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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全隊大動員(我真沒特意斷章過)

    各個收土豆的小組都在忙活著燒土豆吃。
    因為大家伙沒吃早飯就來上工了。
    正如社員們所說,種什么、吃什么,種了紅薯那收紅薯的時候便干啃,種了土豆不能干啃便烤著吃。
    土豆收完后,緊接著生產(chǎn)隊還有一個解放土豆地的活動。
    所謂的解放土豆地就是在收拾土豆時總免不了遺漏和丟失,這樣等傍晚下工后隊里允許本隊社員們自由翻地撿拾,撿到的土豆歸為己有。
    不過天涯島的社員仔細、認真,一般不會挖生產(chǎn)隊的墻角,他們白天上工收土豆的時候會反復多遍的查看地里收獲,這樣到了下工后還能撿到的土豆就不多了。
    這就跟找紅薯一樣。
    社員們或許能找到一些殘留紅薯,但多數(shù)都是小東西,放在內(nèi)地都是用來喂豬的,放在天涯島糧食少,這還是要收獲了回家當菜吃的。
    土豆的道理亦然如此。
    沒辦法,生產(chǎn)隊分到的土豆根本不夠吃,撿拾土豆也算是對家里口糧蔬菜的一點補充。
    這樣下工后社員們對去解放土豆田的積極性還是很高,傍晚王向紅一聲‘下工’,在農(nóng)田上工的那些社員便揮舞著鐵鍬、鋤頭在地里狠干大干特干起來。
    一時之間地里是人頭攢動,鐵锨帶起塵土飛揚,王憶打眼看過去,場面還挺壯觀的。
    順便給翻翻地了。
    小土豆收拾出來真沒什么好吃的,有些土豆還發(fā)青,這種是含有毒性的,但社員們才不管呢,帶回去照樣吃。
    王憶看的都挺心疼的,于是他對正在收拾土豆的這些社員說:“隊里分了土豆以后,大家來門市部里領(lǐng)點蘸料,我教大家伙烤土豆,烤熟土豆蘸這個蘸料吃很好吃的。”
    “我準備買點糖。”王東方興致勃勃的說,“我喜歡用土豆蘸糖吃,又香又甜,美味可口啊,哈哈。”
    王向紅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說:“你就吃的時候積極。”
    王東方悻悻地說:“我分土豆的時候也積極呀。”
    分土豆是生產(chǎn)隊的名場面了,跟分紅薯一樣。
    今年的紅薯要做成烤紅薯賣了給生產(chǎn)隊創(chuàng)收攢錢分紅和發(fā)展工廠,因此分的少,土豆沒有用處,全部分掉。
    人多力量大,二十五畝的土豆田,一天就給收拾完了,還順便種出了一壟一壟的蔬菜。
    土豆用麻袋裝、用地磅過稱,稱重之后便抬到祠堂前。
    現(xiàn)在的傍晚很短,太陽西斜,然后便落下海里了,只剩下清冷的夜空中升起的月亮和清晰的繁星。
    家家戶戶來排隊分土豆,王向紅先宣布了王憶的建議,讓社員們?nèi)ラT市部領(lǐng)蘸料,然后說:“來,組長和副組長都過來,開始核對社員信息。”
    社員們聽到通知可以用土豆蘸什么蘸料,頓時高興的又是鼓掌又是歡呼。
    他們都知道王老師提議的吃法肯定好吃。
    人多口雜,場面混亂。
    剛從縣里回來的王東喜便對王向紅說:“隊長,咱們隊里來領(lǐng)東西太亂了,要不然讓社員們給家里弄個手章吧。”
    手章便是私人刻章,跟公家的公章相對應,手章是老百姓家里所有。
    王向紅說道:“就一個在名字后面劃對號,多簡單的事啊?還用特意開個手章?咱隊里又不用跟其他隊一樣簽字。”
    “簽字也不怕,咱現(xiàn)在都有知識了。”大膽得意洋洋的說道。
    他上夜校上的很認真,而且總會找王憶去請教一句詩詞或者學一句外語,比如‘呀買碟’、‘一庫一庫’、‘思密達’之類的,然后回去就跟大兒子陰陽怪氣的示威。
    現(xiàn)在他自認學到知識了、懂的也多了,所以說話的時候有底氣。
    劉紅梅也說道:“沒必要,咱隊里社員老實正直,領(lǐng)過東西的就是領(lǐng)過,沒領(lǐng)過的就是沒領(lǐng)過,不會偷奸耍滑。”
    “不像水花島那些滑頭,領(lǐng)東西不簽字或者不蓋章,他們就說自己沒領(lǐng)過還要再領(lǐng)一份。”
    有老漢說道:“對,咱隊里的手章沒啥用,從公社化、大集體開始,咱隊里就是這樣領(lǐng)東西,沒有手章一樣過來了。”
    王東喜解釋道:“手章的用途不光是當社員分到東西后,用自家的手章在賬本上蓋個章,證明把東西領(lǐng)走了。”
    “它還可以代表社員們來排隊,你們看,每次社員們來領(lǐng)個東西就得提前排隊,浪費時間浪費勞動力對不對?”
