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妖難受的樣子。</br> 紀少龍的心里,其實也很不舒服。</br> 他的不舒服,不是來自于林妖,而是來自于韓姝。</br> 他跟韓姝的過往,自然不用說了,曾幾何時,紀少龍一度認為,韓姝是他的精神戀人,他甚至也在心里偷偷權衡過韓姝跟林芷晴,到底哪一個才是屬于他的終生伴侶。</br> 這里面頗有一些渣男的意思。</br> 可是,事實上就是這樣。</br> 感情這東西,可以在別人的面前藏住,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卻是永遠都藏不住的。</br> 韓姝坐過牢,時間不長,但是多多少少,跟自己還是有些關系的。</br> 這一點,紀少龍的心里是內疚的。</br> 他永遠不會希望,韓姝會走上老路,去走一條犯罪的道路,他現在不知道韓姝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是從林妖說的內容來看,韓姝已經陷得很深了,在侯永茂的事情里,韓姝應該也是扮演了某個角色,但是,這個角色到底是什么樣的,現在他還不知道。</br> “林妖小姐,我想知道,你跟韓姝是怎么認識的?”</br> 紀少龍問道。</br> 林妖低下頭。</br> 過了一會說道:“我以前是韓總資助的學生,我能讀完大學,多虧了韓總。”</br> 林妖是金州省一個山區出來的孩子。</br> 她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去嶺南省打工,或許是看到了花花世界,也或許是過不習慣那種艱苦的日子了吧,拋下了她和妹妹,還有父親,獨自生活去了,再也沒有回來過。</br> 當然,跟她之間,也就沒有聯系了。</br> 父親是個地道的農民。</br> 靠著山區,也賺不了幾個錢,后來染上了賭博的毛病,輸光了全部的積蓄也跑了。</br> 那一年,她十三歲,妹妹十歲。</br> 沒有奶奶,爺爺年紀大了。</br> 養他們兩個孩子,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br> 那一年,爺爺給她聯系了一個山那邊的老漢,說是要把她賣到山那邊去做童養媳,這樣他們家就能得到一筆錢,這樣,她的妹妹就能活下去了。</br> 就這樣,跟命運無法抗爭的林妖,在一個上午,被一輛自行車給馱走了。</br> 然后,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家庭中。</br> 她的“男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很糙,幾乎不會說什么話。</br> 剛去的那幾天,對她還算可以。</br> 可是,僅僅過了兩個晚上,男人喝醉了酒之后,就開始對她動手動腳了。</br> 她當然是奮起反抗,畢竟那個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孩子。</br> 她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力氣上面,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慌亂間,她的手摸到了床頭的一把剪刀,然后毫不猶豫刺向了那個男人。</br> 最后的結果,是那個男人的眼睛瞎了。</br> 然后,她被判刑了。</br> 判了一年半,進了少年管教所。</br> 聽到這里,林妖悲慘的身世,讓他有些憤慨了。</br> 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有悲劇在發生,每一天都有被生活壓到不能呼吸的人在吶喊,可是那些生活在優渥條件中的人,卻還荒廢光陰,總認為一切來得太容易了。</br> 他們真的應該看看像林妖這樣的孩子,小小的年紀,短短的生命中,卻經歷了如此之多。</br> 看到紀少龍的表情變了。</br> 林妖似乎猜到了什么。</br> 笑了笑,說道:“紀書記,您一定覺得我很可憐對不對?”</br> 紀少龍不想承認,可是,他還是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應該說實話。</br> 林妖捂著嘴,說道:“其實啊,那一年半對于我來說,是最快樂的一年半了,我能吃飽穿暖,也沒有人欺負我,管教還總是在幫助我,在里面,我學會了怎么照顧自己,學會了坐很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能安安心心學習了,那個時候的我雖然不大,但是我喜歡學習,我喜歡坐在干凈的課堂里,吸收知識。”</br> 原來,林妖的幸福,僅僅只有這么簡單。</br>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br> 對于林妖來說,就好像太陽一樣,照亮她生命的人出現了。</br> 正是韓姝。</br>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韓姝跟一幫人進了少管所,應該是類似于參觀的那種。</br> 林妖在課堂上課。</br> 而韓姝他們一幫人,作為參觀者的身份,在課堂外面走過去,好奇的林妖,朝著外面看了一眼,恰好就跟韓姝對視上了。</br> 那只是驚鴻一瞥,匆匆一眼,說明不了什么。</br> 大概一個月之后,林妖被釋放了。</br> 沒有人來接她,可是,一輛很豪華的車卻出現了,當門打開之后,還是那雙很漂亮的眼睛,在盯著她,告訴她,上車!</br> 就這樣,林妖就跟著韓姝走了。</br> 韓姝給她找了一所中學,從那個時候開始,林妖不用為自己的生活發愁了,她可以用心讀書,然后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找到屬于的自己的生活。</br> 那些年,她的所有生活費來源,都是韓姝定期寄過來的。</br> 但是,把她送到學校之后,韓姝就很少看過她了,有的時候,會給她寄一些衣物來,還會給她郵寄一些生活用品,手機之類的東西,總之,她沒有比別的同齡女孩子擁有的多,但是卻也不會少,該有的都有了。</br> 大學畢業之后。</br> 林妖進入了韓姝的公司,一開始只是一個行政助理,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后,被韓姝調到了身邊,做貼身秘書,一晃也過去很多年了。</br> 這些年。</br> 林妖一直是韓姝最親近的人。</br> 林妖也見證了韓姝從最輝煌的時候,到跌落神壇,然后又看到她風光無限,到現在的狼狽不堪。</br> 大起大落都放在眼里。</br> 唯一遺憾的是,她做不了什么。</br> 她的能力太小了,沒有辦法幫到韓姝。</br> 該說的都說完了。</br> 說完之后。</br> 林妖嘆了一口氣,再次說道:“紀書記,所以,只有你能幫她了,韓總真的很好,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只是恨自己的能力太弱了,要不然的話,如果需要,我把我自己的命給她都是可以的。”</br> 說完之后。</br> 她的聲音微弱了下來,有些害羞地看向了紀少龍,說道:“紀先生,只要你肯幫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br> 這句話的味道,紀少龍聽著聽著就不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