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路扯著卿羽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卿羽抬頭望見石門上的兩個楷字——沈園,幽幽嘆道:“你不要告訴我,你所說的黃金地段是這里。”
白露一拍腦袋,懊惱不已:“我真是豬!這里是房東的家,毛毛,我這就帶你去看店鋪?!?br/>
卿羽制止了她:“不用了,師姐看上的,想必都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我相信你的眼光,看不看都無妨。”
白露一門心思地要開飯館,不用想,也知她定早已看好了店面,既然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她就不要再指手畫腳,尊重白露的決定,并全力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白露告訴卿羽,她找的店面位處三岔路口,交通很便利,左右是一排底商,雖也有飯館,但到底不如這個引人注目。而且,上回她親自來過,房主沈大公子是個很好說話、長的很好看的人,不可能是奸商,只因當(dāng)時沒錢,所以不能定下來,但是現(xiàn)在,她能安安心心地開啟自己的事業(yè)了!
越說越興奮,白露拉著卿羽進(jìn)了園子,喊道,“沈大公子,我來了!我要簽?zāi)愕姆孔恿?!???.??Qúbu.net
晨意清涼,風(fēng)輕云淡,沈大公子正彎著腰,在院中給花圃里盛開的扶桑修建多出來的枝枝葉葉,聽到門口動靜,抬首望見來人,舒心一笑,問候道:
“二位姑娘,早?!?br/>
卿羽望見那人,霎那間有絲怔忪,似乎似曾相識,初升的陽光勾勒出他頎長英挺的輪廓,溫靜淡和的笑容讓人沒來由地心生暖意。
白露揚了揚手中圓鼓鼓的錢袋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沈大公子,我們來租你的房子啦!”
沈大公子為她這句開場語逗得一樂,笑道:“姑娘,在下等你這句話,等的好苦?!彪S即揚聲喚道,“羅泰,將地契拿來!”
自房里傳出一道略帶沙啞的嗓音,應(yīng)了一聲,不消片刻,那叫羅泰的老者便已雙手捧著一個冊子出來,恭恭敬敬遞至沈大公子面前。
沈大公子目不斜視,不偏不倚將那冊子接來,翻開一頁,取出兩張宣紙:“地契與合約在此,二位姑娘請過目?!?br/>
白露“嗖”的一下將那兩件物什取來,垂頭認(rèn)真翻得嘩嘩響,沈大公子柔聲提醒道:“姑娘,地契拿反了。”
白露毫不避諱地白了他一眼,嘟囔著“要你管”,便拿給卿羽看:“毛毛,這是個什么字?”
卿羽還沒來得及湊過去看,便見一只手自眼前一閃,地契與合約已在沈大公子手中。
他重新打開第一頁,抬頭笑望一眼白露,略略伸手引她至青石桌旁:“來,我念給你聽。”
白露不以為意,隨他坐下。
正值人間五月,暖陽自繁茂枝葉間大片大片落下,他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劃過書冊,一字一句念得仔細(xì),偶有春風(fēng)忽過,揚起他墨玉般的長發(fā),有種溫靜的美。
卿羽站在一側(cè),打側(cè)面瞧他,忽覺他像極了某個人,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凝眉思量間,忽地靈光一閃,一個名字就那樣毫無預(yù)兆地掙脫出來——葉白!
卿羽心頭一震,一股異樣的情愫瞬間襲遍全身,有些吃驚,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
她怎么會想起他來?莫非眼前這個人果真是與他有些相像么?還是,她只是潛意識又或者只是無意識地純粹想起了這個人而已?
那個槐香肆意蔓延的夜晚,月明風(fēng)清,他向月而站,身軀頎長,衣袖微漾,一縷發(fā)絲閑閑垂落額前,有種令人心悸的美。
奈何他的辭別太匆匆,一壺女兒紅微醺了閑言絮語,她來不及細(xì)細(xì)斟酌,便已與他作了別……時至今日,她忽然發(fā)覺,原來,自己是有些牽掛的。
愣神間,沈大公子已念完了地契連同合約,白露見她發(fā)呆,推推她:“毛毛,給,看看這些東西!”
卿羽慌忙回過神,頗有心虛地掃了沈大公子一眼,拿來這兩樣?xùn)|西,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后,對白露說:“沒問題?!?br/>
白露大喜,“砰”的一聲將錢袋子砸在桌子正中心:“定金三十兩,月租十五兩,這是半年的,整整一百二十兩,分文不差,您數(shù)數(shù)。”
沈大公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聽了這話不禁哈哈大笑,道:“姑娘爽快!”隨即手一揚,一紙合約平鋪桌上,桂子早已備好了筆墨,羅泰將兔毫朱筆小心沾染上墨汁,雙手遞于他手中。
沈大公子卻是將朱筆接過,轉(zhuǎn)而遞給白露:“姑娘,請。”
白露接過來,將沾滿了墨的筆尖放在鼻尖嗅了嗅,開心一笑,俯下身去一筆一畫寫得無比認(rèn)真。
“白……雨……足……”沈大公子眉頭皺成了一團(tuán),絞盡腦汁揣摩隱藏在那一團(tuán)墨跡中的字符,連連搖頭,哀聲一嘆。
白露對他的疑惑充耳不聞,依舊寫得嚴(yán)謹(jǐn)用心,寫到最后一筆時,重重一按,大力一劃,揮手一收,大功告成:“好了!”
