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他死了……”龐大的宮殿中只回蕩著蒼白的哀悼。
    “皇后娘娘，該用膳了。娘娘，您就吃一口吧。娘娘，凌將軍是看到您這副模樣，也只怕會心疼的。”芙蓉敲了幾下殿門，見無應答，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娘娘———”
    良久，一個憔悴的女人將殿門拉開了一角，她的聲音平穩且無情：“他死了，看不到的。你回去吧。”
    只留下了寥寥數語，那微微一角又合上了。宮殿的那個女子巍巍顫顫地走向木椅。
    顧若清，不，現在應稱為明遠皇后了。明遠皇后歪著頭，微微抬起眸，眼底是無盡的絕望與悔恨。她閉上了眼睛，或許在這一刻，她的心里是無比的靜謐與平和。她再次睜開眼，純金的酒杯黃燦燦地在眼中晃蕩，好像是在諷刺著什么。再定睛一看時，只有杯中的毒酒在黯淡的燭光下飄著幾縷金絲。
    “明遠娘娘，萬萬不可啊！若清，我是初安，初安啊———”門外的謝初安不斷拍打門，不顧公公的阻攔。臉上有著少見的狼狽，發絲已纏繞到了一起，往日的溫潤已不復。
    “凌淵之，本宮來尋你了。”明遠皇后終于抬手，飲下那杯毒酒。
    毒酒順著喉嚨進入胃腔，她的胃里似有陣陣火燃起，迅速遍布了整個身體。緊接著，肛腸如同針刺，絞痛綿延不絕。她死死地咬著牙，額間冷汗連連冒出，榻上的軟墊已被她捏變了形……在她將要閉眼的一刻，那縷縷微光再次顯現在視線中。時間像是回到了幾年前，一個穿著淡青色的小秀女，鎮定地站在皇上面前……
    “后面的，看什么呢？要是耽誤了入宮時間，你全家都不要命了！”公公彎著背扯著嗓子叫道。
    若清聞了，立馬跟上隊伍的最后一個。走到了公公身邊，從袖中掏出一袋金葉子，塞到公公手中，“多謝公公提醒，小女姓顧，名喚若清，日后還要多仰仗公公。”
    公公握了握袋子，嘴角翹起，“小姐言重了，奴家姓崔。”
    ………
    “戶部侍郎顧凝之女顧若清，才貌雙全，善作詩，有江南才女之稱————”
    “民女若清拜見皇上，皇后娘娘。”
    “請起吧。”皇后娘娘道。
    “謝皇上，皇后娘娘。”若清起身，對上的眼簾的是皇上深不可測的雙眸，心中一怔，失了些分寸。
    只是外觀看不出若清的分毫，皇上摸摸胡子，笑著吟到，“不求長相廝守，惟愿小別再逢。此句可是名滿京城啊。此番一瞧，凝的女兒不負江南才女之名啊。”
    若清聽了，卻是癡癡地看著什么，毫無反應，氣氛一度陷入緊張。皇后見此，忙打圓場：“若清初入皇宮，怕是身體不大舒服。若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若清忽然跪下，低著頭，“回皇后娘娘的話，民女身無不適，謝皇后娘娘關心。只是剛剛見了皇上，有些驚嘆。”
    皇上眼睛里閃爍著驚喜，把玩著手中的玉器，問道“哦？為何驚嘆？”
    “民女曾聞，皇上是九五至尊，開天辟地之主，威嚴十分，萬民懼之。因而在覲見之前，民女緊張十分。如今一見，卻發現完全相反。皇上心中裝有萬民，雖有嚴肅之面，卻使民女有親近之感。此則其由一。再則，皇上是天下之主，卻關心天下事，知小女之詩。不僅如此，還身著簡樸，無奢華之享。此二則皆另小女驚之，敬之。”
    “果真不負江南才女之名號啊。”皇上爽朗地笑笑，眼神逐漸兇狠起來。
    若清聽了，忙磕頭，“民女惶恐。民女有過放肆，還請皇上治罪。”
    “起來吧，無罪。”皇上見此女如此膽小，心中如石頭落地。“不僅無罪，今日你說得不錯。朕賞你為明遠郡主。”
    “謝皇上大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若清走出殿門，奴婢芙蓉忙抓住她袖子，叫道，“小姐———您才貌出眾，又是大家閨秀。皇上怎么不封你為太子妃呢？反而封了個無用的郡主！你這讓我怎么跟張老爺交代嘛！”（張老爺是指張丞相。）
    “蓉兒，切不可胡鬧，這是宮里！”若清看著一群宮人望向這里，安撫著其。
    “哎呀，姑娘——————”芙蓉仍抓著若清不放。
    等上了馬車，“小姐，我剛剛演得不錯吧。”芙蓉看著小姐剛送給自己的簪子，邀著功。
    “嗯，不錯。”若清又壓著聲音說：“張丞相那邊可有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