    “弄個手章到時候放地上,用手章就可以排隊了,手章在隊列的那個位置,到時候統(tǒng)一該領(lǐng)東西了隊長你在大喇叭里廣播一聲,社員們過來就站在哪個位置,而其他時候該做飯做飯、該歇著歇著,多好。”
    王向紅一聽覺得這話有道理。
    王東喜進一步說道:“你們看,咱隊里以前是不用手章,因為以前咱一年到頭領(lǐng)的東西也不多。”
    “現(xiàn)在又有分紅又不斷的領(lǐng)啥,頻率高了、次數(shù)多了,要是有個手章是不是會方便許多?”
    王向紅說道:“行,這樣等我去公社找石德路打一套手章,一家分一個。”
    王東喜說道:“對,還是有手章方便,咱隊里不是馬上要建起磚窯廠嗎?有了磚窯廠以后還要領(lǐng)磚頭啥的,很多事能用到手章哩。”
    提起這話題,便有社員問王向紅:“隊長,你一直說要建磚窯廠,這怎么沒有消息了?”
    王向紅說道:“承包申請書已經(jīng)遞交給縣里了,耐心的等等,等兩天,縣里領(lǐng)導們開會討論通過后會給咱回話的,到時候咱們隊里開個全體社員大會討論一下子,就開始建磚窯廠。”
    “來,開始正式領(lǐng)土豆了,今年土豆產(chǎn)量行,這紅樹島的腐殖土沒白用,這家伙肥料厲害,二十五畝土豆一共出了這是……”
    他看向手里的賬本,王憶說道:“出了十二萬六千五百五十斤!”
    王向紅笑道:“十二萬六千五百五十斤,給學校發(fā)六千五百五十斤,剩下十二萬斤分給咱社員們,怎么樣?”
    社員們紛紛響應:“好!”
    隊集體的糧食按照勞動力來進行分配,強勞力、輕勞力、弱勞力、半勞力有比例,家家戶戶算了帳,連夜領(lǐng)了土豆回家。
    當天晚上全隊都在吃土豆。
    蒸著吃、炒著吃、拌著吃,炒土豆絲的香氣在全島飄蕩,家家戶戶都有油了,舍得在這時候炒個菜。
    26霜降,28號是重陽節(jié)。
    重陽節(jié)適合登高望遠、思念家鄉(xiāng)的親人。
    王憶每天都在山頂看的很遠,他現(xiàn)在就在家鄉(xiāng)的親人之間,所以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意。
    他有時候——比如睡覺睡得迷迷糊糊或者講課講到忘我的時候他會忘記自己的來處。
    22年的生活好像距離他越來越遠了,他對82年越來越有歸屬感,現(xiàn)在在82年待的時間越來越長。
    因為他這個人的性格很敏感,內(nèi)心缺乏安全感。
    盡管他一直是在22年和82年之間暢行無阻,但他還是偶爾會擔心時空屋出什么問題,導致他只能留在一個時空。
    如果只能留下一個時空,他選擇82年!
    這個心思他已經(jīng)確定了。
    所以他比較少的去22年了,只有進貨的時候才過去一趟,很快的把貨物運送到時空屋,然后就重歸82年。
    因為對82年過于重視,他變得有些患得患失,總是擔心自己會無法再回到82年。
    82年這邊好多事也步入正軌了,比如島嶼承包工作。
    紅樹島和防空島的承包書都被批復下來了,因為防空島將承擔外島第一家建筑工業(yè)工廠,縣里還給予了照顧,島嶼的承包費用很低,一共是承包二十年,前五年的承包費只有一千塊。
    相當于一個月花不到一百塊的錢便可以承包下一座島嶼來!