沈大公子雙手接去,繼續(xù)歪著腦袋琢磨那文字,一雙英挺的劍眉擠兌在一起。
白露竊笑,指給他看:“白,露。我認(rèn)字不多,能寫出來的也沒幾個,唯有自己的名字牢記于心,看看,是不是寫的很有個性?龍飛鳳舞的,我練了好多年呢!”
沈大公子驚得張大了嘴巴,半晌才點頭附和道:“是,路姑娘筆法蒼勁有力,龍飛鳳舞,十分瀟灑?!?br/>
卿羽在一旁悄悄掩住唇角笑。
受了表揚的白露愈發(fā)高興,親自將毛筆重新蘸足了墨,交到沈大公子手里。
沈大公子彬彬有禮地接過,筆尖擱置于白露名字上側(cè),刷刷勾了幾筆,筆落字成,清雋有力。
白露同樣偏著腦袋對著那倆字艱難地琢磨了半天,食指落在第一個字上:“沈?”
沈大公子笑著點頭。
食指落在第二個字上,白露哼唧了半天也沒哼唧出話來,卿羽想告知她,卻被沈大公子攔住,好整以暇地望著白露,等著她發(fā)話。
“這是個‘禽’字吧?”白露眼睛忽地一亮,“我記得有一回大師父的醫(yī)書上有這個字,內(nèi)有插圖,附了一只雞,他說雞屬禽類,而一旁的那個字就念做‘禽’,包括雞鴨鵝的!”
卿羽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沈大公子哭笑不得,指向那字,手指都在抖,不知是怒還是怨:“離,這個字念做‘離’,離離原上草的‘離’,離愁離恨的‘離’,顛沛流離的‘離’……”
他一連說了幾個帶“離”的詞句,可見心情之郁憤。
白露卻很淡定地“哦”了一聲,將那兩份合約的其中一份拿在手里:“合同既已簽下,沈公子,祝我們合作愉快!”說罷,也不說道別的話,一把拽起卿羽便要離去。
沈離移步擋住去路,目光越過白露,落在卿羽身上:“做生意也是交朋友,白姑娘俠義豪情,在下佩服,敢問這位姑娘,尊姓芳名幾何?往后咱們交際的機(jī)會還有許多,總不能讓沈某一直稱呼‘姑娘’,顯得多么見外?!?br/>
卿羽目迎上他,淡淡一笑:“沈大公子言重了,能與您攀上交情,是小女子的福氣。小女子姓李,名卿羽,請多關(guān)照?!?br/>
沈離淡笑,略一側(cè)身,讓出道來。白露開業(yè)心切,拽起卿羽飛也似的跑走了。
沈離目送二人的背影飛快消失,唇角笑意更盛:“有趣。”
羅泰摸了摸下巴:“公子的意思是……”
沈離面上仍是笑著,眼中隱隱閃過一絲凜光:“白姑娘心性簡單,是個沒城府的粗人,倒是那個叫李卿羽的姑娘,怕是太聰明……”
羅泰很是疑惑:“可那位林姑娘自始自終未曾說話,光看外相就能下定斷?”
沈離收回視線,回身拾起地上的花剪來,含笑看著鋒利的刃面:“看外相能看出什么來?要看眼睛,那雙眼睛,太漂亮,也太清明……”話音一落,伴隨著“咔嚓”一聲,一朵開得正盛的扶桑赫然落地,露珠滾落進(jìn)泥土,洇出一抹濕。
白露拽著卿羽狂奔,一口氣奔至那間店鋪前,果真如她所描述的那般,地段看起來很不錯。此時,太陽初升,光芒萬里,街巷漸漸有人群開始涌動,沿街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越來越有力道,一股盛世太平的氣息如此濃烈。
白露半瞇著眼睛,仰臉看向緊閉的店鋪大門,一抹笑容在臉上越開越大,最后她哈哈大笑出聲,不顧路人驚異眼光,大庭廣眾之下手舞足蹈,大喊著:
“我有飯館了,從今天開始,我白露也是老板了!——”聲嘶力竭喊了一通,一把抱起卿羽轉(zhuǎn)了一圈,哈哈笑著,“我有酒樓了,我白家的酒樓,毛毛,你高不高興?”
卿羽掙扎著從她懷里掙脫出來,雙手捧住她臉頰,看她笑得這般燦爛無暇,自己也不禁彎起唇角:“我很高興,師姐,你的心愿終于達(dá)成了。”
白露握住她雙手,仍是欣喜若狂:“我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對不對?”見卿羽點頭,又道,“所以,這是我們的酒樓,是我們的,你和我。我要聘你當(dāng)管賬先生,賺得的錢,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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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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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