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褚卻是一點也不在乎周倉發脾氣,憨憨一笑,抓了抓后腦勺,嘿嘿地說道:“五十壇酒啊!可夠我喝上好一陣了!呵呵!真是太好了!”</br> 許褚這話可是深深刺激到了一旁的周倉,正要發飆,這個時候,一旁的士兵朝著許褚就是喊道:“許大哥!你快點把你的鐵錘拿開吧!我們都沒辦法清理城頭了!”只見在不遠處,幾名守軍士兵正抱著許褚的那柄鐵錘,死活都挪不動分毫。</br> “好嘞!”許褚應了一句,呼哧呼哧地就跑了過去,單手一提,便是將那柄大鐵錘,輕輕松松就給扛了起來。周倉見了,不由得咕嚕咽了口口水,他在勇卒軍中,那也是以力大著稱,可是在這許褚面前,卻只能是自愧不如。看著許褚扛著那大鐵錘卻跟沒事人一樣,周倉最后還是一咬牙,行!我忍了!</br> 閬城的城頭如今已經是一片狼藉了,經過了這幾日的大戰,城頭上的女墻找塌了一大半,周倉干脆就是讓那些守軍士兵把敵人的尸體給堆到城頭前面,充當女墻。雖然這種做法有些不人道,但這是在戰場上,只要能夠得到最終的勝利,哪里還管得著什么人道不人道!</br> 這件事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做了,所以守軍士兵很熟練地將這一切做好,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周倉和許褚這兩個大力士的功勞。搞定一切之后,周倉拍了拍手,轉頭對身邊的一名親衛喝問道:“怎么樣?城頭守軍的損失統計出來沒有?”</br> 那名親兵點了點頭,只是臉色不怎么好看,回答道:“今天我們一共損失了十七位弟兄,還有原本閬城守軍也戰死了三十八人!還有七人受了重傷,沒辦法再繼續作戰了!現在我們還能夠戰斗的只有兩百六十七人了!其中還包括了六十三名我們的弟兄!”親兵所說的弟兄是指周倉從襄陽帶出來的護衛親兵,這些親兵的戰斗力自然是要比那些普通的守軍士兵高出不少,單看兩者損失的比例就可以看得出來了。</br> 周倉和許褚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了,經過這些天的作戰,城外的敵軍至少還有三四千人,這樣下去,閬城被攻破那是遲早的事情了。周倉沉聲對許褚說道:“老許!你說周山他們是不是真的突圍出去了?要不然為什么到現在都沒有帶來援軍呢?彭澤距離這里最多也只有一天的路程啊!”</br> 許褚搖了搖腦袋,那臉上的肉也是跟著一陣抖動,悶聲說道:“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許褚是那種只知道悶頭打殺的粗人,周倉這個問題卻是問錯了人。</br> “周將軍!關于這一點,周將軍盡管請放心!”就在這個時候,一把聲音從周倉的身后傳了過來,周倉和許褚一轉頭,正好看到在一名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帶領下,數人正慢慢走上了城頭,朝著周倉這邊走了過來。只是在他們的腳下到處都是那些戰死的敵我雙方士兵的尸體,這個明顯是個文人的中年男子走起路來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會碰到那些血漬。</br> 看到對方來了,周倉的臉色卻是變得越發難看,不為別的,周倉這次會陷入這個險境,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只不過現在大家都是同坐一條船,周倉也不好難為對方,冷冷地喝道:“龐先生!這里太過危險了,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別上來嘛!”</br> 對于周倉的態度,那個龐先生卻是沒有怎么介意,好不容易走到了周倉的面前,對周倉拱手一拜,淡淡地笑道:“周將軍!在下也是有些擔心,才會來此看一看,不會拖累將軍的!”</br> “哼!不會拖累我?”周倉冷哼一聲,一點也不留情面地喝道:“要不是因為你們幾個,我們又怎么會碰上這么一檔子事?我們已經被你給拖累了!”</br> 被周倉這么一陣怒喝,那龐先生的臉色露出了一絲尷尬,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在龐先生身后的另一名中年男子拉了一下龐先生的后擺,然后對周倉一拜,說道:“周,周將軍!這次的事情全是因為小人而起,將軍莫要怪罪龐先生!”</br> 這中年男子雖然跟龐先生走在一起,但卻和龐先生完全不同,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了,這名中年男子卻還是光著個膀子,露出了一身結實的肌肉,只是他的身材卻不高大,還沒有那個龐先生高。聽他說話,有些咬字不清,聽起來甚是別扭!</br> 周倉卻是懶得理會這些人,直接便是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事到如今,追究誰的過錯也不再重要了!