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官面上的話講完之后。</br> 夏季當著所有常委的面,再一次宣布了對紀少龍的任命。</br> 這應該是一個劃時代的任命。</br> 因為在整個安德市,從來沒有過一個二十多歲的人,擔任副處級常委的工作。</br> 紀少龍今年27歲,他也成為了霞光縣歷史上,最年輕的常委,唯一一個不到三十歲,就掌握實權的干部。</br> 一個剛剛從縣委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免職不到十天的人,突然就跨越式地跳到了縣政法委書記,這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br> 可是紀少龍做到了。</br> 任命的會議結束之后,已經到了晚上的十點半了。</br> 夏季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他把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支開了,只留下了紀少龍。</br> 面對夏季,紀少龍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眼前的人是安德市的一把手,身上那種久經官場的氣質,一般人還真扛不住。</br> “紀書記,你應該很清楚,你是怎么坐上這個位置的對嗎?”</br> 夏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紀少龍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他搞不懂夏季此時說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br> “對,我很清楚。”</br> 紀少龍還是如實點了點頭。</br> 夏季也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有人能把你抬到這個位置,能不能坐穩,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知道我們的官員,為什么都是年齡比較大,為什么都需要資歷嗎?”</br> 紀少龍想了想,說道:“因為年輕就意味著浮躁,意味著不淡定,而我們的每一位官員,所要處理的事情,都是代表了政府的形象,每一個判斷,都關系著民生,官場不允許浮躁,不允許沖昏頭腦,對嗎?”</br> “看來,你對官場,也有了一個淺顯的理解,不錯不錯,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想法,已經是不容易了,我聽說過你,可是沒見過你,馮國濤的事情上,你記首功,這一點,我是清楚的,在離開之前,我送你一句話。”</br> “……”</br> “官場智慧,在于三個詞六個字,那就是隱忍,借勢,果斷。等你那一天,能明白這三句話的時候,你應該就是一個可造之材了,鐘老的眼光應該不會錯,我對你給予厚望。”</br> 說完這句話,夏季在紀少龍的肩膀上拍了三下,然后頭也沒回地,離開了會議室。</br> 紀少龍剛剛走出去,卻看到門口還站著一個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夏季的秘書,侯青山。</br> “恭喜你,紀少龍!”</br> 侯青山很有禮貌地伸出手來,主動跟他握了一下。</br> 紀少龍也微微一笑,說道:“謝謝。”</br> 侯青山在紀少龍的手上握了握,手掌用力,說道:“我期待,有一天,我們能站在同一個舞臺上,我等你!”</br> 丟下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后,侯青山也離開了。</br> 只剩下紀少龍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對于剛剛發生的一切,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br> 大起大落,太讓人承受不住了。</br> 剛回到家里,紀少龍接到了丁世海打來的電話,他也是剛剛聽說了這個消息,對紀少龍表示了恭喜,官面的話說完之后,丁世海叮囑紀少龍,即便他要在傳銷和拖拉機廠的事情上動手,也不要說來就來,最好先能摸清楚霞光縣的底細再說,畢竟他們兩個人,都是在同樣的地方摔倒的。</br> 第二天一大早,是紀少龍就任政法委書記上班的第一天。</br> 所謂政法委,是各級黨委領導和管理政法工作的職能部門。其主要任務是宏觀指導、協調、監督、檢查審判機關、檢察機關、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司法行政機關等部門開展工作,維護社會穩定。</br> 是黨領導下,一個很重要的機關部門。</br> 霞光縣政法委的辦公地點,是在縣委大樓的二樓。</br> 紀少龍在擔任丁世海秘書的時候,經常來,所以,跟政法委的一些干部,還算是比較熟悉的。</br> 縣政法委除了紀少龍一名書記之外,還有兩名副書記,分別是金元豐和劉數。</br> 另外下設四個主要的職能部門,分別是干部科,維穩辦,辦公室,還有社會治安綜合治理辦公室。</br> 畢竟是一個縣級的政法委,你說要有多少行政部門,也是不可能的。</br> 早上九點,紀少龍在四樓的政法委會議室里,開了一次見面會,畢竟都是認識的人,所以也不用過多地介紹。</br> 對于政法委的一些工作人員,紀少龍其實也有一個大概的印象的。</br> 金元豐是霞光縣本地人,性格比較沉穩,不算是油腔滑調的那種,像是一個會做事,肯做事的人。</br> 而另外一個副書記劉數,卻是恰好相反,年齡不過比紀少龍大了四五歲,但是無論從說話做事上,都給人一種不太沉穩的感覺,紀少龍開完見面會,還沒走進辦公室呢,劉數就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問紀少龍中午想吃什么,他請客,算是給紀少龍接風洗塵了。</br> 紀少龍并沒有那個心思,便果斷拒絕了。</br> 劉數就顯得很不開心的樣子,悻悻回了自己的辦公室。</br> 從十點到十一點半這個上班時間,除了紀委書記秦芝琳之外,并沒有任何一個人走進紀少龍的辦公室表示過祝賀。</br> 其實紀少龍的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明白的,除了秦芝琳之外,大家對于他上任這個紀委書記,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br> 人家都是經過了多年的摸爬滾打,才到了現在的職位上。</br> 而紀少龍倒好,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關系,就混到了這個位置,所以,大家心里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換做紀少龍處在相反的境地,也是一樣的。</br> 不光是縣委的一些領導。</br> 就是一些小科員,也是如此。</br> 中午紀少龍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原本挺熱鬧的食堂,自從他一走進去,就變得靜悄悄的了,感覺到大家的眼神,都對他指指點點的,似乎在悄悄議論著什么。</br> 無奈,紀少龍只能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來吃飯。</br> 要知道,縣委常委這些人,基本上是不到食堂來吃飯的,就算是吃飯,在食堂的邊上,也是有幾個包廂的,專門給領導們準備的,紀少龍走到大廳吃飯,自然被人要喚作裝逼了,事實上,紀少龍心里想得很簡單,就是一頓飯的事情,不管在哪里都是吃,包廂不包廂的,并不重要。</br> 樹欲靜而風不止。</br> 他現在已經隱隱意識到,他這個政法委書記,恐怕做的,并不安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