    這真是友情價了。
    紅樹島的承包費就很貴了,每年承包費是五萬五千元,不過縣政府現(xiàn)在對通貨膨脹還沒有遠見,或者說是理解不夠深刻。
    畢竟差不多從64年、65年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的八十年代初期,國家物價變動不大,因為經(jīng)濟發(fā)展過于緩慢導致通貨膨脹被控制的很好。
    所以兩個島嶼的承包費都是定額的,而不是像22年的時候承包費在次年會有漲幅。
    不過關(guān)于紅樹島的承包合同中有一項需要嚴格遵守的約定,生產(chǎn)隊承包島嶼后不準去砍伐紅樹林和捕殺遷徙的鳥群。
    倒不是縣里現(xiàn)在就知道環(huán)境保護的重要性了,而是紅樹島在省里掛了號,省里有紅頭文件要求保護島嶼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王向紅這邊跟縣里做了匯報,他們就是想要島上的鳥糞和土壤——實際上他都不想承包紅樹島了。
    一年五萬五!
    這價錢對他來說太高了。
    他承包島嶼就是為了保障農(nóng)田肥料供應,結(jié)果這一年承包費是五萬五?
    五萬五能買多少糧食?
    五萬五能買多少肥料?
    所以縣里通知他去開會他得知這承包費后當場就傻眼了。
    主要是老隊長長期呆在島上不了解行情,五萬五承包一座島嶼已經(jīng)是友情價了。
    雖然葉長安總是表現(xiàn)的很大公無私,但實際上他暗地里給天涯島使了不少力氣。
    王憶倒是覺得這價格不高。
    紅樹島面積堪比天涯島,那上面可全是千百年來累積下的鳥糞、泥土、落葉這些東西,哪怕只是當肥料來用,一年五萬五賺不回來可一萬五是能賺回來的。
    而紅樹島的價值不是島上能做肥料的腐殖土,是岸邊肥沃的海域,為什么紅樹島上停留的鳥多?
    原因有多樣,其中一個是周圍有食物,魚多蝦多海貝海螺多!
    鳥糞落入海水中肥化了周邊一帶的海水,養(yǎng)活了眾多的水藻和魚蝦。
    所以縣里看他們承包紅樹島還以為他們是要圍繞紅樹島四周搞養(yǎng)殖呢。
    承包下兩座島嶼,縣里把購買磚窯廠所需機器的消息也送回來了,就跟王憶找林長城打聽的一樣。
    魏崇山這人言而有信,回去后就幫他們聯(lián)系了磚窯廠所需要的機器,聯(lián)系了兩條生產(chǎn)線的量,年產(chǎn)磚頭可以達到兩百萬塊!
    但機器短時間內(nèi)怕是下不來。
    用秋渭水回家時候問葉長安得到的答案來說就是:“已經(jīng)找過關(guān)系了,可現(xiàn)在擠壓的機器太多,你們隊里的機器過年之前能給送過來就算快的了。”
    王憶覺得這時間段也行,反正把島嶼給租賃下來了,先購買磚頭、水泥開始搭建磚窯廠的廠房就是。
    這活需要建筑隊,可外島哪有會搭建磚窯廠的建筑隊?
    于是怎么開工建廠又成了一個問題!
    建磚窯廠跟組織點心隊、服裝隊不一樣,這是生產(chǎn)隊的大事,是需要全隊參與的大型工作。
    30號禮拜六,王向紅特意組織了一場全體社員大會來討論開建磚窯廠的工作。
    除了加班加點生產(chǎn)比賽用運動服服裝隊員工,其他社員全到場了。
    明天就是公社的排球比賽了,運動服已經(jīng)做完了,現(xiàn)在是查漏補缺進行收尾,王憶把燙畫機帶過來了,從今晚開始給運動服現(xiàn)壓字跡。
    會場上王向紅把建廠思路說了說,也把在外島建起工廠的困難著重介紹出來,結(jié)果說的社員們紛紛退縮:
    “要不然還是別干了,這也缺、那也需,咱們能建起廠子嗎?”
