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級元嬰之后,  本命靈劍是頭等大事，需越早煉制越好。
    時絨在晉級的第二日便同先生告了假，與師尊一齊前往莫邪谷,  定制本命靈劍。
    居住在莫邪谷煉器大師名為谷江,  是曾替師尊打造本命靈劍的宗師級大家,  避世已久,  如今已經(jīng)甚少出手替人煉器了。
    能約到這位大佬,  全憑師尊的關(guān)系過硬。
    谷江和師尊是同時代的人,  也是他少數(shù)幾個朋友之一,  各自隱世之后依舊常有聯(lián)系。
    她開始自發(fā)打鐵之后,  師尊常拿來給她敲警鐘的那位禿頭煉器師就是谷江。
    師尊原打算請谷江大師來教她煉器,  可她上了青云學(xué)府,  抽不開身去。便退而求其次,  預(yù)約了一把本命靈劍。
    谷江大師應(yīng)允，還大方地答應(yīng)在煉造本命靈劍的過程中，她可以在旁觀摩。
    ……
    時絨對此行期待不已。
    為了感謝谷江大師慷慨賜教,  將花籃橫幅備好了,  在行舟上布置起來。到了地兒給人看著熱鬧客氣些,  禮多人不怪嘛。
    她忙前忙后，白亦在邊上事不關(guān)己地閑逛。
    隨手摘了一片花瓣在手里捻了捻：“又是這一套。他在山里閉關(guān),  可看不見你這些。”
    時絨扒在窗沿上掛橫幅,  腦袋伸到行走中的行舟外面,  被風(fēng)吹得瞇起眼：“這是我的一點(diǎn)誠意嘛，怎么能因?yàn)榇髱熆床灰娋筒蛔隽四兀績x式感不能丟！”
    白亦：“……”
    白亦久違地被晾在一邊無人搭理，百無聊賴,  自回房里休息去了。
    ……
    及至莫邪谷。
    若不是師尊將行舟降了下來,  時絨走進(jìn)山谷,  還以為這是一方尋常百姓居住的世外桃源。
    低矮而樸素的木屋零星點(diǎn)綴在遍地的農(nóng)田之上。
    臨近冬日，田地里是一茬茬枯黃捆扎起來的草垛，有小孩在草垛上玩耍，笑聲如銀鈴。
    見著客人走近了，認(rèn)生的小孩受了驚嚇，搖身一變顯了原型，頭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家里跑去。
    呼喚著：“娘，娘！有人來啦！”
    時絨驚詫：“嚯，小牛！”
    白亦提醒道：“這里是青牛族人的部落，全是吃素的，你可記著別在他們面前嚼牛肉干之類的，包裹里的肉食零嘴藏好些。”
    時絨：“哦~”
    ……
    谷江正巧在鍛造室內(nèi)閉關(guān)煉器，一時半會抽不開身，由他的弟子荷言前來代為接待。
    白亦喜靜，谷江并未將他要來之事告知給其他族人，荷言便遵師命將人請到自家院子里，關(guān)起門來宴請。
    楠木的長桌上擺滿了菜肴，時絨粗略一數(shù)，108道。
    好家伙，滿漢全席？
    荷言恭敬而體貼地給清慈道君布菜，全程低著腦袋跟在他身邊。
    背后的狼尾巴搖來晃去的，敬仰崇敬之情溢于言表，看都不敢看他，小臉通紅：“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不知合不合道君的口味？”
    時絨無人招待，坐在一旁自顧自地開吃。
    舉著搜尋一圈，在滿漢全席之中瞧中了一塊肥嫩的紅燒肉。濃油赤醬，看著肥瘦相雜，極具賣相。
    時絨：“咦，這是肉嗎？”
    荷言轉(zhuǎn)過頭來，笑著解釋道：“不是肉，是豆腐做的。”
    時絨：“？”
    荷言的狼尾巴一掃一掃的，“我在部落里吃不著肉，便想了這個法子來解解饞。全是照著紅燒肉的模樣一比一還原出來的，你嘗嘗，味道是不是和真的肉很像？”
    時絨同情地看他：“……那你可真是辛苦啊。”
