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講的,幾乎都是批評紀少龍的話。</br> 他作為一把手,能硬著頭皮聽完,就說明已經很給面子了。</br> 那一刻,話說出來了,謝安還是比較爽的。</br> 聽到紀少龍也要說心里話,肯定也答應。</br> 點了點頭,說道:“你說。”</br> 紀少龍清了清嗓子,說道:“謝省長,其實我來的第一天,我就你知道你不喜歡我了,而且到了永安省之后呢,連續出了一些事情,這個我就不說了,我還是回到正題上來。”</br> “就好像你之前說的,我是一把刀,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管理者,這一點,我紀少龍承認,我也一直覺得,這是我的詬病,我這個人,眼里容不下沙子,但凡只要是膈應的,我就希望參合一腳,很多人叫我狗皮膏藥,也有很多人說我多管閑事,這一點,我也承認。”</br> “我從未想過要接誰的班,我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走到多高的高位上去,這一路上,我每做一件事的時候,我都把他當做我仕途的最后一站來做,我不是博眼球,更不是謀上位,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由我的本心來的,我知道您會不相信,但是這就是我的原話。”</br> “我可以不是一個好的管理者,在華夏,最不缺的,就是一個好的管理者,而我,就是要當一把刀子,一把隨時可以亮劍的刀子,我相信,華夏的官場上,最缺的,應該就是我這樣的人,謝省長,這一點,我想你應該不反對吧。”</br> “在很多事情上,總要有人站出來,總要有人沖上去,總要有人為此流血犧牲,如果沒有這樣的人,您真的認為,這個世界,這個官場,就會變好嗎?”</br> “人們都說,和平是戰爭換來的,官場也是一樣的道理,我們希望官場干凈,可是如果沒有雷霆霹靂的反腐手段,您真的認為,這個官場還會如此干凈嗎?”</br> “我就是我,紀少龍,不是任何人,我就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就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我紀少龍不是,我也不敢是,以后的每一天,依然是我仕途的最后一天,我還是要像一把刀子一樣去刺,去砍,去滌蕩所有的骯臟,我想,我也沒錯!”</br> 紀少龍洋洋灑灑說了很多。</br> 他說的,也全部是他心里想說的。</br> 他也不管謝安是不是認同他的價值觀,可是他還是要說。</br> 等到他說完之后。</br> 謝安沉默了。</br> 他就盤腿坐在席子上,低著頭,然后又掏出了他的那包煙,發給了紀少龍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這一次,紀少龍看清楚了,他的煙盒里面,其實已經沒有煙了。</br> 這是他最后的兩根煙。</br> 對于一個老煙民來說,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br> 可是他還是點著了。</br> 然后把打火機給了紀少龍。</br> 猛吸了一口之后,他喃喃說道:“對,你說得對,我不該以我的標準來約束你,官場也確實需要你這樣的人,紀書記,是我錯了,在這里,我跟你道歉,從今天開始,我會配合您的工作,永安省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務了,永安省不能毀在我的手里,我們好好干,度過這次難關。”</br> 聽到這樣的話。</br> 紀少龍的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br> 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讓一個原本打心眼里看不慣你的人,化干戈為玉帛。</br> 就好像現在一樣,謝安說的這番話,讓紀少龍松了一口氣。</br> 他不會認為謝安是說著玩的。</br> 這就是他的心里話。</br> “謝省長……”</br> 紀少龍把右手伸了出去。</br> 謝安從地上站了起來,也把右手伸了出去,兩只手,此刻緊緊地握在了一起。</br> 或許,這是紀少龍來到永安省之后,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了。</br> 煙抽完了。</br> 謝安也該睡覺了。</br> 就在他剛要坐下來的時候,紀少龍說道:“謝省長,我們的話已經說到這里了,有些事情,我就不想瞞著你了,關于侯書記的死因,其實我還是想調查的。”</br> “什么?”</br> 謝安一愣。</br> 表情又難看了起來。</br> “紀書記,難道我剛才說的話,沒有一句您是聽進去的嗎?”</br> 謝安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br>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謝省長,我們先拋開這個問題不談,我先問您一些問題,您如實回答我好嗎?”</br> 謝安猶豫了一下。</br> 但是還是點頭答應了。</br> “第一個問題,咱們永安省,在路易斯的詐騙問題上,是巨虧了328億對嗎?”</br> “對!”</br> “然后,省委省政府是不是在國資委成立了一家全新的城投公司,這家城投公司,向通商銀行借貸了328億,對嗎?”</br> 雖然覺得紀少龍說出這個事情來還是有些驚訝的,但是謝安還是點了點頭。</br> 然后說道:“紀書記,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您是想說,那個路易斯雖然詐騙的總數是328億,但是加上詐騙的返還,其實沒有328億,只有不到一百億對嗎?”</br> 紀少龍一驚。</br> 原來謝安是知道這個事情的。</br> 他點了點頭,說道:“對,這件事我是想不通的,為什么省委省政府知道沒有虧這么多,還要借貸這么多的錢,光是利息,就是很嚇人的一件事了。”</br> 聽到原來是這個問題。</br> 謝安有了長吁一口氣的感覺。</br> 他頓了頓,說道:“紀書記,今天真的太晚了,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對這件事的內幕很感興趣,我保證,在我們眼前的這件事解決之后,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讓雞毛村的兩百個人活下去,不是嗎?”</br> 想想還是有道理的。</br> 眼前的事情解決不了。</br> 那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呢?</br> 最大的問題,馬上就要凸顯出來了。</br> 過了今天晚上,從明天開始,就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吃飽了。</br> 人在餓肚子的情況下,是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的。</br> 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br> 第二天一大早。</br> 天還沒亮,紀少龍就醒了。</br> 醒這么早的原因,就是外面的雨下大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