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雨薇堵著一口氣,越走越遠,等覺得累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周圍一片黑漆漆的。</br> 連身后跟著的侍女也被她甩開了,不知道落在哪里了。</br> 她掃視了一圈,沒找到任何熟悉的路。</br> 這是……迷路了?</br> 這房子真夠大的!</br> 而且這看起來像是在后院那邊了,連燈籠都沒有,黑漆漆的,只能憑借月光看見模糊的場景。</br> 伴隨著穿堂風呼呼響,直接恐怖值拉滿了。</br> 換做另一個人只怕會被嚇得吱哇亂叫,東奔西跑了。</br> 偏偏井大小姐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廊道里逛起來,正巧她心情郁悶,被風吹一吹冷靜下來。</br> 只是她這一消失,把侍女給嚇壞了,趕緊去匯報。</br> 孔泫章的臉色都黑了,“你怎么跟的人?”</br> 侍女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對不起,客人,那位小姐走的太快了,她很生氣。”</br> 孔大少愣了愣,“生氣?”</br> 好端端的,她為什么生氣?</br> 說到這里,侍女的眼神也帶上指責,“小姐看到您和另一位小姐在一塊,她才走了。”</br> 他不耐煩的反問:“我跟誰一塊……”話音一頓,猛地想起來了,“在走廊?”</br> “是的,先生。”</br> 他的臉色有些詭異,瞇了瞇眼,“她看見了?”</br> “是的先生,小姐看見了,還看到您抱著另一個女人了。”</br> 侍女的眼神更鄙視了,渣男!</br> 孔大少的表情陰轉晴,唇邊勾起,“你確定她生氣了?”</br> 侍女很肯定的點頭,“肯定是生氣了!小姐當時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而且越走越快,我都追不上去,叫也叫不住,一轉眼,就不見了。”</br> 他聽見這句話后,眉眼一松,竟有些奇怪的愉悅。</br> “嗯,知道了,去找人,她不會走遠。”</br> 所有侍女都去找人了,但是宅子太大了,想要找人也不是個簡單的事。</br> 很明顯,孔先生很重視那個女人。</br> “那個女人是誰?之前也沒聽說孔先生有女伴了啊?”</br> “小姐還因此被孔先生拒絕了。”</br> “看來老板的算盤要落空了。”</br> 一群人在找井雨薇,而她則是在諾達的后院里溜達,害怕?那是沒有的。</br> 她找到了一個還不錯的位置,直接坐下來,靠著樹干,仰頭看著皎潔的月亮,側頭可以看見月光灑池塘面上,碎銀點點,很美,像一幅畫兒。</br> 她靠坐著,看著看著,心情也美好了,只是眼皮子開始打架,一點點合上,呼吸平緩。</br> 她睡著了。</br> 不一會兒,有一道黑影慢慢靠近。</br> 黑影的動作小心翼翼,腳步靈敏,一手緩緩抽出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尖刃冒著寒光。</br> 舉起,正要往下扎的時候,一把槍口抵在他頭頂上。</br> 黑影的動作一頓。</br> “滾出去。”</br> 孔泫章的聲音夾著殺氣。</br> “孔哥,教父在等你回去。”</br> “告訴他,別用這些垃圾手段來對付我。否則,我連你們都殺了。”</br> 黑影沉默的收回了匕首,“教父在等你回去。”又重復了這句話。</br> “嗯。”</br> 見他應下,黑影轉身準備離開,忽然手腕被抓住,猛地想避開,但晚了一步。</br> 一扯,一拉,一扭,一折。</br> 只聽咔嚓一聲,骨頭錯位了。</br> 黑影悶哼一聲,臉色一下子慘白了,額頭布滿了冷汗。</br> 他剛剛握著匕首的那只手被廢掉了。</br> 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br> 好歹只是廢了一只手,沒廢掉一條命。</br> “滾吧。”</br> 黑影沒吭聲,吊著那條松松軟軟的手臂走了。</br> 周圍重新安靜下來,如同什么都沒發生過。</br> 孔泫章上前幾步,脫下了外套,輕輕的蓋在了她身上,凝視著她的側臉,精致漂亮,鍍了一層月光,緩和了白日里的囂張跋扈,顯得很乖。</br> 他凝視了一會,然后伸手,戳了戳。</br> 手感極好。</br> 睡夢中的井雨薇不耐煩的拍開了。</br> 他勾了勾唇,倒是沒有叫醒她。</br> 井雨薇沒有睡太久,半個小時后,她睜開了眼睛,打了個哈欠,忽然反應過來有什么不對勁。</br> 她身上蓋了外套!</br> 西裝外套上還有一陣熟悉氣息。</br> “醒了?”</br> 她猛地扭過頭,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人。</br> “抬頭。”</br> 她下意識的抬起頭,四目相對。</br> 這人居然爬到樹上了?</br> “想上來嗎?這里可以看見整個花園。”</br> 她有些心動。</br> “手給我。”</br> 他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br> 井雨薇冷笑一聲,“你太小看我了,這么點高度我還需要你?”</br> 說罷,她擺好姿勢,準備爬樹,但剛動了一下,就疼的抽了一口氣,差點就摔了。</br> “小心!”</br> 孔泫章一躍而下,一把扶住了她,狠狠皺眉,“別逞強。”</br> 她抽了一口冷氣,咬牙切齒:“都是誰害的?”</br> “我。”</br> 他沒否認自己干的混蛋事。</br> 她為他的無恥感到語塞。</br> “還要上去嗎?”</br> “要!”</br> “把手給我。”</br> 她有點遲疑。</br> “除非你想摔死。”</br> 她還是把手遞過去了。</br> 他用力一拽,她借力往上一爬,順利上去了,坐在了最粗的樹枝上。</br> 剛坐穩,她抬頭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色給美呆了。</br> 整個池塘的布景盡收眼底,水面隨著微風輕輕晃動,樹影寥落,月光淡淡,籠罩整個古韻大宅。</br> 仰頭一看,漫天星空,群星閃爍。m.</br> 心里壓著的所有心事好像都隨著這微風,吹散了。</br> “好漂亮……”</br> 她喃喃自語著。</br> 孔泫章坐在更高一個樹枝上,沒看星空,也沒看池塘,而是一直看著她。</br>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她一個身影。</br> 或許,在那個晚上過后,他們之間的界限就模糊了。</br> 他放縱了自己越界。</br> 他的視線存在感太強了,想忽略都很難。</br> 她一抬頭,就撞入了那雙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里。</br> 溫柔。</br> 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眼里有溫柔。</br> 咚咚咚。</br> 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逐漸加大,逐漸劇烈,有些失控。</br> 她猛地捂住了胸口。</br> 停下!</br> 快停下!</br> 不許跳了!</br> 不許沉浸在這個殺人兇手的溫柔里!</br> 不許被他溫柔的眼神欺騙了!都是假的!他是個混蛋!</br> 可,為什么她控制不住?</br> 那種強烈的情緒,甚至直接壓過了對白圩的感情。</br> 眼里,心里,腦子里,被狠狠的插入了他的身影。</br> 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涌上——</br> 她喜歡他,在很早之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