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稍安勿躁,有話好好說,什么事都好商量,別亂來,千萬別亂來?!?lt;/br> 當馬小健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貼在墻壁上的中年人時,他捂著心口,喘著大氣開始求饒。</br> 馬小健剛才一腳踢在辦公桌上,震得中年人差點當場去世,轉身又一腳踢在花臂身上,蹬出門外摔下樓梯恐怕兇多吉少。</br> 老實說,這城南這地界混了十幾年,人稱“水哥”的沈泉水,自認為這些年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了,卻從未見過像馬小健這么兇悍的角色。</br> 這家伙站著沒吭聲的時候,看起來陽光俊朗,人畜無害,像是剛上大學的讀書人,結果動起手來,簡直如同混世魔王,兩腳就把沈泉水苦心經營數年的催收團隊給踢散了。</br> 這誰惹得起???</br> 馬小健邁步朝前,伸手撐著墻壁,盯著滿臉恐懼的沈泉水道:“原本是跟你好好商量的,可你卻仗勢欺人,不講道理,非得動上手了,吃了大虧才肯低下你那高傲的頭顱?”</br> “兄弟,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干我們這一行,沒法太實在啊?!鄙蛉嘀樀溃骸昂G返腻X,可不止一家,城南這一片共有十十五家小額借貸,他都擼遍了,我們也是迫于無奈才把人控制住,要不然本金收不回,爛賬壞賬一堆,大家都沒活路?!?lt;/br> “真是搞笑,你們放高利貸的,竟還有臉哭窮?”</br> 馬小健冷笑一聲,聽胡大志和林嬌花描述,胡海借了四十萬小額高利貸,短短三個月,利息就滾到了三百多萬,簡直比吸血的螞蟥更恐怖。</br> 這些人擺出一副“日子難熬”、“迫于生計”的模樣,干的卻是些令人發指的勾當,諸如限制借款人的人身自由,威脅其親朋好友,使用各種下三濫手段催收,都是家常便飯。</br> 若是以往,仗著人多勢眾,而且手里拿捏著借款人,他們都是收了錢還要耍橫。</br> 今天算他們倒霉,遇見了馬小健,挨了打還得認慫。</br> 沈泉水見馬小健不好糊弄,卻還是很執著的繼續說道:“兄弟,這年頭各行各業都不容易,我們這一行,前幾年很風光,現在真的很難,我不是故意哭窮,而是真實的現狀就是壞賬太多,逼得我們不得已,才冒險控制借款人,能拿回來多少算多少……”</br> 馬小健聽得有些不耐煩,直接打斷道:“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要編故事回家跟你家孩子編去,跟我面前用不著?!?lt;/br> 說罷,他從黑色塑料袋里摸出一萬塊錢,往破碎的辦公桌上一拍,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們把胡海放了,這一萬塊,給你和剛才摔下樓梯的那位兄弟拿去看醫生?!?lt;/br> “這,這……”沈泉水眼珠子瞪得像兩個小燈泡,張著嘴嘟囔兩聲,不知道該怎么接馬小健這句話。</br> “怎么,是嫌醫藥費給得太多了?”</br> 馬小健把桌上的一萬塊也收了起來,從后腰上取出銀針盒,一本正經的對沈泉水說道:“其實我是個中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當場幫你治療,包治包好,你看怎么樣?”</br> “不,不用?!鄙蛉鞠胝f不怎么樣,但想想還是把話咽回去,咬著牙堅持著最后的倔強:“胡海欠了四十萬,本金無論如何都要還,利息這方面,我做擔保予以減免,連本帶利就算一百萬,這是最大的讓步了,你看怎么樣?”</br> 馬小健眸子一縮,正要取出銀針攻破沈泉水的底線。</br> 這時,卻見馬大壯往前一步,直接拍板道:“行,只要你們放人,這一百萬可以留下,所有債務一筆勾銷?!?lt;/br> 聞言,沈泉水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br> 馬小健眉頭一挑,有些納悶的扭頭看著大哥。</br> 馬大壯抬手在弟弟肩上拍了兩下,而后把黑色塑料袋直接推到沈泉水跟前,嘴里只說了四個字:“把人放了?!?lt;/br> “沒問題,沒問題?!鄙蛉B連點頭,而后話鋒一轉道:“不過,胡海他并不在這邊,我得打個電話?!?lt;/br> 說完,他瞧了瞧馬小健,訕訕一笑道:“我的手機在抽屜里,我想打開抽屜拿一下,可以吧?”</br> 馬小健點了點頭。</br> 隨后,沈泉水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用馬家兩兄弟都聽不懂的方言嘰嘰咕咕的在電話里講了幾分鐘,掛斷后,沖二人露出笑容道:“搞定了,十分鐘后,會有人把胡海送到樓下,你們是下樓等,還是在這喝杯茶?”</br> “喝茶就免了,我怕你們的茶水摻了人血?!?lt;/br> 馬小健翻了個白眼,伸手把沈泉水從靠墻處拎了出來:“我們一起下樓,見著人了,你才能走?!?lt;/br> ……</br> ……</br> 等了十分鐘左右,果然有人帶著胡海來到了麗晶賓館樓下,交接之前,馬大壯上去瞧了瞧胡海的身體狀況,發現他除了頂著兩個黑眼圈像是熬了幾個通宵,嚴重睡眠不足外,沒有什么其他問題,心里也是長舒一口氣。</br> 扶著胡海上車躺著,兄弟二人也很快跟上,啟動車子,直接揚長而去。</br> 路上,馬小健瞧了瞧躺在后座上呼呼大睡的胡海,目光轉向副駕上的馬大壯,笑著說了句:“哥,那一百萬明明可以不給,你干嘛要給呢?”</br> 馬大壯稍稍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老話說,寧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這些放高利貸的,沒一個好東西,把他們得罪太狠,以后說不定搞出哪些陰謀詭計害人,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個巴掌給顆甜棗,恩威并施,這樣他們吃了暗虧又落了好處,也就不會亂來了。”</br> 馬小健聽了,點頭認同道:“我動手唱白臉,你給錢唱紅臉,咱哥倆這出雙簧,倒是唱得挺有意思。”</br> 馬大壯笑了下,道:“我要不是強行加戲,估計你就‘一鏡到底’了,結果應該是那水哥認慫,不收一分錢直接放人,但那樣一來,就真的把人得罪狠了?!?lt;/br> 說罷,馬大壯眸光一閃,臉色略顯深沉道:“得罪一個沈泉水,并沒什么大礙,關鍵是他背后的利益鏈,一旦被你強行打破,肯定會有連鎖反應。”</br> “哥,你懂得不少啊。”馬小健夸了一句。</br> 馬大壯聳聳肩,自嘲道:“好歹也在馬來‘留學三年’,這些東西我肯定比你懂得多啊,所以也比你謹慎,不敢把人得罪太狠。”</br> “謹慎一些是對的,我之前就吃過虧?!瘪R小健點點頭道,他之前年輕氣盛,干了不少上頭的事,確實吃過幾次虧,這趟跟大哥出來,竟還學到些東西,真是意外收獲。</br> “你是藝高人膽大!遠的不說,就說把花臂男砸出門外的那一腳,我當時心頭一顫,真擔心你搞出人命來?!瘪R大壯心有余悸道。</br> “嘿嘿,我畢竟是醫生,動起手來心里有數,不會鬧得太大的。”馬小健笑著解釋,旋即一腳油門下去,加速駛回桃花村。</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