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是報道的第一天,嚴格意義上來說,還不算是上班。</br> 紀少龍先是熟悉了一下環境,到處走了走看了看。</br> 他的辦公室,在十一樓。</br> 不算是晚都區最高的建筑物了,可是站在窗戶前面,也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看著有些起霧的這個城市,他才慢慢反應過來,他現在已經是一把手了,開始主政一方了。</br> 在這個城市里,他是權力最大的官員了。</br> 到明年,他才三十歲。</br> 一個二十九歲的人,已經是一個區的區委書記了,不管從哪方面說,人生都已經達到巔峰了。</br> 他現在已經體會到,為什么很多在官場的人都擠破腦袋往上爬了,因為這種登鼎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br> “紀書記,今天的晚宴在名豪大酒店,領導們應該會在晚上七點到齊。”</br> 背后傳來一個聲音。</br> 紀少龍轉身一看,區委辦主任林北辰就站在門口。</br> 是他沒有敲門,還是敲門了,紀少龍沒聽到?</br> “林主任,你來得正好,今天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嗎?”</br> 紀少龍謙遜地問道。</br> 林北辰搖了搖頭,說道:“您來之前,幾個議題的事情,都被前任的詹書記給解決了,目前區里也沒什么大事。”</br> 若大一個區,居然什么事情都沒有?</br> 參加了一場盛大的歡迎晚宴之后,紀少龍才慢慢發現一個問題,不光他報道的那天沒有事情做,后來的幾天,幾乎沒有任何文件,送到他的手里,需要他批示一下,或者過目的。</br> 上任五天之后,紀少龍除了在辦公室里發發呆,看看報紙,幾乎無聊到打哈欠。</br> 他找了幾趟林北辰,他的回復是目前區里什么事情都沒有。</br> 不光是區委辦那邊沒有任何文件過來,也沒有任何一個下面的局長或者書記什么的,找他匯報情況的。</br> 說是區委書記,可是卻是整個區委區政府里最閑的那個人了。</br> 五天時間,讓紀少龍看出了晚都區官場的不正常。</br> 每個人見到他的時候,都很客氣,給了他這個一把手必要的尊敬,可是也僅僅只是尊敬而已,那種春風拂面的感覺,開始逐步顯示他的不正常了。</br> 一直到第六天的上午,周建華告訴紀少龍。</br> 他發現區委辦主任林北辰把所有的區委的文件,都送到了蔣志清的辦公室,他還故意找時間去了一趟區政府那邊,這才發現,很多局長什么的,匯報工作,都是直接找的蔣志清,并不是紀少龍。</br> 也就是說,區里其實是有事情的,只不過那些人都是把事情給蔣志清解決,而不是找紀少龍解決。</br> 一直到周建華告訴他這件事開始,紀少龍開始隱隱意識到,他被架空了。</br> 換句話說,就是你紀少龍當你的區委書記,但是任何權力都不給你,你只是名義上的書記,除此之外,你啥也不是。</br> 周建華出去一打聽才知道,紀少龍在位的這五六天的時間里,區里不但開了常委會,還決定了一個地塊的使用,同時還宣布了一個正科級局長的任命,而這些東西,跟紀少龍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br> 身為一個區的一把手,居然連開常委會都沒有通知他。</br> 正想著整件事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是丁世海打過來的電話。</br> “怎么樣,當一把手的感覺,是不是很爽?”</br> 電話里,丁世海開玩笑地說道。</br> 紀少龍呵呵了一聲,問道:“你當初空降到霞光縣的時候,有沒有被權力架空過?”</br> 這個問題一問,丁世海那邊也沉默了,許久之后,問道:“到什么程度了?”</br> 紀少龍有些苦澀地說道:“履職六天,沒有簽閱一份文件,他們開了常委會,都沒有叫我,我作為一把手,現在都不知道整個區里在搞什么,需要搞什么。”</br> 丁世海又沉默了一段時間,說道:“你這個情況,比我當時還要嚴重,我以為蘇省的官場是烏托邦的,現在看來,也不盡如此,沒有派系的地方,斗爭其實比有派系的地方更惡劣,這句話,我早就提醒過你的。”</br> 的確,紀少龍在履職之前跟丁世海一起吃飯,丁世海的確說了這么一句話,可是沒想到,情況居然這么嚴重。</br> 他當初剛上任的時候,權力也是被馮國濤架空的,但是還沒到什么情況都不知會他的地步,紀少龍面臨的境地,比他那個時候,還要慘。</br> “那接下來,你要怎么辦?”</br> 丁世海問道。</br> 紀少龍想了想說道:“以不變應萬變,既然不需要我,我該上班就上班,該休息就休息,沒有我的簽字,也并不是每一道指令都合法的。”</br> 在電話的那一頭,丁世海點了點頭,雖然紀少龍看不見。</br> 這個時候,丁世海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我相信你是能應對好的,我這次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江六安已經批捕了,有可能要面臨十年以上的刑期。”</br> 丁世海如果不說江六安,紀少龍都有可能忘了。</br> 他想了想,問道:“江六安有沒有交代,是誰讓他殺我的?”</br> 丁世海說道:“沒有,他死咬著不說,上面也沒打算在這上面繼續糾纏下去了,你是想說,這個人是夏季嗎?”</br> 說實話,這件事發生之后,紀少龍腦子里閃現的第一個人,便是夏季。</br> 可是想來想去,又是沒有理由的。</br> 夏季在夏家,不算是核心人物,夏季雖然是夏家的人,但是在升遷上,并沒有太多家族勢力的干擾在里面。</br> “有可能不是夏季,或許是比夏季更高一級的人。”</br> 紀少龍說道。</br> 丁世海不說話了,他也應該明白紀少龍說的人是誰了。</br> 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他的話,事情就難辦了,江六安沒有成功,他是不會放棄的,即便你到了蘇省,他還是會想辦法為難你的,官場就是一張網,里面是千絲萬縷,錯綜復雜的,即便是在家族勢力影響很小的蘇省,也不能保證他找不到關系來為難你。”</br> 丁世海的話,讓本來就有些郁悶的紀少龍,心情一下子揪住了。</br> 他開始感覺到,在晚都區的從政之路,并不會太容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