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慢慢的轉過頭。</br> 是孔泫章。</br> 他穿著休閑,如同散步,嘴里一如既往的咬著棒棒糖,慢慢的靠近了江晚,蹲下來,和她直視。</br> “嫂子,怎么哭了?”</br> 江晚撇開臉,不想看見他。</br> 她抗拒的姿態逗笑了孔泫章,他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說道:“五個多月了,已經成形了吧?”</br> 江晚的瞳孔一縮,雙手死死地扣著地板。</br> “很心痛吧?”</br> 他的每一句話,如同刀子,一下一下的插在她的心口上。</br> “別說了……”</br>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流產吧?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的,等價交換的道理,你知道吧?”</br> 江晚猛地瞪大眼,死死地盯著他。</br> 孔泫章笑著道:“那會不是讓你做出了選擇嗎?你選擇了救他呀,所以這個孩子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br> 江晚的呼吸一窒,聲音顫抖,“是,你……”</br> 孔泫章搖頭,“不,不是我,是你的選擇。你和我做了交換,只可惜,你的犧牲不值得。”</br> 孔泫章忽然拿出了一疊照片,遞給她。</br> “那天,你知道你深愛的那個人在哪里嗎?看看。”</br> 江晚不想看,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看,不能相信孔泫章的任何話,不能聽。</br> 走,快走啊!</br> 離這個人遠一點!</br> 她的腦子里不斷叫喊著離開,可她的手,卻下意識的接過了照片。</br> 映入眼簾的照片,卻讓她一下子丟開。</br> 照片散落了一地,那一張張刺目的畫面映入眼簾。</br> 那……是曖昧的床照。</br> 照片中的人,何曾熟悉。</br> 每天夜里,纏綿無數的男人!</br> 他卻擁抱著另一個女人!</br> 是沐雪寧!</br> 照片不堪入目,刺眼自己!</br> 她不想看,可眼睛閉不上,每一張照片都看的一清二楚。</br>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只是相同的人。</br>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他那天聯系不上。</br> 為什么他對待沐雪寧的態度曖昧不清,明明并不喜歡,卻多有偏寵。</br> 原來,這就是他嘴里的欠了她的。</br> 多么可笑!</br> 孔泫章看她通紅的雙眼,伸手,把照片撿了起來,一張張的看著,道:“他們是青梅竹馬,在國外的時候也是一對,說起來,你才是那個第三者啊。”</br> 江晚呼吸一窒,險些昏厥。</br>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查到的事情,挺有意思的,你想知道嗎?”</br> 她搖頭,拼命搖頭,“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我不想知道,別說了……”</br> “五年前的羅神山上,盛庭梟被仇家追殺了,有人救了他。”</br> 江晚瞬間明白了什么,顫抖的喊著:“不可能!不可能的!”</br> 當年那個強迫了她的人,造成她一輩子噩夢的人,不會是盛庭梟!不是他!</br> “很可惜,根據我的調查,這就是真相。嫂子,你接受不了嗎?”</br> “你愛上的人,是你的噩夢。”</br> “所以,盛瑾年和江瑾念都是你的孩子,你是你的親生孩子,只不過當初江靈雪帶走了一個孩子。”</br> “你猜,盛庭梟知道這件事嗎?”</br> 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將她擊垮了。</br> 她的頭疼得快要炸裂了。</br> 可孔泫章還是不放過她。</br> 他當然不會放過她!</br> 盛庭梟在短短時間內摧毀了他數個據點!斷了他很多人脈,攔了他很多地下生意!</br> 把他惹火了!</br>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幫他,親手將最后那一層膜捅破了!</br> “他當然知道,所以他對你的噓寒問暖,不過是為了給孩子找個媽媽,誰叫那兩個孩子喜歡你呢?”</br> “誰叫你和沐雪寧長得很像呢?當個替身,也挺合適的,放在家里,相夫教子。”</br> “他限制你的自由,斷絕你的人際關系,把你關在莊園里,因為啊……一個合格的花瓶保姆,是不需要這些的。”</br> “只要你足夠溫馴,聽話。”</br> “你知道嗎?為什么你現在會想起來一切?因為酒精會刺激你的神經,想起這些事。一旦酒醒了,你會忘記這些,會自欺欺人的編造一套謊言。”</br>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br> 孔泫章肆無忌憚的將所有的事,都栽贓陷害在盛庭梟身上。</br> 這件事太簡單了。</br> 他放肆又得意的笑著,咬碎了棒棒糖,最后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br> 很久以后。</br> 腳步聲響起。</br> 盛庭梟帶著人匆匆趕到,看見跪坐在墓前的人,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br> “小晚!”</br> 他走過去,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br> 卻被狠狠的拍開了。</br> 他看著她,抿了抿唇,“你想起來了?”</br> 看來醫生說的沒有錯,小晚的精神狀態太差了,精神會出現反復錯亂。</br> “乖,我們先回去。”</br> 她的臉色太多慘白了,觸目驚心,全身狼狽,他瞧著揪心。</br> 這一次,她沒有反抗,被盛庭梟扶了起來。</br> 碰到她身上的溫度,盛庭梟狠狠的皺眉,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br> “走吧,回家。”</br> 她不愿意走,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墓碑。</br> 盛庭梟知道她難過,失去的那個孩子,是他們之間一輩子的傷痛。</br> “以后,我們經常來看看,好嗎?”</br> 江晚忽然沙啞的開口:“他叫追憶。”</br> 盛庭梟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好,他叫追憶。”</br> 給一個流掉的嬰兒取名叫追憶。</br> 現場的保鏢都覺得老板瘋了,夫人也瘋了。</br> 盛庭梟把江晚帶回了家,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br> 當天夜里,江晚發起了高燒,燒到了40℃,被緊急送去了私人醫院。</br> 她昏迷不醒,整個人都在發著虛汗,嘴里說著夢話。</br> “婆婆……婆婆……”</br> “追憶……不要走……”</br> 盛庭梟陪在身邊,忍著暴怒,“溫度降不下來,想辦法!她如果出事了,你們都被解雇了!”</br> 醫生們想盡辦法,終于才把溫度降下來。</br> 她慢慢陷入沉睡中,不再胡言亂語,只是那張小臉,憔悴的厲害,好像隨時都會離他而去。</br> 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眸幽深,帶著幾分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惶恐。</br> 他不能失去她。</br> 他伸手,輕輕的碰著她溫暖的臉頰,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她。</br> 他聲音沙啞的呢喃著:“快醒來吧……年年和小鈴鐺都在等你。”</br> 然而,江晚這一次昏迷,直接病了三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