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龍一個人走在這條巷子里。</br> 從后面看過去,身影是有些孤寂的。</br> 他一瘸一拐的,是因為受了傷。</br> 只是在來的路上,簡單包扎了一下。</br> 依舊能看到他左邊的手臂上,有鮮血流出來。</br> 穿過了幾道巷子,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院子。</br> “靜心居”三個字,已經出現在眼前了。</br> 很認真地看了看這三個字,然后伸出手來,敲響了門。</br> 過了一會,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陳曦看到紀少龍的那一刻,是有些震驚的,捂著嘴巴,可惜她說不出話來。</br> 紀少龍笑了笑,蹣跚地走了進去,四處看了看,然后朝著那個熟悉的大廳走了過來。</br> 在茶臺上坐了下來,紀少龍長吁了一口氣。</br> 陳曦看了看她,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能在他的對面,泡起茶來。</br> 一壺茶,很快就被泡好了。</br> 推到了紀少龍的面前,他聞了聞,說道:“我最愛喝芙蓉茗茶了,不知道哪里好,就是覺得很合我的口味。”</br> 陳曦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看得出來,沒有以前淡定了,茶葉撒了一片。</br> 紀少龍看著她的動作,說道:“狼爺,想必體育館里發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已經坐在這里了,咱們開誠布公就行了,茶很好喝,我很喜歡。”</br> 那個聾啞人陳曦。</br> 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換好水之后,也在紀少龍的對面坐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相由心生,再看陳曦的時候,就沒有那么清純了。</br> 反倒是多了一些奸邪的感覺在臉上。</br>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br> 陳曦問道。</br> 聲音很好聽,不會說話,簡直是太可惜了。</br> 紀少龍笑了笑,將杯子里面的茶一飲而盡,然后將空杯子推到了陳曦的面前,說道:“其實我早就往這方面猜了,只是我不能確定,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直到我知道我們的計劃早就被張志遠知道了之后,我就開始懷疑你了。”</br> 陳曦笑了笑,那笑容,真的很美。</br> “為什么你不懷疑是他們四個中的一個,卻偏偏懷疑了我?”</br> 紀少龍笑了笑,看著陳曦往他的杯子里面倒茶,說道:“你還記得我用文字跟你交流那一次嗎?你寫的字很漂亮,我很喜歡,可是我總覺得,在哪里看過,后來我想起來了,我是在趙鴻翔那邊看過,在他的桌子上,有一瓶紅酒,紅酒下面,壓著一張紙,上面隨意寫了三個字,紀少龍。”</br> 陳曦一下子就想起來了。</br> 那是她跟趙鴻翔談事情的時候,正好談到紀少龍,隨意在紙上寫下來的,沒想到,一時的失誤,居然成了暴露自己身份的關鍵信息。</br> “還有嗎?”</br> 陳曦問道。</br> 紀少龍想了想,說道:“其實很多,我跟伍六七吃飯那次,在外面的包廂里面遇到了你,我想,不是因為你經常去吃飯,而是因為你無意中看到了我,過來偷聽的吧,另外還有一點,那天我的茶杯無意中掉落了下來,你伸手敏捷接住了,這些都是疑點,讓我有點懷疑你的身份了,但是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還是我的身份,在很早就被知道了這件事,讓我確定了是你。”</br> 紀少龍侃侃而談。</br> 他現在所有的每一份內容,都印證了陳曦的身份,她就是那個449行動組,也就是那個所謂的狼爺。</br> 她突然笑了。</br> 淡淡說道:“我在蜀中省潛伏了這么久,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布置了如此恢弘的計劃,原本以為,這是無懈可擊的,沒想到,居然還是被你識破了,我想,我是有點大意了。”</br> 紀少龍笑了笑,說道:“其實不是你大意了,而是你來錯了國家了,你應該好好研究一下華夏的歷史,華夏人的智慧,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比擬不上的,我覺得,如果有機會的話,你真的應該跟你的主子說,華夏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靠著這種小伎倆,就能擾亂政權的國家了,我們的人民,愛戴我們的黨,我們的黨,把人民就放在心里,你認為,這樣的關系,還能打破嗎?”</br> “紀少龍,你把你們官場說得太好了,我見過為了權力貪得無厭的人,我也見過那些被金錢蒙蔽了雙眼的人,如果不是有這種人的存在,不管是天威教,還是我,都不會對你們的政權造成破壞的,所以,我只是起到了一個引子的作用,真正搞鬼的,是你們自己人。”</br> 紀少龍玩弄了一下杯子。</br> 說道:“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有好人和壞人的,你們美亞納共和國,做了幾十年的世界老大,一直還在做著老大的夢,我們雖有矛盾,都是內部矛盾,從沒想過要去破壞別人政權的穩定,從這一點看,你們就已經輸了。”</br> “你……”</br> 陳曦一下子就無話可說了。</br> 突然,她的手在茶桌的下面動了一下,迅速抽出來了一支手槍,對準了紀少龍,說道:“行,我既然已經被你識破了,那我們兩個,就一起死吧。”</br>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紀少龍并沒有害怕。</br> 他很冷靜地看著槍口,說道:“你又判斷失誤了,我們華夏的人,并不是誰都怕死的,尤其是面對你們這種搞破壞的間諜的時候,我死在你的槍下沒關系,不過是一條命而已,但是,今天你們在華夏做的所有事情,都將被公諸于眾,我相信,到那個時候,你親愛的美亞納政府,一定會否認,說你跟美亞納政府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到底圖什么呢?”</br> “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被我的祖國拋棄!”</br> 陳曦有些激動地說道。</br> 紀少龍不屑地說道:“那我們就走著瞧,我們看看,誰輸得更慘!”</br> 言語之間的交鋒,通常是刀刀見血的。</br> 誅人先誅心。</br> 此時此刻,驕傲的陳曦,精神的防線,已經崩塌了。</br> 她的眼神開始渙散了起來。</br> 情緒也有些激動了。</br> 握著槍的手,也有些顫抖了。</br> 她很清楚,紀少龍雖然是一個人來了,但是她的身后,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將這里團團包圍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