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別問，也別胡思亂想，我帶你去見他一面，就一切明了。”</br> 秦漢嵩背著雙手，笑瞇瞇的說了句，而后轉過身去，帶著馬小健往屋里走。</br> 進門后，馬小健隨手把帶來的東西交給了院里的一位老媽子，讓她帶去廚房處理，而后緊跟著秦漢嵩的腳步，穿堂而過。</br> 秦家的這間老宅，從外面看很普通，到了里面，整體的布局和構造都顯得極為精妙，雕梁畫柱，亭臺院落，交映生輝，尤給人一種步入蘇氏園林的感覺。</br> 院里一顆寒梅開得正艷，那凌霜傲雪，遺世獨立的姿態，令許久沒回家的秦仙兒不禁停下腳步欣賞幾眼再走。</br> 走在前面馬小健卻沒有任何想法停下腳步賞梅，他的內心復雜而急切，緊跟著秦漢嵩的腳步，恨不得盡快見到老爺子剛才說起的那個人。</br> 偏偏這秦家占地面積很大，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會，才來到一間臥室門前。</br> 秦漢嵩抬手輕輕敲了三下門。</br> 里面靜悄悄的，沒有回應。</br> 秦漢嵩索性直接推門進去。</br> 進門后，秦漢嵩扯著嗓子喊了句：“陳老頭，人給你帶來了，你就別躺在床上裝睡了，你睡覺的時候鼾聲如雷，這會卻靜如處子，蒙誰呢？”</br> 聲音落下，床頭有人坐了起來，慵懶的嗓音嘟囔一句：“我就躺下瞇一會，你咋這么多話？”</br> 秦漢嵩哈哈一笑，不再多說。</br> 馬小健卻是大步走上前去，望著坐在床邊白發蒼蒼，滿臉滄桑的老人家，驀然跪在地上，磕頭后，眼含熱淚喊了句：“師父。”</br> 眼前之人，正是馬小健念叨了三年的“糟老頭子”，也是他銘記于心，終生難忘的授業恩師，陳二狗。</br> “哎。”陳二狗面帶微笑應了聲，一手摸著山羊胡，另一手托住馬小健的胳膊：“起來。”</br> 陳二狗將馬小健扶起后，又用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面上的笑容愈發溫和，似乎對馬小健這三年的成長十分滿意。</br> 然而，馬小健卻注意到，師父的雙眼空洞無神，明明正對著他，瞳內卻沒有人影，一臉意外道：“師父，您的眼睛？”</br> “老了，不中用了。”陳二狗淡淡一笑，仿佛毫不在意：“不必替我難過，也不用想著施針治療，傷及根本，藥石無醫了。”</br> 馬小健吸了吸鼻子，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莫名心疼。</br> 陳二狗拍了拍馬小健的手背，笑著說道：“找你過來，主要是兩件事，一是闊別三年，心中記掛，想與你聚聚，二是有樁夙愿，需要你去幫我完成。”</br> “師父盡管開口。”馬小健鄭重道。</br> 陳二狗繼續說道：“明年二月初八，我的老對手會帶著他的徒弟來臨安參加環亞武術大會，我希望你能替我勝他們一回。”</br> “好，我答應您。”馬小健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答應下來。</br> 這個環亞武術大會，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聞，之前聽說了幾次，都不甚在意。</br> 前些天，馬小健跟遠洋集團的老總碰面的時候，他也提及了環亞武術大會的事情，而且拿出極為誘人的條件讓他代表遠洋集團出戰。</br> 馬小健本以為這種武術大會只是切磋表演性質，沒什么興趣，也就決定考慮一番，如今師父親自開口，馬小健心里頓時重視起來。</br> 陳二狗沒有過多去講環亞武術大會的事情，而是隨口問了句：“天醫養氣法，你現在練到什么程度了？”</br> “具體是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br> 馬小健撓撓頭，笑著說道：“練了一個多月，最近幾天早起的時候，提一口氣能在肺腑中運轉七次。”</br> “不錯，已經到第七層了。”</br> 陳二狗大喜過望，搓手道：“師父當初用了五年，才做到一口氣運轉三次，而你一個月的進度，勝過我十年苦功，如此天賦，只要持之以恒的練下去，到明年二月初，應該能練到九層甚至更高。”</br> “師父，這天醫養氣法的最高層次，大概是什么程度？”馬小健下意識的問了句。</br> “我也不清楚。”陳二狗搖搖頭，伸手搭著馬小健的肩膀道：“不多說了，肚子空蕩蕩的，吃飯去，陪師父喝幾杯。”</br> “好嘞。”</br> 馬小健點頭應下，扶著師父準備出門，這時，秦仙兒走上前來，甜甜的喊了聲“師公”，而后與馬小健一左一右扶住老人家，徒留秦老爺子一個人兩手空空，一臉羨慕。</br> 明明是自家孫女，卻從小到大沒見她這么甜甜的叫聲爺爺，讓她去桃花村待幾個月下來，這丫頭的性情似乎都變了，原本刻意端著的冷傲，而今已磨得一干二凈，那溫柔體貼的模樣，簡直就像她師父和師公的貼心小棉襖，讓秦漢嵩感覺馬小健這臭小子極有可能給她灌了迷魂湯，如若不然，仙兒的性格怎會變了？</br> “不過這樣也好，仙兒之前太孤傲，很多優秀的年輕人都不敢追她，眼下性情柔和溫婉，以后嫁人就不用像她姐姐那樣發愁了。”</br> 秦漢嵩在心里暗自琢磨，現如今這秦家上下，唯一能讓老爺子操心的事情，無非是秦嵐和秦仙兒的婚事了。</br> 秦嵐這丫頭性格倔強，又是個工作狂，秦漢嵩前些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給她安排好，目前已經基本聽之任之，順其自然，眼下秦仙兒也到了適婚的年紀，老爺子琢磨著必須提前做打算，給她物色好人家，免得步她姐姐后塵。</br> “思來想去，還是馬小健這小子最合適，可惜，他跟小柒在一起，如若不然，我們家阿嵐和仙兒，隨他挑一個都行。”</br> 秦漢嵩盯著走在前面的馬小健，越看越滿意，心里卻也越發覺得遺憾，不禁搖頭嘆息。</br> 陳二狗眼睛雖看不見，但他走路的時候與常人無異，即便沒有馬小健在身邊扶著，他的步伐也十分穩健。</br> 馬小健扶著他走路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師父不僅眼睛有恙，脈搏也是十分紊亂，從脈象看，他的五臟六腑都受到過重創。</br> 這三年來，師父究竟遭遇了什么？</br> 又是誰把師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br> 以師父的實力，這世間有幾人能把他傷到這種程度？難道是他剛才提及的老對手？</br> 馬小健心里有很多疑問，但他并沒有多問，這些疑問，若是師父肯說，一定會親口告訴他，如果他不愿說，問了也沒用。</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