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o1章隕落</br> 在洛忍諸將的眼中，辛繼瑤簡直都不像是個人，她武力之高強，已接近半神之軀，而上官秀傷勢未愈，無論是外傷還是內傷，都很嚴重，根本無法與人交戰，他去與辛繼瑤接觸，一旦后者突然難，他恐怕連點還手之力都沒有。筆趣閣ＷｗＷ．『ＢｉＱｕＧｅ．ＣＮ</br> 但上官秀軍令已下，眾人干著急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上官秀一步步地向辛繼瑤走過去。</br> 洛忍眉頭緊鎖，扭頭看向段其岳，向他遞過去一個眼神，后者會意，立刻向四周的影旗人員揮下手。</br> 在場的影旗人員見狀，齊刷刷摘下靈火槍，填裝彈藥，然后端起靈火槍，槍口一致對準辛繼瑤，只要她稍有妄動，他們便可一同開槍，將她當場射殺。</br> 上官秀走得緩慢，一是身體未愈的關系，其二，地上全是風軍將士的尸體，他盡量讓自己踩在空地上，避開將士們遺體。</br> 可是越緊接辛繼瑤，地上的尸體越多，走到最后，他想避也避不開了。</br> 他順著尸堆，艱難地走了上去，來到辛繼瑤的面前，站定。</br> 此時，她的靈槍插進尸堆當中，筆直的豎立著，辛繼瑤一手握著靈槍的槍身，跪坐在地，腦袋低垂，一動不動，只是血珠子順著她的臉頰，不斷地滴落下來。</br> 上官秀慢慢蹲下身形，對于辛繼瑤身上的傷勢，也看得更加清楚。</br> 此時，她的身上已經數不出來有多少處的傷口，渾身上下全是血，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別人的，如果不是她的胸脯還在微弱的起伏著，已讓人完全感覺不出她是個活人。</br> “又何必要把自己逼到這一步？”上官秀下蹲的身子緩慢的坐了下來，看著辛繼瑤蒼白得近乎于透明的臉色，他忍不住喃喃問道。</br> 聽聞他的話音，辛繼瑤的身子突然震顫了一下，原本低垂的腦袋，慢慢抬了起來。</br> 她渙散的目光落在上官秀的臉上好半晌，才漸漸有了焦距。辛繼瑤嘴角微微動了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你……你來了……”</br> “嗯，我來了。”</br> “我以為……你不會來的……”</br> 上官秀苦笑，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來見她。他沉默許久，低聲說道：“能讓我視為朋友的人，不多。”</br> 在上官秀的心里，辛繼瑤即是朋友，也是一個值得他去尊敬的對手，可是……</br> 看著她身上的傷勢，上官秀的眼神黯然下來，可是，這個值得敬畏的對手，只怕以后在戰場上再也見不到了。</br> 聽聞他的話，辛繼瑤也想笑，可惜她終究沒有笑出來。</br> 她緊緊抓著靈槍的手掌突然松開，跪坐在地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撐，一頭向前傾倒。</br> 上官秀想都沒想，本能反應的伸出手來，把她的身子托住，然后將她慢慢放平，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br> 血，不斷的從她身上滴淌下來，觸目驚心，染紅了上官秀的手，也染紅了他的褲子。他的目光在她身子仔細掃過，聲音低沉地說道：“你的傷很重。”</br> 不僅僅是很重，在上官秀看來，這么重的傷勢，旁人都得死上十個來回了，辛繼瑤還能堅持，還能挺到現在，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奇跡了。</br> 他喃喃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br> 何苦非要打這一仗，無論是投降，還是獨自離開，她都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br> 辛繼瑤嘴角勾了勾，沒有回答上官秀的問題。她斷斷續續地說道：“你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br> 上官秀點頭，應道：“記得。”</br> 辛繼瑤搖頭，說道：“你記的不對……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風國貞郡……你接見老兵……”</br> 上官秀目光深邃，等她繼續說下去。辛繼瑤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幽幽說道：“那次，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會向軍卒下跪的將軍，那些軍卒，還都是已經退伍的老兵……”</br> “他們，都是為國征戰過的壯士，壯士老去，但他們做過的壯舉和為國的功績，不會隕滅，跪老兵，我從未覺得自己吃虧。”</br> “這，或許就是我看上你的地方吧……”別人看上官秀，看到的是狠絕，而辛繼瑤看上官秀，看到的是仁慈與博愛。</br> 他愛每一名正在為國征戰和已經為國征戰過的將士們，上官秀的處世風格，在很大程度上也影響了辛繼瑤，對麾下的將士們不離不棄，直至與將士們戰至最后一刻，流盡身上的最后一滴血。</br> 她的臉上露出回憶之色，身子卻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很冷，血液大量流失，體溫急劇下降，這種冷，是瀕臨死亡的冰冷。可即便身子冷得已哆嗦成了一團，但她卻一聲也不吭。