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開區消防中隊的中隊長叫方賀。</br> 他是第一批趕到現場的消防隊。</br> 本來已經進入現場進行救火了,可是誰也沒想到,剛剛開始撲救,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br> 他當時就在對講機里表態,這場火是能撲滅的,可是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求他撤退,他沒有辦法違抗命令,只能退了出來。</br> 站在門口,最焦急的,就是這幫消防隊員了。</br> 他們是知道這場火是可以撲滅的,可是上面不下命令,他們也沒辦法。</br> 方賀的救護服上,有些狼狽。</br> 他在消防車的前面,轉悠了幾圈之后,終于還是鼓足了勇氣,帶著副隊長,走到了領導們的面前,敬了一個禮,說道:“報告各位領導,經開區消防中隊中隊長方賀請戰,這場火,我們有信心撲滅!”</br> 這里余揚才否定了紀少龍,這個方賀就跳出來,算是狠狠打了他的臉了。</br> 他對著方賀說道:“你有信心?那你能保證不會有人傷亡嗎?一旦發生任何傷亡,都由你承擔責任對嗎?”</br> 他們是軍人,哪里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br> 直接立正說道:“報告領導,我們不怕犧牲,我們有信心打贏這一仗!”</br> “不怕犧牲?你們不怕犧牲,我們作為領導,就要眼睜睜看著你們去送死嗎?方隊長,我看你的這個隊長是不想當了。”</br> 余揚的話,終于讓方賀有些幡然醒悟了。</br> 可是,他是有血性的人。</br> 對著余揚說道:“領導,國家培養我們,不就是讓我們這些人,在這樣的時候站出來的嘛,如果我們怕犧牲,那還要我們干什么,我向您保證,我能撲滅這場火!”</br> 方賀的話,讓余揚終于有些尷尬了。</br> 他不想讓消防隊進去,這一點,紀少龍已經看明白了。</br> 可是面對消防隊的請戰,他如果一昧拒絕,那就說不過去了。</br> 沉默了一會,說道:“你可以帶你的消防隊進去,但是其他地方過來增援的消防隊,我是不會允許他們進去的,你們看著辦!”</br>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了。</br> 最開始著火的時候,如果只讓這個消防隊進去,或許火已經被撲滅了,這么一耽誤,已經半個多小時過去了,火勢已經擴展到很大的程度了,只讓一個消防隊進去,肯定是不夠了。</br> 這一點,方賀是清楚的。</br> 可是,他話已經說出來了,又收不回去了,只能說道:“保證完成任務!”</br> 就這樣,經開區消防中隊的四輛消防車,呼嘯著進去了。</br> 紀少龍的心情很壓抑,他知道,余揚在現場,他是省領導,所以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br> 可是,明明一場可以撲滅的大火,在這里拖延時間,只會讓事情更加嚴重。</br> 一場天災人禍,已經成了余揚這幫人政治斗爭的工具了。</br> 現場的那些工人們,現在也群情激動了起來。</br> 一開始是不讓救援,要知道,這是他們工作的地方,要是整個龍翔集團破產了,他們的工作也就沒了。</br> 現在看到消防車啟動了,剛剛冷靜下來的情緒,在只有幾輛消防車進去之后,又被撩撥了起來,一些工人們,也想要往里面沖了,他們想要自己把這場火給救下來。</br> 看到這個情況,藍春利馬上叫了許晨龍,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控制好現場,不允許任何工人進入火場。</br> 當然,他的理由還是高大上的,這是為了保證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br> “少龍,我們需要做點什么,余部長和藍書記,顯然是故意的。”m.</br> 一旁。</br> 周鎮也看出了端倪,說道。</br> 紀少龍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能做什么,指揮權在他們的手里,他們也知道這場大火是能撲滅的,就是故意不救,他們是想看著龍翔集團倒閉,知道嗎?”</br> 周鎮看了看紀少龍,說道:“現在必須要站出來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一會我給消防隊下令,他們去支援,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來承擔!”</br> 周鎮剛要動,被紀少龍拽住了。</br> 說道:“周書記,你別亂來,他們現在就等著我們跳進去,我們一跳進去,搞不好就要被擼了,如果我們幾個都被擼了,哪怕是被停職,云溪市的形勢,就會更嚴重了,余部長這次來云溪市,應該就是沖著我們幾個來的。”</br> 這點小心思已經藏不住了。</br>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紀少龍已經能看清楚了。</br> 如果說朱滿這次是要拿新能源汽車開刀,那么云溪市,就是最大的一頭。</br> 在他們看來,許晨龍和周鎮都是紀少龍的人,而紀少龍是這次在云溪市大動作中,最大的一個障礙,所以,鏟除紀少龍是,是志在必行的。</br> 從一開始,余揚就在針對紀少龍,他就是希望紀少龍把持不住,主動跳進陷阱里,到那個時候,他作為省領導,就有足夠的理由,讓紀少龍停職了。</br> “可是,我們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計劃得逞了,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輸了,事情結束之后,一樣會追究你這個市長的責任。”</br> 周鎮說道。</br> 也是在理的。</br> 發生這么大的安全事故,省委可以立刻追究紀少龍的責任,所以,即便紀少龍不跳進去,只要讓這場火災的結果很嚴重,那么余揚一樣有辦法讓紀少龍停職。</br> 這是一個雙向陷阱,不管你做什么與不做什么,結果都是一樣的。</br> 紀少龍看著這一場大火。</br> 目光終于陰翳了起來。</br>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眼神了。</br> 那一幫在現場的常委們,全部聚在了余揚的周圍。</br> 一直以來,紀少龍跟云溪市的常委們都沒有親近得起來,也沒有在云溪市發展屬于自己的勢力。</br> 這里面是有原因的。</br> 云溪市的常委會都不團結,這是常態,是田博濤時期就養成的習慣。</br>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團結在田博濤的周圍,后來田博濤走了之后,這些人嘗試著跟羅學聰靠攏,可是羅學聰主政的時間并不長,又退了下去。</br> 一向沒有主心骨的他們,把全部的目光和希望,又都押注在了藍春利的身上,僅僅這幾天,他們已經能看出來,領導層是故意在針對紀少龍了。</br> 在這種情況下,誰都不會在眾矢之的的紀少龍身上,投注更多的目光了……</br> 墻頭草,兩邊倒。</br> 這就是云溪市常委們的現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