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狗低頭服下了一口藥。</br> 他心里很清楚,天醫金方有著極為劇烈的毒副作用,但它卻是馬小健費盡心思配制而成,就算服藥后會立刻毒發身亡,陳二狗也絕不后悔。</br> 能在臨死之前見一見他,已經足夠了。</br> 陳二狗服藥后,一股冰涼如水的感覺從口腔蔓延至小腹,而后在五臟六腑擴散開。</br> “這藥……好強的功效。”</br> 陳二狗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的毒副作用,反而在服藥后短短的幾十秒內,便體會到了藥物在體內流轉時,那如同查漏補缺般強大的修復功能。</br> 天醫金方,乃是玄門第一秘方,傳承了一千三百多年,時至今日,陳二狗才真實體驗到了這個秘方的厲害之處。</br> 此前,陳二狗嘗試了六次,都未能成功配制出天醫金方,以至于自己都失去信心,認為這世上再也沒人能配出此方。</br> 沒想到,自己的徒弟馬小健竟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湊齊所有藥材,并將它成功制作出來。</br> 不僅如此,毫不夸張地說,這是一次近乎完美的中醫制藥。</br> 唯有在冷卻過程中,做到精準至極的火候掌控,才能將天醫金方的毒副作用壓制在最低值,卻又將它的功效提升到了最高點。</br> “師父,您感覺怎么樣?”</br> 馬小健低頭看看師父的臉色,發現挺正常的,嘴唇上也多了幾分血色,看起來狀態有所好轉,便出聲問了句。</br> “不錯,不錯。”</br> 陳二狗回過神來,接連回了兩句不錯,手腕抖了幾下,之前僵硬得無法動彈的手指,已經可以簡單地握緊再松開。</br> “這天醫金方,效果好得出奇,對我體內傷勢的修復作用,超乎了預期。”陳二狗接著說道。</br> “那就好,那就好。”馬小健一臉驚喜,聽到師父這番話,眼眶莫名地濕潤了。</br> 他在外奔走了那么多天,耗費了如此多的心血,好不容易湊齊藥材,又苦心孤詣地配成天醫金方,等得就是現在這一刻啊。</br> “我肚子有些餓了,想喝點粥。”陳二狗忽然說道:“要是有點酸蘿卜,那就更好了。”</br> “你躺著歇會,我這就去給您弄。”馬小健立刻做出反應。</br> “不躺了,這段時間躺得夠久了,我就這么坐著吧,你把仙兒那丫頭喊進來,我有話想跟她說。”陳二狗微笑著擺擺手道。</br> “哎,好嘞。”馬小健答應一聲,旋即又撓撓頭道:“師父,仙兒昨晚守了您一夜,我剛才喊她睡覺去了。”</br> 聞言,陳二狗也恍然道:“應該的,那孩子在病床前沒日沒夜地照顧我那么多天,估計都累壞了,你讓她多休息休息。”</br> “那您坐著歇會,我回家弄粥去。”</br> 馬小健笑著說了句,臨走前給師父把了把脈,發現脈搏已經非常平穩,這才安心地轉身離開病房。</br> 剛邁出房門,忽然眼前一亮,目光所及,恰巧對上一雙好看的桃花眼。</br> 正是柳玉香。</br> 許久不見,她清瘦了些,身姿卻愈發曼妙婀娜,尤其是那細柳腰,好像就真的如書上所說的盈盈只堪一握,白皙的肌膚如漢白玉般細膩,桃花眼中若含秋水,淺淡的眉梢間,掛著一抹難掩的喜悅之色。</br> 她也許久不見馬小健了。</br> 兩人目光對視數秒,都沒有說話,瞬即,柳玉香稍稍扭過頭去,邁步往紅木長桌走去。</br> 馬小健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愣,輕吸一口氣,大步流星的走出醫館,朝自家四合院跑去。</br> “媽!”</br> 馬小健還沒踏進家門,就喊了一聲媽,隨后在鄭春華探頭看向大門之際,便聽到他嚷嚷道:“媽,家里有粥嗎,給我弄一大碗,再整點酸蘿卜。”</br> “我家小健回來了!”</br> 鄭春華瞇起眼睛,三步并兩步地跑了出來,本想伸手抱他,到了跟前卻忍住了,瞧著他胡子拉碴的模樣,一時間,竟心疼得有些哽咽道:“在外面吃苦了吧?啥時候回來的啊,怎么沒提前給家里打聲招呼?”</br> 見狀,馬小健卻是大大方方的伸手抱住了母親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我凌晨就到家了,太晚了就沒進屋,在醫館那邊給我師父弄了點藥。”</br> “媽,我師父服藥后身體有所好轉,他想喝點粥。”馬小健接著說道:“添些酸蘿卜最好不過。”</br> “沒問題,媽這就去弄,酸蘿卜家里的缸里還腌了不少,管夠。”鄭春華擦了擦眼角,又對馬小健說道:“你凌晨回的家,早飯和午飯都沒吃吧?趕緊進屋吃點東西,自己的身體也要緊吶。”</br> 馬小健摸了摸干癟的肚皮,笑著說道:“肚子確實有些餓了,中午家里都做了啥好吃的啊?”</br> “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啦。”鄭春華一臉寵溺的摸了摸馬小健的腦袋,接著又說:“不過,你媳婦昨天剛被娘家人接回去了。”</br> “無妨,我明天親自去林家接她。”馬小健笑笑道,媳婦不在家,感覺少了點什么,</br> “回頭你要帶點禮物過去,這次你岳父上門接走子柒的時候,我和你爸都感覺到他有點不高興。”鄭春華提醒一句。</br> “好,我知道了。”馬小健點點頭。</br> 鄭春華便不再多說什么,廚房煲粥去了。</br> 馬小健進了廳堂,家里人都已經吃過午飯干活去了,桌上還剩一些沒吃完的菜,算不上豐盛,但馬小健絲毫不介意。</br> 在外面那么多天,馬小健幾乎沒正經吃過一頓飽飯,回到家里,只覺得這桌上的剩菜都是人間美味,狼吞虎咽地連吃三大碗米飯。</br> 嗡嗡嗡!</br> 嗡嗡嗡!</br> 剛吃飽飯,馬小健的手機便震動起來。</br> 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李有容。</br> 接通電話,對面傳來李有容的聲音:“馬總,我聽富貴說,您已經回臨安了,是嗎?”</br> “是的。”馬小健道。</br> “集團這邊遇到一個大麻煩,馬總要是下午有空的話,最好過來一趟吧。”李有容道。</br> “具體什么情況?你先跟我說說看。”馬小健問道。</br> “情況是這樣的……啊……”</br> 嘟嘟嘟。</br> 李有容話還沒說完,隨著最后一聲尖叫傳到馬小健耳邊,通話就突然中斷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