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其實我已經壓在心里很久了,我也很想找個人去好好把這件事處理了,可是總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大概三年前,掃黑除惡剛開始的時候,派了一支隊伍去嶺右省,你也知道,因為我的原因,關于我姐姐和弟弟的事情,一直沒有得到解決,而我,又不能親自去,所以……”</br> 說到這里,曹偉江沒有繼續說下去了。</br> 紀少龍似乎有些聽明白了。</br> 這次要辦的人,應該就是曹偉江的姐姐和弟弟。</br> 而前面幾次調查組下去,應該也是查到了他姐姐和弟弟的事情,但是因為涉及到了曹偉江,幾乎是沒有人敢碰的。</br> 而紀少龍這次被派往嶺右省,說白了,就是曹偉江大義滅親的那把刀。</br> 這樣的事情,其實是很麻煩的。</br> 把你派過去了,你不辦了他們,這說不過去。</br> 可是你若辦了他們的話,他們又是曹偉江的親人,首先感情上,曹偉江能不能過得去,其次,他的心里,真的不會記恨嗎?</br> 而且,這件事若是最后曝光出來,對曹偉江的影響還是很大的。</br> 畢竟哪個領導人,也不希望自己的親人給自己帶來名譽上的影響不是嗎?</br> 看到紀少龍的表情,曹偉江似乎有些明白了,長吁了一口氣,說道:“紀少龍,我之所以選擇你去辦這件事,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把這件事妥善處理好,其次,我也向你保證,我不會因為你處理了我的親人,然后對你心生罅隙,我還沒那么小氣,這一點,我想你對我是了解的。”</br> 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br> 對于紀少龍來說,真的很難下決定。</br> 他想了想,問道:“曹書記,我覺得您還是先跟我說一下,具體是什么樣的事情,這樣我才能對癥下藥。”</br> 曹偉江點了點頭。</br> 說道:“從大概四五年之前,國棟就陸陸續續給我看了一些資料,這些資料,都是中紀委那邊收到的,關于我姐姐和弟弟的舉報信,厚厚的一堆,涉及到的問題,也很多,當然,這其中也涉及到了嶺右省的一些領導干部。”</br> “對我親人來說,他們需要這些領導干部幫他們站臺,對于那些領導干部來說,他們又需要我親人這樣的一個擋箭牌,也正是因為這樣,嶺右省的問題,存在了很多年,一直沒有得到改善。”</br> “其中主要突出的問題,是非法開采礦產,我姐姐和弟弟利用我的身份,在嶺右省的很多城市,私自開設了礦場,謀取了很多非法的利益,而且,據說這里面,還涉及到了農田被侵占,山體,環境被破壞,以及暴力等問題,我只能跟你說個大概,具體什么樣,需要你去查。”</br> “另外,這其中還涉及到了部分官員,形成了一個保護傘的體系,如果這個毒瘤不鏟除的話,說實話,等我退休的那一天,我真的沒有臉回去見我的父老鄉親了。”</br> 話到這里,居然多了幾分哀怨。</br> 曹偉江對家鄉還是很有感情的。</br> 尤其是最近幾年,政策上對嶺右省傾斜,這一點明眼人都能看出來。</br> 按理說,曹偉江在家鄉的名聲,應該很好,可是因為他的姐姐和弟弟,搞得他在當地,名聲好不到哪里去。</br> 衣錦還鄉,告老還鄉,最核心的部分,還是“還鄉”。</br> 誰不想在老了之后,能去家鄉看看。</br> 曹偉江自然也想。</br> 可是現在的情況,等他退休之后,家鄉人沒有把他趕出來,就算是好的了。</br> 這件事,其實早就可以辦了。</br> 為什么拖了這么久?</br> 紀少龍心里想道。</br>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間,紀少龍想到了答案。</br> 曹偉江說,四五年之前,他就開始接到舉報了。</br> 那個時候的他,剛到最高位上坐下來,他沒有采取很嚴厲的行動,可是為什么時間點選在現在呢?</br> 并不是因為紀少龍。</br> 而是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曹偉江想要連任。</br> 也正是因為要連任,所以關于他親人的問題,雖然他知曉,雖然他也想處理,但是還是被壓了下來,因為在他連任成功之前,這個新聞是一定不能曝光出來的。</br> 兩會結束。</br> 他的連任塵埃落定,這也是為什么他現在可以動這件事的原因所在了。</br> 人都是有私心的。</br> 誰都有。</br> 那是因為人僅僅是人,不是神,誰也不能幸免。</br> “曹書記,我答應去嶺右省,但是,我不想以巡回檢查組的身份去,你也知道,外來的人辦案,會受到很多很多的限制,我答應去嶺右省,但是,我要以別的身份去,如果您能同意,我也能同意。”</br> 聽到這個話,曹偉江笑了。</br> “你這是在威脅我咯?”這是開玩笑的語氣。</br> 紀少龍笑著搖搖頭,說道:“那不敢,我只是覺得,這樣根深蒂固的問題,巡回檢查組一旦被架空,想要把事情全部調查清楚,是很難的事情,相反,我如果能深入其中的話,問題應該會簡單很多。”</br> “哈哈哈,你說吧,你想要以什么身份去?”</br> 曹偉江問道。</br> 紀少龍想了想,說道:“您說過,一旦我做好了這件事,您會給我一個省委書記,那現在我還沒做成,給我一個省長,應該不算過分吧?”</br> “省長,你的胃口,還真不小啊。”</br> 曹偉江笑著說道。</br> 紀少龍攤攤手,說道:“曹書記,我還有一個其他的問題,如果這件事最后查出來問題相當嚴重,或許要面臨死刑,您……您要我怎么處理?”</br> 這是一個相當犀利的問題。</br> 也是紀少龍最后不得不面對的問題。</br> 問題有多嚴重,其實曹偉江心里是有數的,他是藏著掖著在說的,而且他也很清楚,紀少龍一定會以鐵腕的手段處理這件事的。</br> 所以,這個結果,有可能是存在的。</br>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一切以法律為準繩,如果夠標準,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不要有一點姑息。”</br> 曹偉江最終還是說出了這么一句話。</br> 對他來說,很難很難的一句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