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莊天南被抓開始,人群一直是沉默的,連竊竊私語都沒有。</br> 誠然,這些年,莊天南在芙蓉鎮,真的做了很多很多的惡事,也有人告過上訪過,甚至也跟今天一樣,來鎮政府的門口鬧過,都無濟于事,當時的他是副鎮長,縣里又有后臺,普通的老百姓,怎么能搞得過他?</br> 記得在三四年前,莊天南去鎮子里面的一家飯店吃飯,看上了飯店的一個女服務員,在包廂里面,就把這個女服務員給玷污了。</br> 后來,那個女服務員的家里人便一直在上訪這件事,但是事情被壓了下來,最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根本沒對莊天南造成過任何一丁點的影響,可見他到底有難搞。</br>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雷霆版的掌聲,有人帶頭喊起了好,接著,大家紛紛叫嚷了起來,那模樣那陣仗,那種解氣,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br> 看到眼前的場景,莊天南終于腿軟了。</br> 有些站不穩了,還好,縣紀委的人扶住了他,讓他不至于倒下去。</br> 紀少龍讓現場安靜了下來,說道:“現在,我還要宣布一個任命決定。”</br> 他的眼睛,落在了林遠峰的身上,說道:“為了穩定芙蓉鎮的局面,縣委決定,暫時恢復林遠峰同志鎮長,鎮副黨委書記的職務,但是鑒于林遠峰同志收受賄賂的事實,只是代理任職,同時,行政記大過處分一次,如有再犯,決不輕饒。”</br> 林遠峰懵了。</br> 他心里很清楚,他做的事情,如果不進去吃官司,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沒想到還能官復原職,這個消息,讓他太震驚了。</br> 本來站不穩的身子,現在似乎一下子有了力氣。</br> 他有些顫顫巍巍地走到了紀少龍的面前,連眼眶都濕潤了,握住了他的手,說道:“紀秘書,謝謝你,謝謝你……”</br> 紀少龍并沒有回應林遠峰的話,而是對著那些老百姓,繼續說道:“我想,很多人都有一個疑問,你們中大多數人都知道,我是林遠峰家的女婿,我跟林芷晴之間,為什么會結婚,你們也是知道的,所以,為了避嫌,我在這里給大家宣布一下我的私事,我跟林芷晴同志,已經在商量離婚的事情了,所以,這個決定是縣委據全局考慮做出來的決定,跟我私人是沒有關系的。”</br> 人群中是一陣唏噓的聲音。</br> 紀少龍這次沒有去看沈雪琴和林芷晴的反應,因為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br> 在他的心里,從林芷晴那次提出離婚開始,他們兩個的婚姻,算是徹底結束了。</br> 他轉身對著林遠峰說道:“林鎮長,鎮子里面后續還有很多工作,希望你配合,我會留下幾個縣紀委的工作人員跟你配合,繼續查清楚莊天南的犯罪行為,我現在要回去了。”</br> 說完,一揮手,帶著已經癱軟的莊天南,坐上了車,呼嘯著離開了芙蓉鎮。</br> 在車子開遠之后,大家再次爆發出了雷霆版的掌聲,久久不能平息,在芙蓉鎮,最大的一個惡霸,算是鏟除了。</br> 人群散開之后,林遠峰讓自己的家人先回去,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在回去的路上,林芷晴整個人,好像失神了一般,提不起任何精神來。</br> 沈雪琴倒是挺高興的,完全沒把之前紀少龍說的話放在心里,說道:“芷晴啊,少龍能在這樣的關鍵時候回來幫我們,說明還是把我們當家人的,他說的離婚的事情,應該只是氣話,實在不行,你今天去一趟縣城,晚上……晚上就不用回來了。”</br> 沈雪琴的話,林芷晴怎么可能不明白?</br> 她突然定住了腳步,看著自己的母親,說道:“媽,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反駁過你,你說什么,我都是照做,當初為了給奶奶沖喜,你讓我結婚,我便結婚,你說我不能看上紀少龍,我也聽你的,后來,你讓我嘗試跟侯青山交往,我也聽你的,可是你判斷這個男人行不行的標準,就是他有沒有錢,有沒有權,難道你就真的沒有一丁點考慮過你的女兒嗎?”m.</br> 的確如同林芷晴所說,她從來都是很聽話的,一直是一個乖乖女。</br> 面對突然這么說的女兒,沈雪琴馬上說道:“你這說的什么話,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難道不是為了你以后能生活好一點嗎?”</br> 林芷晴搖搖頭,說道:“不是,你根本不是在考慮我,你是在考慮你們自己,你就想著,用我去換取你們想要的東西,不是嗎?”</br> “你……你怎么可以說這樣的話?”</br> 沈雪琴有些生氣了。</br> 林芷晴淡淡說道:“媽,我長大了,我今年已經25歲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想做溫室里面的花朵,更不想成為你們的工具,從今天開始,我要去尋找屬于我自己的生活了,爸現在也恢復鎮長職務了,而我,也不用留在家里,任你們擺布了,我要去縣城,我要去找那個丟失的自己了。”</br> 說完,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了。</br> 沈雪琴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才好了。</br> 仔細想了想,好像正如林芷晴說的那樣,他們的心里,好像只是想著用自己的女兒,去換點什么回來。</br> 也就在林遠峰官復原職的那天,林芷晴獨自一人,收拾了包裹,離開了芙蓉鎮,離開了那個熟悉的家,她去了縣城,可是具體去了哪里,卻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br> 帶回了莊天南,并不是整件事的結束。</br> 一場霞光縣的官場大地震,從馮國濤被捕開始,也拉開了序幕。</br> 雖然說不上人人自危吧,但是馮國濤一系的人,或者說手腳有些不太干凈的人,整天都是生活在恐慌中,好像一個搞不好,就會有紀委的人沖進家里一樣,很多人一晚上一晚上不敢睡覺,仔細聽著他們家門的動靜,甚至連睡衣都不敢換,因為誰也不想被抓的時候,是穿著睡衣很狼狽的樣子。</br> 一股陰云,籠罩在整個霞光縣的官場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