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安睿跟你是平輩?”</br> 紀少龍突然問道。</br> 丁世海點了點頭。</br> 說道:“他一直是我們這一輩人中,最有魄力的人,那個時候,四大家族的人都喜歡湊在一起評價,朱滿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最有城府的,這一點,我們心里都清楚,夏之語是晉升最快的,安睿的評價,就是最有魄力的,他做決定很快,看起來都不深思熟慮,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安睿這個人,結局不會太好。”</br> “是的,他結局并不算太好。”</br> 丁堯說道。</br> 丁世海搖搖頭,說道:“不,他是最好的,他比我們都要好,他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這一點,朱滿沒有,夏之語沒有,我比起他來,也有不足?!?lt;/br> 這句話說完之后,丁世海長吁了一口氣。</br> 對著紀少龍說道:“我本來是不過來的,但是有些事情,我想過來跟你說一下,我們能出去聊聊嗎?”</br> 紀少龍點了點頭。</br> 走出殯儀館。</br> 新鮮空氣就撲面而來了。</br> 不知道為什么,在靈堂里,會有那種特別壓抑的感覺,就好像大腦缺氧,整個人相當難受。</br> 殯儀館的風景不錯。</br> 兩人漫步在一個很小的公園里,走了大概有個三四百米的樣子,四周已經沒什么人了,丁世海定住了腳步,說道:“少龍,有件事,我也是無意中聽說的,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lt;/br> “當年陳空青上山下鄉的時候,分配在嶺右省的一個農場里,他在這個農場待了大概有三四年的時間……”</br> 接下來,丁世海就開始說關于陳空青的事情。</br> 當時的紀少龍并不清楚,為什么在這個時候,丁世海還要提到陳空青。</br> 那是一個很特別的時代,不光是陳空青,在全國各地的農村,都接收了大量的知識分子,陳空青就是其中之一。</br> 那個農場,就在嶺右省的宜州市。</br> 那個時候的陳空青,也是相當老實的一個人,除了埋頭干活,其他什么都不會。</br> 算起來,那是陳空青來到農場的第幾天不知道了,但是是他剛來農場沒多久,他還不能適應農場的生活,尤其是晚上的時候,睡那個大通鋪,很不習慣,所以,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就會一個人到農場周圍散散步,釋放一下一天工作的壓力。</br> 突然有一天,他走在月光下,聽到豬圈的后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當時也不知道是什么聲音,覺得有些好奇,便躡手躡腳地靠了上去。</br> 走近之后一看,才發現在一個廢棄的豬圈里,一個男人,被幾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人給圍住了。</br> 當時陳空青并不知道他們要干嘛。</br> 躲在旁邊聽了一會,才大概聽出一個味道來。</br> 原來是這幫年輕人,看上了被圍著的這個人的一塊手表。</br> 其中為首的一個家伙,要讓這個人把手表交出來,或許是已經威脅了很多次了,對方始終不愿意,所以也才有了今天的合圍。</br> 那個比陳空青年紀大的人,應該是出來上廁所的,結果被圍了。</br> 他們還是要手表,那個人還是不答應。</br> 于是,那幫年輕人就動手了。</br> 他們手持棍棒,打在那個人的身上。</br> 這種事情,在當年一點都不罕見,那是一個物質和精神都平庸的年代,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br> 眼看著那個人快要被打死了,陳空青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在地上撿了一根木棍,就沖進了人群中,對著那幫人發瘋一樣地揮舞著手里的棍子。</br> 因為動靜很大,吵醒了正在宿舍睡覺的人。</br> 就這樣,那幫小痞子跑了,而那個人的手表不但沒有被搶走,還撿回了一條命。</br> 而陳空青,就是這個人的救命恩人。</br> 說到這里,丁世海就不說了。</br> 紀少龍似乎聽出一點味道來了,試探性地問道:“你是想告訴我,當年他救的這個人,就是后來陳空青仕途上的伯樂,對嗎?”</br> 丁世海點了點頭,說道:“陳空青能當到省委書記,你說他上面沒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在上面,一定是有人的,而這個人,一路上都在提攜他,這也是陳空青為什么敢為所欲為的原因?!?lt;/br> “這個人是誰?”</br> 紀少龍問道。</br> 丁世海頓了頓,掏出了手機,在屏幕上寫了一個姓氏。</br> 看到這個姓氏,紀少龍愣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人。</br> 有些東西,他瞬間就明白了。</br> “所以,我在嶺右省做的這件事,帶頭向曹書記發難的人,也是他?”</br> 紀少龍問道。</br> 丁世海點了點頭,說道:“對,也正是因為這樣,曹書記才會因為壓力辭職,雖然他已經退休了,但是在政壇上的影響力,還是有目共睹的,他有很多很多的學生,這些學生,對他都是尊敬有加,順便告訴你一聲,姚成功也是他的學生之一,并且是很親近的學生。”</br> 這個消息,對于紀少龍來說,是很震撼的。</br>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里面居然藏著這么一段關系在里面。</br> 剛才丁世海暗示的那個人,是上面的一個泰斗級的人物,當年也是領導人之一,雖然現在退休了,但是權威還在,人脈也還在。</br> 就連曹偉江每到過年的時候,都還要去慰問他,可見他的關系網和資歷有多深。</br> 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他,陳空青會是這個人的救命恩人。</br> “這些事情,你是從哪里知道的?”</br> 紀少龍問道。</br> 丁世海指了指遠處,說道:“我的車里有本書,晚點我拿給你看一下,那是他寫的回憶錄,對這段情況,有過很詳細的描繪,在里面,他一點也不顧忌地提到了陳空青,還不乏溢美之詞,夸獎陳空青對他的恩情,他說那塊手表對他很重要,至今他還收藏著,大概就是這樣的內容吧。”</br> “所以說,這次姚成功去嶺右省,是針對我來的?”</br> 紀少龍問道。</br> 丁世海先是搖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具體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暫時不會離開嶺右省,或許還會有一段時間,但是你離開的時候,一定是遍體鱗傷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