這些該死的山越,還真是難纏啊!老許!讓兄弟們再把這個女墻壘高點!”</br> 聽得周倉那句“該死的山越”的時候,那名出來道歉的中年男子的臉頰也是一陣抽動,那龐先生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對周倉說道:“周將軍!剛剛你說擔心那些求援的人沒有突出重圍,小人倒是覺得應該不必如此擔心才是!這城外的山民所要找的,乃是我們幾人,是不會花太多的功夫去管別人的!前幾日我們已經親眼看到那幾位兄弟沖出了城外的包圍圈,又有戰馬助力,想來逃出去是不會有什么問題!到現在還沒有音訊,說不定是被別的什么事給耽擱了!”</br> 雖然對這個龐先生很反感,但周倉仔細思索了一下龐先生的話,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龐先生說的有幾分道理。幾天前就已經得到消息,主公的大軍攻破了彭澤,說不定現在主公的大軍都已經到了江東腹地去了,所以周山才沒有能夠及時回來!不過,若真是這種可能的話,那可就糟了!這一來一回可就要耽擱更長的時間,周倉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br> 周倉惱怒地揮起了大刀,一刀就是砍在了前面一具敵人的尸首上,滿臉憤恨地喝道:“可惡!要是只有我們幾個,大不了出城沖出去就是了!可偏偏有公,有小姐在這里!要是小姐出了什么意外,我們怎么跟主公交代啊!”周倉差點就說漏了嘴,不過很快就改口把“公主”換成了“小姐”。</br> 龐先生和那中年男子也是一臉的苦笑,聽周倉這話,要不是有那名小姐的緣故,只怕他們這些人周倉可是不會去管。不過對于周倉的這個想法,龐先生和那中年男子也是無話可說,這件事本來就和周倉他們無關的,周倉就算是不管他們的死活,那也是理所應當的。</br> 周倉這話也只是說說,現實可不會因為他這幾句話有任何的改變。在周倉的命令下,尸體堆砌成的女墻又高了幾分,許褚甚至還特意在幾個地方用腳給踏嚴實了。見到許褚做了個手勢示意沒問題之后,周倉便是點頭對城頭上的守軍士兵喝道:“二十人一組,一個時辰一組,輪番守著城頭,千萬不要大意,要防著對方的偷襲!老許!你先守上半夜!到下半夜的時候,我來接你的班!”</br> 許褚點了點頭,悶聲喝道:“沒問題!你去吧!”說完,許褚直接便是將那柄大鐵錘扛在肩膀上,點出了第一組人開始在城頭上站崗。而周倉的臉上也是稍稍松懈了片刻,也不看龐先生等人,徑直便是帶著剩下的士兵下了城頭。</br> 那龐先生和中年男子兩人相視苦笑了一番,同時轉頭望向了城外的敵人的營地,中年男子看著城外地上留下的一地尸首,臉色一片黯然,對龐先生說道:“先生,我這么做是不是錯了?或許當日我就應該留在那里,讓他們把我殺了就是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累那么多人為我們犧牲,不管是山民還是漢人,他們的死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啊!”</br> 龐先生的臉上雖然也是露出了不忍,但聽完中年男子的話,卻是很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你做的沒錯!你的性命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如果你死了,那么將來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戰亂之下!所以,你必須要活著!就算是到時候我們這些人全都死了,你也要活著!”</br> 龐先生臉色毅然決然,而那中年男子的眼中卻還是一片迷茫。見到中年男子的模樣,龐先生最終還是長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你也別想太多了,下去休息一下吧!我來想想看,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一試!”</br> 這中年男子對于龐先生的話卻是很信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帶著身后的幾人,有些垂頭喪氣地走下了城頭。至于那龐先生,卻是依舊留在那里,雙目緊緊盯著城外的敵人營地,似乎在思索著什么。</br> 周倉從城頭下來之后,卻是沒有在第一時間回到城內的臨時住所去休息,而是直接前往了軍營。在軍營內還有不少這幾天受傷的士兵,周倉有些放心不下,所以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br> 剛剛進了軍營,就聽得軍營內傳來了一把很好聽的聲音:“你忍著點,我的動作會很輕的,很快就會幫你包扎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