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濤馬上說道:“秦書記,我們這次常委會是有議題的,請你不要打岔,等我們這件事表決了再說。”</br> 秦芝琳一向很少說話,也很少反對馮國濤,在他的心里,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式了。</br> 沒想到,秦芝琳接著說道:“既然是常委會,我就有表達自己態度的權力對吧,所以,馮縣長的意思,是叫我閉嘴嗎?”</br> 心里那個氣憤啊,一個兩個字是說不清楚的,以往誰都順著他,可是現在卻隱隱感覺,好像誰都有些不服他的感覺。</br> 就連一向不怎么吱聲的秦芝琳,都開始忤逆他了。</br> 乖乖坐了下來,無話可說了,用手捋了一下那沒幾根毛的頭發,臉上隱隱有些怒氣。</br> 秦芝琳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今天下午,我跟丁書記碰了一下頭,這幾個月,紀委收到了多封舉報信,經過一個月的周密調查,今天晚上,就在大概半小時之前,我們紀委今天晚上的雷霆行動也接近尾聲,雙規正科級干部四名,副科級干部十一名,跟大家通報一下。”</br> 語氣是輕描淡寫的,可是全場卻爆發出了驚呼的聲音。</br> 馮國濤猛地一拍桌子,把大家嚇了一跳,吼道:“搞什么?秦書記,這么大的事情,這么大的行動,我怎么不知道?”</br> 秦芝琳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馮縣長,你應該很清楚,紀委的工作也是獨立的,您雖然也是縣委副書記,但是為了保密,我有權不匯報的,對嗎?”</br> 的確是有權,這話在理。</br> 可是實際操作中,這樣大的事情,是需要匯報給常委們知道的,說不過去,又說得過去,搞得馮國濤也是沒有一點辦法。</br> “都有誰?”</br> 他氣急敗壞地問道。</br> 秦芝琳拿出了一張紙,念道:“儒林鎮黨委書記趙海清,文體局局長錢一博……”</br> 這一個個名字,念得馮國濤心驚肉跳,因為這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人,這秦芝琳,分明就是對著他開刀的。</br> 在霞光縣這么多年了,自己的人,從來沒有任何人敢動,別說是才來了幾年的秦芝琳,就是前面一任紀委書記,同樣是如此。</br> 可是,此時的他,卻不好發作,他心里隱隱在想,難道這又是一場政治上的交換?</br> 用孫勝換這十幾個人,那代價是不是有點太大了?</br> 轉念一想,又不是太對勁,丁世海雖然要走了,但是秦芝琳還要干下去的,她跟丁世海這么合作,吃虧的只有她自己,秦芝琳雖然只是一介女流,可是能干到這個位置上,應該不會連最簡單的政治智慧都沒有吧?</br> 帶著這種矛盾的心里,馮國濤心里嘆了一口氣,說道:“行,那這個先不討論,我們先把孫勝的事情給表決了,再來說這件事。”</br> 事情嘛,要一件一件解決。</br> 丁世海接過了話頭,說道:“那行吧,我們先表決孫勝的問題,我已經向市里申請過了,孫勝的案子,交給市公安局來辦,我們表決通過,他們的人,應該就到了。”</br> “呵呵,丁書記,你是太自信了,既然你把所有決定交給常委會,我想,你肯定會后悔的。”</br> 在表決之前,馮國濤還多了一句嘴。</br> 說完之后,第一個說道:“我認為孫勝的案子,就留在外面霞光縣辦理,同意我說的,請舉手。”</br> 說完,他第一個舉起了手。</br> 他這么做,急于表現自己的態度,是故意的,他想用自己的威望,讓全場所有的人除了丁世海之外,全部舉手。</br> 常委會上的表決,他還是很有信心的。</br> 他一舉手,康近川也馬上跟著舉手,接著常務副縣長李格和宣傳部長劉望也跟著馬上舉手了。</br> 他看都不用看,笑瞇瞇地說道:“丁書記,你看,我贏了,孫勝的案子,還是要留在我們霞光縣,這下你應該沒什么話說了吧?”</br> 丁世海微微一笑,說道:“馮縣長,我勸你還是好好看一下結果,舉手的有幾個,沒舉手的有幾個?”</br> 馮國濤冷哼了一聲,轉身一看,愣住了。</br> 除了他們四個人舉手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舉手,連一向跟他走得很近,算是自己一系的辦公室主任,錢建國都沒有舉手。</br> 此時,他正低著頭,不敢去看馮國濤。</br> 在這樣的場合下,他當然不能直接點明。</br> 但是這個結果,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br> 丁世海的臉上,帶著捉摸不透的微笑,說道:“馮縣長,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很服氣,沒關系,我換一種方式來表決好了。”</br> 說完,看了大家一眼,說道:“同意將孫勝的案件辦理權移交給市公安局的,請舉手!”</br> 他沒有第一個舉手,紀委書記秦芝琳,首先舉起了手,接著,孫娜也舉手了,再然后,一向搖擺的組織部長馬保國也舉手了,最讓他不可思議的是,錢建國也緩緩將手舉了起來。</br> 丁世海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自己也舉起了手,說道:“馮縣長,好像結果還是一樣,不用我多說了吧?”</br>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br> 他的嘴里嘟噥著。</br> 雖然的確是不相信,但是眼前的結果,卻是真實的。</br> 不光是他不相信,連舉手的康近川等人,也不相信。</br> 馮國濤把持霞光縣常委會,已經太多年了,不管什么重大決策,只要是馮國濤的意思,就是會議的表決結果,從未有過任何的閃失,一次意外都沒有,誰也不想到,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在丁世海即將離開的前幾天,常委會上,變天了。</br> 錢建國的背叛暫且不談,孫娜,馬保國,還有秦芝琳,一直都屬于搖擺派,要么是棄權,要么就是順應大流,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主動,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而且還是跟馮國濤反著來的。</br> 看到馮國濤沒說話,一向跟他走得近的康近川說道:“大家是不是搞錯了?”</br> 這話,是暗示大家搞搞清楚情況,尤其是康近川,給他一個幡然醒悟的機會。</br> 這件事如果拍板,就沒有機會了,孫勝的事情要真搞大了,他連現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了,怎么能不著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