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紀少龍是還想把費子棟帶在身邊的。</br> 但是他也知道,關于他的去留問題,還沒有最后的決定,雖然孤竹省省委書記的職務,還沒有明確撤掉,但是紀少龍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這個時候跑到孤竹省去上任,是真的會被很多人看不起的。</br> 他不想做這樣的人。</br> 所以,將費子棟帶在身邊,有可能會影響他的前途。</br> 畢竟連自己都前途未卜了,秘書自然也是一樣。</br> 到了病房的門口,紀少龍朝著里面看了一眼,病床上,費子棟躺在那里,旁邊坐著的,是王彩梅,正在給他削蘋果,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紀少龍的心里很欣慰。</br> 侯子卿是沒了,但是對于老兩口來說,能在這樣的晚年,收獲一個這樣的“兒子”,也是一件好事。</br> “紀先生,你來了。”</br> 一個聲音在背后響了起來。</br> 紀少龍一轉身,看到侯儒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拎著一個暖水瓶,顯然是去打水去了。</br>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侯老好。”</br> 侯儒將手里的水瓶放了下來,說道:“不介意的話,我們走走?”</br> 自然不會介意了。</br> 兩個人穿過了走廊,來到了醫院樓下的花園里。</br> 一開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后,侯儒突然說道:“關于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原本以為,這輩子都洗脫不要冤屈了,沒想到,是您的出現,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子卿已經過世很久了,我想,現在她也可以瞑目了。”</br> 人不能一輩子活在過去里。</br> 這么簡單的道理,紀少龍就算不說,侯儒也應該懂。</br>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br> 侯儒也是跟著點了點頭,說道:“下一步,你的路該怎么走?”</br> 紀少龍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聽候上面的安排吧,直接免職的可能性不大,我不知道,下一步他們會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不過去哪里都是一樣的,無所謂,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br> 能有這樣的心態,已經不容易了。</br> 侯儒突然站住了腳步,說道:“紀先生,不管你去哪里,帶上子棟吧。”</br> 這個話,讓紀少龍吃了一驚。</br> 想了想,說道:“侯老,您應該知道,接下來我的仕途不會那么順,就算以我的級別,還是能去某個部門擔任一把手,但是您也應該知道,不會是太好的部門,對子棟來說,應該不是什么好事。”</br> 侯儒笑了笑,說道:“紀先生,那么您認為,把他留在嶺右省,會有好的前途嗎?”</br> 這個話,一下子提醒了紀少龍。</br> 好像也是這么一個道理。</br> 陳空青和侯儒的事情之后,嶺右省的領導班子,一定會迎來洗牌,這一輪洗牌過后,不管來的人是誰,他的秘書,都是不可能被重要的。</br> 費子棟待在嶺右省,也絕對不會是最好的選擇。</br> “紀先生,子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他這樣的人,我不跟你解釋,你也應該知道了,我現在把他當兒子看,如果可以,我還希望你能帶帶他,以后在你的身邊,也能學到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這對他未來是有好處的,可以嗎?”</br> 這是懇求的語氣了。</br> 紀少龍不能直接拒絕。</br> 想了想說道:“我們還是要跟子棟說明利弊,讓他自己選擇。”</br> 話音剛落。</br> 侯儒笑了笑,指了指紀少龍的身后,說道:“那你叫他自己選擇吧。”</br> 紀少龍一怔,轉身一看,費子棟就在自己的身后,只不過是坐在輪椅上的,推著輪椅的人,就是王彩梅。</br> “領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跟著你。”</br> 費子棟堅定地說道。</br> 話都說到這里了,紀少龍要是再拒絕,就沒有意思了。</br> 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就好好養傷,沒手可不行,畢竟你是秘書,寫字的工作還是很多的。”</br> 聽到這個話,費子棟笑了。</br> 侯儒和王彩梅也笑了。</br> 他們的微笑,或許就是對紀少龍最好的回報了。</br> 從醫院出來,紀少龍接到了湯墨打來的電話,告訴紀少龍一個不是太好的消息。</br> 侯儒案在上面明確表示開始調查的時候,杜仲不見了。</br> 侯儒案的主要人物,已經全部都被抓獲了,唯獨只有杜仲失蹤了。</br> 湯墨調動了全省的警力調查之后,拿到了一條線索,在百越市的邊境上,也就是昨天晚上,一個蛇頭將一個“重要人物”帶出了邊境,現在已經到交趾國了。</br> 警方分析之后初步懷疑,這個逃走的人,就是杜仲。</br>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br> 紀少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對付姚成功和姜錫華的身上,忽略了杜仲,這也給了杜仲喘息的機會,他趁著紀少龍這段時間忙,悄悄逃離了。</br> 一旦離開了過境,想要再次抓到,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了。</br> 人既然跑了,暫時也沒別的辦法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處理好其他的事情。</br> 最聰明的人,莫過于姚成功了。</br> 在最后關頭,姚成功什么也沒有做,也就是說,他沒有干擾紀少龍,在姜錫華被抓之后,他連忙開展了一次會議,這次會議上,將侯儒案拔高到了一個高度上,抨擊了有些嶺右省的領導層,為了仕途,不擇手段,并且在會議上明確表態,要將所有犯罪者繩之以法。</br> 他的這次講話,被嶺右省的媒體爭相報道,這一來二去,搞得他好像是侯儒案的大工程一樣。</br> 一時之間,在網絡上,大家對姚成功的正面評價排山倒海。</br> 不得不說,這家伙還是有些腦子的。</br> 對于這個,紀少龍并不上心。</br> 畢竟他在嶺右省的任職已經結束了,嶺右省會發展成什么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br> 大約在三天之后。</br> 侯儒案的調查組姍姍來遲。</br> 在他們過來的當天,姜錫華被宣布開除黨籍。</br> 看來,針對姜錫華的事情,上面還是謹慎的,在明確了事態發展方向之后,無奈之下,上面最終做出了這么一個決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