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違的出租屋，一股霉味撲面而來。爸爸抬頭看漏水的水管，不經意地皺了眉頭。

果然住慣了舒適的大房子就忍受不了窩囊的小屋了吧。

推開房間的門，一個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站了起來，她抬起頭來深深地凝望著我。

女人的皮膚嫩白，但是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涂抹了許多化妝品的緣故，卻掩蓋不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她瘦得皮包骨頭，顎骨深深地突出，眼窩凹陷著，乍一看有點像女鬼般恐怖，但是仔細一瞧卻也能感受到她也曾經美麗過。

看著女人眼中流露出的溫柔和神采，我猛然意識到：她是媽媽！

“繪兒……”嘶啞地聲音從她的喉嚨里滾出。

我驚異地后退。媽媽曾經婉轉如百靈鳥的聲音哪兒去了？

媽媽……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媽媽看著驚慌不已的我，神色漸漸黯淡下來。

爸爸走到媽媽身邊，坐下了。“繪兒，媽媽以后就和我們一起生活了。”他沒有看她，盡量溫和地對我說。

此刻的我心思卻不在這件事上。

為什么媽媽會變得如此瘦削？減肥？不對，瘦下去的她一點也不比之前漂亮。她不是去投靠有錢人了嗎？難不成人家還虐待她？

對，一定是這樣。想到這兒，我的嘴角浮現了一絲微笑。

“真想不到你還有臉回來。”我幽幽地開口，“原本我還以為是你玩厭了，回來找不離不棄等你的男人呢，現在看來，是你老了，成了丑八怪，人家有錢人不要你了吧！”

“繪兒！怎么跟你媽媽說話呢！”爸爸一邊顧及媽媽的神色，一邊大聲呵斥我。

呵，真是有趣。先是母親為了錢跑了，容顏漸老，被拋棄后又帶著錢回來，于是爸爸就被錢收買了，為她說話。

媽媽的臉色很難看，也難怪，哪個女人被說成“丑八怪”不憤怒的呢。

但是她卻沒有做聲。

我轉過身，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你、這、個、媽、媽！”

“蘇小繪！”我話音剛落，爸爸就火了。我聽見他“啪”地一拍茶幾，似乎是站了起來。

但是媽媽拉住了他。“繪兒，你過來。”我聽見她沙啞的聲音，不禁一陣作嘔。

“有什么事兒？”我沒轉身，而是雙手插在口袋里拽拽地問。

“繪兒……當年其實發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媽媽也很愧疚，但是身不由己……”她邊說邊輕咳。

“是，當時我們家里窮，所以就算是你也不再堅持‘愛情＞金錢’的原則了，你找有錢人去了，你‘身不由己’地在他身邊做夫人，直到現在他嫌棄你了才回來。我說的沒錯吧？”我連珠炮彈地說出這些話，卻隱隱地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是這樣沒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

我等著她說出后面的話，但她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我冷哼一聲，“但是、但是、但是，你倒是說呀！但是什么但是！”

那件事……就算讓小繪一直怪罪于自己，她不能現在就告訴女兒。“沒有什么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為自己的過去找借口。”淡淡地說完，我走出了房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手機忽然進了一條短信。

我打開短信，一眼就望見了那個署名，近乎窒息——云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