    好好一頭狼，都被吃素逼成什么
    樣了，心靈手巧得令人發(fā)指啊。
    ……
    荷言出身苦，正好降生在一百多年前的萬族戰(zhàn)亂年代。
    幼狼時期族落被滅，是谷江將他從尸橫遍野的亂葬崗里撿了回去。
    安生日子過了沒幾日，青牛族又遭了難。被人強(qiáng)占了領(lǐng)地，不得已從北方遷居到南方瘴氣毒蟲橫生的深山老林之中避禍。
    遷徙途中，年幼的荷言親眼目睹族人死的死，傷的傷，不少幼崽在寒冷的雪夜之中閉上了眼，再也沒能醒來。
    歷經(jīng)千辛萬苦趕到了目的地，密林之中的精靈懷疑他們是千里奔襲而來的侵略者，不由分說對他們展開圍殺驅(qū)逐。屠殺與悲哭徹夜不止。
    那個年代，弱小者每一步都行在絕望之中，飽受欺凌。
    直到清慈道君一劍定中州，全面強(qiáng)勢止戰(zhàn)，一切的噩夢才得以結(jié)束。
    青牛族在白亦的庇護(hù)之下，艱難地躲開了滅族之禍。與精靈握手言和，比鄰而居，在這莫邪谷中休養(yǎng)生息，開辟出一片世外桃源來，安穩(wěn)百年。
    ……
    對荷言而言，清慈道君的存在堪比天神。
    時絨很能理解他這種小迷弟的心思，沒想耽誤他與自個的偶像相處，找他打聽到谷江收藏作品之所在，便讓谷江的七八歲大的小女兒谷雨打頭領(lǐng)著，帶她過去瞻仰瞻仰大師的作品。
    白亦被“遺棄”在原地，看著興高采烈，一走三蹦跑遠(yuǎn)的時絨。
    哪怕心里早有準(zhǔn)備，依然有些不得勁。
    說起煉器，她可真是頭發(fā)絲里都是勁兒啊。
    ……
    谷江的“作品展覽會所”相當(dāng)簡陋，像是大糧倉改造過來的。
    不講究那些精雕細(xì)工的做法，修得牢固扎實(shí)，風(fēng)雨不侵，一眼就能看出谷江那粗獷而務(wù)實(shí)的個人風(fēng)格。
    和師尊花里胡哨的極繁風(fēng)格，完全是兩個極端，也不知道他們當(dāng)年是怎么交上朋友的。
    谷雨推開倉庫門，時絨剛往里邁了一步，膝蓋上突然撞上來個小東西。
    那是個半米高一點(diǎn)，粗胳膊粗腿的木頭人，身上的靈氣沿著紅木上的細(xì)紋流動，自成循環(huán)。
    棉布包的大腦袋，咣咣往她身上撞，奶聲奶氣：“不行不行，小孩子不能進(jìn)來！”
    時絨：“……”
    谷雨忙過來揮手：“去去去，她不是來搗亂的，是過來做客的，爹爹允她過來參觀了。”
    木頭人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騙人！”
    谷雨：“我這次沒騙人！”
    她倆當(dāng)著時絨的面就吵了起來，童稚的奶音一聲更比一聲高。
    時絨被攔著進(jìn)不去門，蹲下身仔細(xì)看那木頭人。
    她的丑兔子雖說顏值別致了些，人家好歹該有的都有，臉蛋上還有粉撲撲的兩個小腮紅呢。
    這簡筆畫畫風(fēng)的木頭人，說它丑都算高評價，五根木頭一撘，腦袋上頂一個白花花的棉布包就算完成了。
    村里小孩過家家堆的雪人都比這精細(xì)。
    棉布包上畫的嘴臉明顯出自小孩之手，歪歪扭扭，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時絨忍不住捏了捏木頭人的“小手”，輕輕咦了一聲。
    木頭人身上銘刻的循環(huán)陣法暫且不論，它這個小手看似粗糙普通，其實(shí)里頭大有乾坤。
    咔咔一通變形之后，木頭人竟然反抓住了她的手。
    用力將她往外推去：“別摸我，摸我也不頂用。好孩子不能偷東西，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