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省政府的人,并不太喜歡紀少龍。</br> 紀少龍來之前,他們都是有利益點的,陳空青雖然貪,但是他會把自己拿到的好處,分給下面的人,就算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主任,多少也是能拿到一點回扣的。</br> 而且,對于貪污受賄,陳空青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實也不奇怪,自己本來就貪,當然不會拒絕手下的人貪了。</br> 也就是說,陳空青掌權的時候,大家的小日子過得都挺滋潤。</br> 這就是嶺右省省委省政府的氛圍。</br> 可是紀少龍來了,陳空青被他打掉了。</br> 從那件事之后,所有拿過好處的,只能乖乖將錢全部都退出來,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br> 好多人都用貪污受賄的錢享受了,買房了,買車了,這些錢早就沒有了,于是,只能去借錢來退還之前的這筆錢,搞得很多人都欠了一屁股的饑荒。</br> 可是這有什么辦法呢,不退錢,難道還等著自己被擼掉?</br> 官職和那點錢相比,孰輕孰重,誰都是知道的。</br> 看著紀少龍就這么走了。</br> 他們不是同情,多少是有些唏噓的。</br> 神仙打架是什么樣的,他們不知道,鐵打的官場流水的人。</br> 一波一波的人來,又是一波一波的人走。</br> 之前的勝利者是紀少龍,可是,現在的勝利者,變成姚成功了。</br> 這段時間,關于姚成功來給陳空青報仇的消息,在省委省政府甚囂塵上,大家雖然沒看到過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樣的,但是結果是一目了然的。</br> 姚成功贏了,紀少龍走了。</br> 雖然不是灰溜溜地離開,雖然是升職,但是誰都知道,在嶺右省,目前笑到最后的人,就是姚成功。</br> 站在嶺右省省政府大樓的下面,紀少龍又轉身看了一眼。</br> 心里多少是有些惆悵的。</br> 遠處,翻斗新村的大樓,已經開工了,雖然連地基都沒有打好,但是這個拖了很多年的工程,終于是動工了。</br> 紀少龍在嶺右省的時間不算長。</br> 可是卻改變了很多很多。</br> 就好像省政府大樓一直鬧鬼的傳聞,就好像一直沒有解決的翻斗村的問題,很多很多,那些冤案,錯案,那些被掩蓋的真相,都被放在了太陽底下暴曬。</br> 要走了嗎?</br> 或許,真的是要走了。</br> 大樓的窗戶口,紀少龍能看到很多人站在窗戶邊上,朝著下面看過來,有開心的,也有難過的,更多的,卻是想了太多太多,官場真的適合他們嗎?</br> “哥,我們真的要走嗎?”</br> 車子的旁邊,蘇戰問道。</br> 紀少龍轉身看了他一眼,問道:“不走,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我現在已經不是嶺右省的省長了。”</br> 蘇戰無話可說。</br> 事實就是這樣的。</br> 紀少龍在嶺右省,已經沒有權力了。</br> “紀省長,前程似錦啊。”</br> 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了過來。</br> 是要成功的聲音。</br> 紀少龍轉身一看,姚成功居然已經在他的背后了,不光是姚成功,畢相宇,杜仲也跟在他的身后。</br> 畢相宇聽到姚成功的話,也是冷冷地笑了一下,說道:“什么紀省長,應該是紀書記了,人家可是去上任省委書記去的,四十多歲的省委書記,我這輩子都沒見過。”</br> 杜仲馬上附和道:“是啊,紀書記以后可是省部級一把手了,我們再見面的時候,都要尊重一些了,畢竟紀書記搞不好未來是個大人物啊。”</br> 聽起來是夸贊的話,可是你要在當場,一定會覺得,這里面充滿了滿滿的譏諷味。</br> 說實話,紀少龍能走,對畢相宇和杜仲來說,簡直是歡天喜地的大事。</br> 這段時間,他們可是人心惶惶,幾乎連一天好覺都沒有睡過,動不動在夜里驚醒,聽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就覺得是紀委的人過來了。</br> 那種日子,別提多難受了。</br> 只要紀少龍一走,陳空青那邊的問題,姚成功一定會搞定的,而且,關于當年侯儒案的事情,也不會曝光了。</br> 紀少龍看著有些得意的畢相宇和杜仲,冷冷說道:“天道昭昭,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任何黑暗的地方,都會有太陽光照進來,只是時間長短而已。”</br> “那是,紀書記就是那個太陽,不過,您這個太陽,要照耀別的省份去了,跟我們嶺右省沒什么關系了,希望紀書記到了新的地方,一樣發光發熱,至于我們這些人,就不需要您的溫暖了。”</br> 杜仲回懟了一句。</br> 在他們看來,他們已經贏了。</br> 紀少龍也知道,在嶺右省,他已經輸了。</br> 他是一個不甘心失敗的人,可是現在,他必須要承認失敗了。</br> 上面下達的命令,是沒有辦法抗拒的。</br> “哥,你快看!”</br> 蘇戰突然大喊了一聲。</br> 這個時候,那些站在省政府大樓上的人,也都聒噪了起來,他們看向了遠處,看到了神奇的一幕。</br> 紀少龍聽到蘇戰的聲音,朝著大門口看了過去。</br> 不光他看了,姚成功,畢相宇,杜仲也都看了過去,他們的臉上,突然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br> 只見省政府的大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站滿了人。</br> 放眼望去,居然全部都是人,而且,在他們看不到的遠方,還有車子,還有步行的人,朝著這邊走過來。</br> 走在最前面的,紀少龍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翻斗村的范長貴。</br> 范長貴的父親范聰,曾經是翻斗村的村長,范長貴后來是名義上的村長,可是,組織上最后沒有批準。</br> 后來翻斗村的案子翻了之后。</br> 紀少龍也找過一次范長貴,告訴他,關于他當選村主任的事情,估計今年是不行了,下一次的民主選舉,或許還有機會。</br> 范長貴說,他并不在乎這個村長不村長的,他的余生,就是用來彌補父親犯下的過錯的,他還是會堅守著翻斗村的。</br> 可是誰能想到,他今天居然出現在了省政府大院的門口。</br> 門口的保安不知道是什么一個情況。</br> 看守省政府大樓的武警,迅速進入緊急狀態,將大門給關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