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健在清平鎮大街上游逛一圈，最后，邁步走進了益壽堂中醫藥膳坊。</br> “您好，請問……”</br> 馬小健剛進門，之前接待過他的藥品導購員王曉琳迎了上來，熟練的招呼話術剛說一半，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br> “怎么又是你啊？”</br> 王曉琳對馬小健的印象太深了。</br> 她在益壽堂工作了三年，還從未遇見像他這樣的顧客，一言不合操起板凳就要打人，而且要打的人還是益壽堂的老中醫，大鬧一通還不算，放話要把益壽堂這家黑店砸了。</br> 當時王曉琳嚇得花容失色，幸虧益壽堂老板及時出面，賠著笑臉用免費的藥膳，總算換來一時的太平。</br> 如今，這才剛過去一個月不到，這位“兇神惡煞”的客人，又找上門來了。</br> 其實，王曉琳對馬小健的印象也沒多差，他長得很帥，笑起來的時候也非常陽光，可就是發起飆來，太嚇人了。</br> “你這小丫頭，記性不錯嘛，都過了這么久，還記得我呢？”</br> 馬小健瞅了瞅王曉琳，嘴角輕掀，露出一抹類似趙老先生那般“和藹可親”的微笑。</br> 王曉琳瞪大了眼珠子，盯著馬小健說：“這才一個月不到，我怎么可能不記得你，你給我的印象，沒有十年八年絕對磨滅不了，甚至我這輩子都會記得。”</br> 馬小健打了個哈哈，笑著說：“嚯，可別這樣，我可不負責哦。”</br> 王曉琳的臉瞬間漲紅：“誰要你負責。”</br> “小丫頭這般模樣，還挺可愛，不過，你不是我的菜，我對你沒興趣，我來這有正經事要辦，你們家趙老先生呢，怎么不見他？”</br> 王曉琳心說：我不是你的菜，你也不是我的菜的，脾氣這么火爆，誰敢找你當男朋友啊。</br> 不過，這話她不敢說出口，說：“趙老中醫有段時間沒來店里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嗎？該不是……又想找他麻煩吧？”</br> 馬小健笑了一下，不置可否。</br> 王曉琳見他不說話，便繼續勸道：“我跟你說，趙老中醫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你三番五次的折騰，他配的藥的確貴了點，但咱們也沒強買強賣，選擇權是在你手里，你可不能蠻不講理，胡攪蠻纏呀。”</br> 王曉琳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滄桑嗓音從門外傳來：“曉琳，是誰在咱店里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啊？”</br> 馬小健轉身一看，可不正是多日不見的趙老先生？</br> 這老家伙，隔了些日子沒見，好像蒼老了許多，兩鬢的須發原本是斑白的，現在已經全白了，胡子也是全白，像老山羊一樣，手里撐著拐杖，走路一顛一顛的，略顯羸弱的身體，好像一陣風能把他刮跑似的。</br> 馬小健上前幾步，來到老爺子跟前，淡淡一笑：“趙老頭，還記得我嗎？”</br> 趙老中醫盯著馬小健仔細瞅了瞅，一臉似笑非笑地說：“不記得了，你是哪位啊？”</br> “你這老頭，還挺記仇啊？”</br> 馬小健撇了下嘴，之前他最后一次見到趙老中醫，是在第一醫院八樓的那間高干病房，彼此非常尷尬，臨別前馬小健撂下話來，以后見面，最好裝作不認識……如今，這趙老中醫，還真就聽了馬小健的良言相勸，裝作不認識他了。</br> 趙老中醫摸了下山羊胡，眸光一閃：“小兄弟，我都不認識你，咱倆無緣無故，哪來的仇啊。”</br> 馬小健尷尬一笑，旋即擺擺手：“行了行了，別裝蒜，我問你，上次那位天人五衰的阿姨，現在怎么樣了？”</br> 聞言，趙老中醫卻是苦笑一聲：“你看我現在這樣子？”</br> 馬小健瞪了瞪眼，突然間恍然大悟：“我去，你……”</br> 趙老中醫立即上前，擋住了馬小健：“別聲張，丟人，丟人吶！”