故事,有幾分相似之處。”</br> 說話間我們幾個已經開始登山,十來分鐘左右就已經到荔枝園外。</br> 手電筒光線之下,荔枝樹長滿了紅彤彤的荔枝,枝葉被沉重的果實壓彎。</br> 一串又一串的,像紅色的葡萄。</br> 已經快到采摘的時間了,龐久到這邊來偷荔枝帶出去,賣了換酒錢,確實是明智之舉。</br> 果園外邊沒有做任何防護,蔓延過去一大片,應該是直通山頂。</br> 晚上沒什么人上山,龐力幾人說那個管理員很少護理,只是收成的時候比較常見。</br> 所以晚上嘴饞的時候,有不少人上山摘十幾斤回去分了吃。</br> 在當地,這玩意不值什么錢。</br> 再加上這片山地肥沃,基本不用下什么本錢。</br> 剛進入果園,范甸就迫不及待地折了兩大茬下來,邊吃邊上山。</br> 其實他們也沒我想象中的那么緊張嘛,至少還有心情吃荔枝。</br> 龐久帶我們去他昏厥的地方,能不能找到那個上身的小女孩就未可知了。</br> 大約幾分鐘后,我們到了山頂,看到了山頂的另外一邊。</br> “順著山頂下去,還有兩個處在平原的村子。”</br> 三個村,樂思涵之前跟我介紹過。</br> 不過我們不是要去村子。</br> 龐久轉身指著山頂的另外一側,說道:“那邊是果園盡頭,再往下大約十幾米,就是我醒來的地方?!?lt;/br> 張金葉點頭說:“我記得那邊還有一塊石板?!?lt;/br> 又走到果園盡頭,再往下走。</br> “你們真麻煩,剛才繞過去不就行了,現在又往回走?!?lt;/br> 范甸一臉不爽地抱怨。</br> “那邊有條水溝,雖然沒水,但是很泥濘,過不去?!?lt;/br> 張金葉對范甸說道。</br> “誒,甸哥,你不是說這山上哪里長多少株草你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br> 這是明顯拆臺,讓我哭笑不得。</br> “去你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br> “我那是為了表達對這座山的了解,你懂個屁?!?lt;/br> 范甸氣憤地辯解,似乎是為了挽回他那點不太值錢的面子。</br> 幾人均沒反駁他,畢竟這貨是什么人,他們難道還不比我這個才認識半個月的外人。</br> 不過我沒趁機取笑他,畢竟我也是個不善于表現自己的悶騷。</br> 從盡頭往下走了不止十幾米,有三十幾米左右,果然看到地面躺著一塊比較平整的石板。</br> 可能是有我在的原因吧,幾人圍著石板看。</br> 我愣是沒看出那石板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周圍好像也沒有很強的陰氣纏繞。</br> 自從陰眼童上身后,見鬼、感受陰氣、怨氣,已經免了用符。</br> 在四合院里的兇宅已經證實,所以我現在是不用符箓也可以看得到。</br> “沒什么不對勁的啊?!?lt;/br> 范甸膽子大了許多,站到石板上跳了兩下,裝作一副很輕松的樣子。</br> 可我看得到他額頭上的冷汗,這假裝大膽的樣子可還好……</br>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是做夢?!?lt;/br> 龐久抓著腦袋,眼神有些茫然。</br> 做夢不可能,否則那小女鬼怎么會上他的身?</br> 所以,得想辦法進入龐久當時見到的那個場景。</br> 這才是最難的。</br> “這塊石板不對??!”</br> 萬玲蹲在石板旁邊,“你們看,這塊石板的形狀,像什么?”</br> 范甸跟張金葉紛紛到一旁打量,也沒能認出像什么。</br> 我則是看到石板的一頭好像有點不太相同。</br> 呈現長方形,一頭有微微的弧度。</br> “墓碑?”</br> 我見過的墓碑較少,清明有時候都不回老家一趟。</br> “對,像墓碑。”</br> 萬玲重重點頭。</br> “你看那邊,有一截埋土的痕跡,雖然不算很明顯。”</br> “不過石板這邊沒刻字,刻字的一面應該在底下吧,要不我們翻過來看看?”</br> 范甸當即站起來,一臉嫌棄地道:“神經的,翻過來干什么?吃飽了撐著沒事干?”</br> “要翻你們自己翻,我吃荔枝!”</br> 我眉頭一挑,咳嗽了聲稍微加大了聲音說道:“葉子,下山后你很龐久去鎮上買兩份田螺、三斤鴨掌、三打生蠔……”</br> “甸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們幾個自己忙就成。”</br> “小遠,你變了,竟然想賄賂我,告訴你沒門!!”</br> ……………………</br> 三秒后,范甸彎著腰雙手扣著石板,對我們幾個叫道:“快點啊,辦完事趕緊下去買宵夜。”</br> 都說有錢可使鬼推磨,一頓宵夜都能讓范甸賣力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