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一個很大的辦公室,跟紀少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br> 走進去,能感覺到燈光是昏暗的,有種逼仄的感覺。</br> 一眼掃過去,四周都是一些書柜,并且每一個書柜上面,都是滿滿當當擺滿了書,也正是因為這些書柜,原本可以很大的辦公室,變得很小。</br> 書本并不是很整齊地擺放在了書柜上的,有的隨手放在一邊,有的幾本堆疊起來,也有一些,是打開的狀態,書頁被折了起來,隨便看了一眼,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筆記。</br> 也就是說,這些書,都是被人翻閱過的。</br> 紀少龍進過很多領導的辦公室,大多數領導的辦公室里,也的確會有很多書,但是那些書,大多數都是嶄新的狀態,應該說買回來就沒被動過,它們的作用,也僅僅是充門面用的,就是為了讓那些擁有這些書的人,顯得知識淵博而已。</br> 在辦公室,紀少龍并沒有看到林翔。</br> 至少一眼掃過去并沒有。</br> 手邊的書架上,一本黨史格外醒目,書本也是打開的狀態,翻到了中間的位置,上面做筆記的字體看起來很舒服,紀少龍可以想象到,當時寫下這些文字的人,一定很認真地在研究這本書。</br> 因為沒看到人,紀少龍就伸出手來,剛要動那本書,這個時候,從房間的角落里,傳來了一個聲音:“別動,那里我還沒看完,你要是動了,我就找不到原來的位置了。”</br> 是林翔的聲音。</br> 本來緊張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可是林翔的突然出聲,讓紀少龍的心情,再一次揪住了。</br> 他可是見過很多大佬的人物了。</br>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為什么會這么緊張。</br> 一個很大的書架后面,看起來有些蓬頭垢面的林翔走了出來,他的手里,還是捧著一本書,紀少龍不知道他走出來之前的狀態是什么樣的,但是能想象出來,他進來的那一刻,林翔還在看書。</br> 書名是什么,紀少龍看不見。</br> 只見林翔隨手將書本攤開的狀態,放在了一邊,然后朝著辦公桌那邊走了過去,經過紀少龍面前的時候,他將紀少龍剛才要動的那本書折了一個頁,然后合了起來,放在了一邊。</br> 回到辦公桌之后,他隨手拿出了墨水盒,然后從口袋里抽出了鋼筆,接著,便開始抽起了墨水,顯然,他鋼筆里的墨水用空了。</br> 紀少龍對林翔并不算太了解。</br> 整個國情總院,一共有十個領導。</br> 除了總長之外,還有四個副總長,五個委員。</br> 這十個人,組成了國情總院最高的決策組織。</br> 總長和排名第一的副總長,算是最高領導人之一了。</br> 剩下三個副總長,也是按照資歷來排名的,林翔排在四個副總長的最后一名,除了我們之前看到的分管體育總局之外,他還是國家財經工作的主要負責人。</br> 林翔這個人,平時的比較低調的。</br> 在公開場合的露面,比起其他人來說,也要少了很多。</br> 如果不是因為擔任了體育總局局長的職務,紀少龍想,他跟林翔之間,應該是不會有交集的。</br> 紀少龍跟林翔之間的過節,來自于姜錫華。</br> 正如前面說過的一樣,姜錫華在政治上混了幾十年,資格相當老,高層中,有很多人跟他之間,都是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的。</br> 要么是受過他的恩惠,要么是聽過他的課,也有一些人,是他提拔起來的。</br> 所以,姜錫華這個泰山北斗是因為紀少龍倒下去的,對紀少龍懷恨在心的高層,數量并不在少數。</br> 林翔就是其中一個。</br> 人是一個復雜的動物。</br> 最復雜的地方,就是人都是有情感的。</br> 華夏人有句老話,叫做“法理大不過人情”,也就是說,律法再大,在人情的前面,還是要斟酌的。</br> 盡管說紀少龍做的事情是符合公理的,是正確的,但是因為恩惠,林翔這樣的人,還是相當討厭紀少龍。</br> 我們舉個例子,如果某個人的父親是個十惡不赦,人人除之后快的大壞蛋,可是,這個父親若是給別人弄死了,他的兒子,依舊會對殺父仇人懷恨在心。</br>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br> 你說不出誰對誰錯,畢竟情感這東西,永遠都是沒有道理的。</br> 一個丈夫犯了罪被抓了,妻子還是要認為,公安機關是可惡的,并不是因為妻子不懂法,而是在法的面前,妻子在感情的優先程度上,會選擇丈夫。</br> “紀少龍,這一次你在杜福爾的事情,我很意外,不可能的事情被你做成了,你讓我很被動。”</br> 收起擠滿了墨水的鋼筆,沉默了一段時間的林翔突然說道。</br> 紀少龍還站在離門口不遠的位置,辦公室的門也沒關,他也不敢坐下來,那一刻,其實是有些不知所措的。</br> “謝謝……謝謝林副總長的夸獎。”</br> 紀少龍說道。</br> 當時的他,似乎也只能這么說了。</br> 林翔抬起頭來,很認真地打量著紀少龍,頓了頓,說道:“當年,我的仕途遇到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挫折,幾乎被打壓到抬不起頭來的時候,是姜老提了我一把,也正是因為姜老,我才有了后來的機會,算不上平步青云,可是后來的我,也的確步步高升了,我是一個念舊情的人,姜老是我一輩子的恩師,沒齒難忘。”</br> 這個時候提到姜錫華,多少是有些尷尬的。</br> 這句話,也讓紀少龍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br> 氣氛再一次凝重了起來。</br> “你對姜老做的事情,對你,對大多數人來說,那是正確的,可是在我這里,你是錯誤的,是不可原諒的,你應該懂我說的意思吧?”</br> 林翔面無表情看著紀少龍,問道。</br> 紀少龍心里凜了一下,他不知道林翔說這些是什么意思。</br> 可是至于什么意思,他當然是清楚的。</br> 點了點頭,說道:“林副總長,我能理解。”</br> “好,能理解就好,就好像前面說過的,我不喜歡你,永遠不可能喜歡你,不管你做出什么成績來,在我這里,都是一無是處的,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