</br> 馬小健沒有多說，抬手搭在趙老頭的肩膀上，仔細查看一番他的身子骨，心里暗道：這老頭可真夠狠的，為了救治他的舊情人，連命都豁出去了，原本硬朗的身體，如今羸弱如風中殘燭，精元耗損巨大，嚴重虧虛，只怕他這半個來月，甚至疲憊啊！</br> “小家伙，你不懂，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br> 趙老中醫瞧了瞧馬小健的臉色，搖頭念了一句千古名句，旋即不動聲色的問了句：“你特地來店里找我，應該不只是關心秋雪的病情，還有其他事吧？”</br> “你這老頭，真會揣摩人心，這點，有時讓人覺得厭煩，有時又討人喜歡。嘿嘿，真矛盾。”</br> 馬小健嘿嘿一笑，直奔主題地說：“我來這里，就只有一件事，你欠我幾副藥膳，這么長時間了，也該給我配齊了吧？”</br> “藥膳？”趙老中醫怔了一下，旋即一臉肉疼地說：“小兄弟，我都這樣了，你怎還忍心訛我，良心會不會痛啊？”</br> 馬小健臉上笑容收斂，板著臉道：“趙老頭，當初是你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說，只要我把救治天人五衰的秘法告訴你，你就免費給我配十副藥膳，價格在三萬以下即可，如今我找上門來，你翻臉不認賬了？”</br> “咳咳。”</br> 趙老中醫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說：“我年紀大了，記憶衰退得很嚴重，大半個月前說過什么，早就記不清楚了。”</br> “嚯，既然你忘記了之前的承諾，那我就費點心，幫你回憶一下？”</br> 馬小健轉過身子，順手抄起了一把太師椅。</br> “別急，別急！”</br> 趙老中醫看見馬小健的抄起太師椅的舉動，登時急了：“我記起來了，之前是答應給你免費配藥膳的！曉琳啊，你還愣著干嘛，快給馬小兄弟配藥膳去，所有藥材費用從我工資條上扣。”</br> “哦哦。”</br> 王曉琳也是嚇了一跳。</br> 馬小健默默的放下太師椅，從兜里掏出四份藥方，遞給王曉琳：“這是方子，你拿去配藥，千萬不要動手腳哦。”</br> 王曉琳抿著唇，不說話，拿了方子，一溜煙就跑到后面的藥柜取藥去了。</br> 這時，趙老中醫邁步上前，煞有介事的說：“馬小兄弟，藥膳可以免費幫你配，但是，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幫忙。”</br> 馬小健眸子一縮，雙眼微微瞇起，皮笑肉不笑的說：“你這老頭，真是老狐貍，從不做虧本買賣啊，我氣還沒消，你就上來談條件了？”</br> 趙老中醫笑了一下，直接說道：“我這些天，陰虧氣虛，體力不支，吃了許多補藥都不見效果，馬小兄弟有沒有強勁補腎秘方，幫我調理一下？”</br> 馬小健眼皮一抬，瞪著他說：“那秋雪阿姨，年過六十，卻保持了三十出頭的身材和相貌，你這七老八十的人，厚著臉皮送上門，純屬自討苦吃，還調理個錘啊？”</br> 趙老中醫嘆了口氣，卻是頗為得意地說：“你年紀輕輕，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愛，更不懂苦中作樂，有舍有得，才是人世間最美的事，有道是，牡丹花……”</br> 馬小健白他一眼，打斷道：“行了行了，別扯淡了，你要真想死的話，也不用開口問我要秘方了，繼續去找秋雪阿姨就行了。”</br> 趙老中醫一臉無語，郁悶的盯著馬小健，表情很復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br> 馬小健瞅了瞅他的臉色，擺擺手道：“你這老頭，誒，算了算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既然我收了你的藥膳，便也給你個秘方，能不能補回來，看你自己的造化了。”</br> “哈哈，多謝多謝，馬小兄弟果然醫者仁心，宅心仁厚……”趙老中醫頓時一陣夸獎，寧舍千金，不舍一方，中醫這一行，秘方可是非常珍貴的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