</br> 上官秀心頭酸，下意識地將辛繼瑤的身子抱緊，同時側頭喝道：“醫官”</br> 辛繼瑤向他微微搖頭，虛弱地說道：“別……別再叫人過來了……沒用的……我……就讓我與你不被打擾的單獨相處一會吧……”</br> 上官秀默然，同時也把辛繼瑤的身子摟抱得更緊。</br> “上官，你……你有喜歡過我嗎……”</br> 看著辛繼瑤充滿期盼卻又渙散的眼神，上官秀實在說不出來傷她的話，他點點頭，輕聲說道：“有過。”</br> 不管他說的是出于真心還是假意，辛繼瑤冰冷的心為之一暖。她嘴角勾了勾，問道：“喜歡……喜歡我什么……”</br> “喜歡你的狡詐。”上官秀笑道：“明明沒有震天巨炮，但你卻能無中生有，還能讓我信以為真，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才能騙得過我了。”</br> 聽聞這話，辛繼瑤臉上的笑意更濃，小手也把上官秀的衣襟抓得更緊，笑問道：“我……我其實很厲害吧……”</br> “嗯，辛姑娘，從來都很厲害啊！”上官秀重重地點下頭，但淚水卻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他抱緊她，在她耳邊呢喃道：“再堅持一下，好嗎？”</br> 辛繼瑤搖頭，說道：“我……太累了。據說，人死之后，會把所有的事都忘掉，我想，忘記你們所有人，來世，我只想為自己而活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br> “秀……”</br> “嗯……”</br> “可以……可以吻我一下嗎……”辛繼瑤抓著上官秀衣襟的手無禮的慢慢松開，眼睛也緩緩閉上。上官秀紅著眼睛，垂下頭來，一點點的水珠不斷地落在辛繼瑤的臉上。</br> 他的頭越垂越低，薄唇輕輕印在辛繼瑤的額頭上。</br> 果然，還是這樣。她嘴角動了動，臉上沒有失望，反而露出欣慰之色。</br> 這就是她中意的男子，一生只愛一人，忠貞不二，攜子之手與子偕老，只可惜，能與他走完一生的那個女子，并不是她。</br> 辛繼瑤合攏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血紅的淚珠由她眼角流淌下來。上官秀跪坐在地，抱著辛繼瑤冰冷的身子，抱得緊緊的，久久都是一動不動。</br> 四周的靈槍射手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靈火槍，以洛忍為的風軍將士，不約而同地摘下頭盔，向前躬身。即便是站在敵人的立場上，辛繼瑤也是個值得他們所有人去尊敬的對手。</br> 辛繼瑤，寧南最璀璨的那一顆將星，就此隕落在杜基的白地山。</br> 縱觀辛繼瑤這一生，戰績輝煌，功績卓著，開拓寧南的西部疆土，威懾西部諸國，讓寧南西部，長達數年無戰事，西部百姓，可安居樂業。</br> 在寧南吞并杜基的戰爭當中，她也是屢立奇功，即便是與風軍作戰的時候，辛繼瑤也扳倒了兩名風軍主帥。</br> 右將軍盛翟在杜基戰場因壓力過大而病故，衛將軍石驍，更是在辛繼瑤手里一敗涂地，也因此被朝廷撤職。</br> 如果不是上官秀及時趕到杜基，如果不是東海水軍和東南水軍的突然到來，打亂了辛繼瑤的部署，杜基戰場上的局勢，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呢。</br> 寧南由盛轉衰，最明顯的標志其實就是長孫懷德的意外病故。長孫懷德謀略過人，在寧南歷代的君主當中，他亦是罕見之明君。</br> 他在位期間，唯一的過錯就是未能盡早的立下儲君，導致他意外病故后，寧南皇位沒有合法的繼承人，從而爆了皇子淵和皇子昊之間的皇室戰爭。</br> 可以說這一場皇室戰場，直接把寧南拉入了無底的深淵。</br> 皇室戰場，可不僅僅是兩個皇子之間的個人斗爭，更是朝廷兩大派系之間的生死之戰。</br> 長孫伯昊雖然取得了最終勝利，但這一場斗爭過后，寧南的才俊和棟梁之才，不知死了多少人，國內打得千瘡百孔，國力銳減，兵力大損。</br> 縱然辛繼瑤的能力再出眾，她再怎么拼盡全力去挽救，也無法扭轉乾坤。</br> 辛繼瑤的死，是對由盛轉衰的寧南最致命的一擊，也大大加了寧南滅亡的進程。</br> 在辛繼瑤之后，寧南國內，再無一人能抗起寧南軍的大旗，與風軍將士一較高下。</br> 白地山之戰，最終以辛繼瑤陣亡，寧南軍殘部的全軍覆沒而宣告結束。</br> 寧南在杜基作戰失敗，連有萬人不敵之勇的辛繼瑤都戰死了，對此要付直接責任的就該是寧南的衛將軍周朝先。</br> 如果他當初率軍援助的路線是杜基，寧南軍在杜基絕不至于輸得如此之慘，辛繼瑤一部也不可能全軍覆沒。</br> 但周朝先偏偏選擇了避重就輕，率軍去增援在沃羅城邦作戰并與他私交甚厚的左將軍葉南天。</br> 再往深了說，是寧南的新帝長孫伯昊在用人上出了大問題，所有的責任，歸根結底，都在長孫伯昊身上。</br> 辛繼瑤殉國，己方大軍在杜基慘敗的消息傳回寧南后，朝野內外，無不大為震驚。民間的許多百姓都自的披麻戴孝，在國內祭奠辛繼瑤的亡靈。</br> 可這時候，作為罪魁禍的長孫伯昊，非但沒有自責、自省，反而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大將軍君勝天身上。</br> 按理說，寧南軍在杜基的戰敗，和君勝天一點關系都沒有，可長孫伯昊并不是這么看的。</br> 你君勝天是大將軍，國家危難之際，我本該用你，可你卻處處對我難，讓我無法用你，現在前線戰敗，你大將軍的罪過，責無旁貸。</br> 消息傳回寧南天京的第三天，長孫伯昊突然罷免了君勝天的官職，將他的爵位一擼到底，并責令他閉門思過。</br> 所謂的閉門思過，說白了就是把他軟禁在家中。君勝天被皇帝撤職的消息，在寧南又掀起新一輪的軒然大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