    “就是,建廠子那是國家才能辦的事,需要動用國家力量才行,咱一個小生產(chǎn)隊能辦得了?辦不了呀!”
    “唉,現(xiàn)在一塊磚還沒有出來呢,結(jié)果就有這么多的困難了,算了吧,建廠需要的錢太多了,有這錢咱買磚頭來加固一下房子不就挺好?”
    嘈嘈雜雜的聲音響起來,畏難情緒開始在會場上傳播。
    王向紅拿起話筒呵斥道:“別嚷嚷、都別嚷嚷,看看你們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有點困難就要退縮啦?”
    “社隊企業(yè)搞餐廳、搞磚窯廠都是咱們社員代表和黨員開會決定的,餐廳搞起來了,建廠的島嶼也租下來了,然后你們想要打退堂鼓?”
    “不像話!”
    他在群眾之中有威信,讓他一呵斥,社員們紛紛縮脖子,不敢再回嘴提意見。
    但別人怕王向紅,壽星爺可不怕。
    他站起來說道:“祖宗有話說的好,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聲高。”
    “你王隊長召集全體社員開會是討論建廠的工作,你說的是‘討論’,可現(xiàn)在大家發(fā)表意見進行討論了,你又批評人,這像話嗎?”
    王向紅啞口無言。
    這種場合就是怕有人帶頭,一旦有人帶頭其他人立馬開沖。
    所以有外國人說中國人是一群羊,吃苦耐勞,容易滿足,單獨的時候很老實甚至很擔心,可一旦有了頭羊帶領(lǐng),那羊群敢沖狼群。
    壽星爺這邊率先開炮,其他社員便紛紛開口了:
    “隊長,主要是辦磚廠跟別的不一樣,這家伙得多少錢呀?咱有那么多錢嗎?”
    “不是錢的事,是能不能干起來的事,自從咱隊里日子過好了,外對人都眼紅,都等著咱隊里摔倒摔個大跟頭哩。”
    “主要是咱們社隊企業(yè)已經(jīng)干的很好了,大眾餐廳的買賣也紅火,是不是?現(xiàn)在日子過好了,咱可不敢折騰呀!”
    “我聽人說,咱外島不適合干工廠,以前干糖廠不就倒閉了嗎?咱外島生產(chǎn)磚頭不如去內(nèi)地買磚頭,內(nèi)地磚頭便宜咱外島的貴呀!”
    聲音嘈雜的響起,先是老人們語重心長,然后勞力們苦口婆心,最終連孩子們也嚷嚷起來。
    他們都對當前生活感到滿足。
    有平價糧食吃,這糧食都不用打磨,可以直接用隊里的機器打磨,隔三差五買上十斤二十斤的玉米或者麥子就能打磨成面粉。
    買初始糧要比買成品糧更合算,畢竟買了成品糧回來還要自己打磨、自己收拾呢。
    這樣便有人拿這件事來說事了:“隊長,你看咱隊里有磨面機,所以咱買初始糧然后能變成成品糧。”
    “我算過了,咱吃上成品糧比城里人買的商品糧還要便宜呢,他們一斤面粉要兩毛五,咱們是兩毛——甚至不到兩毛,一毛七買一斤麥子,打磨出來的面粉是合兩毛,但還有麩子呢?”
    王向紅聽的不耐煩,說道:“咱們這里討論工業(yè)呢,你怎么又說起農(nóng)業(yè)來了?”
    “咱們討論的是磚頭,你這說起了糧食。真是了,我們說城門樓子你說胯骨軸子!”
    這社員訕笑道:“不是呀,隊長我是說咱現(xiàn)在日子過的好了,吃得飽穿的暖,對不對?咱竟然吃的細糧比城里人都要便宜,這以前可不敢想呀!”
    “要滿足!”
    旁邊有婦女說道:“咱不光能吃上便宜糧食,還吃的是新鮮糧食,隔三差五買一次糧食就行,一點都吃不上舊糧、陳糧。”
    “對,不光是能吃上糧食,隔三差五去門市部還能割一斤肉呢,以前別說肉了,誰家里舍得吃雞蛋?現(xiàn)在我家里一天都能勻上個雞蛋給爺們補補力氣。”
    “是該滿足了,這日子夠好了,有吃有喝還不行?我聽說王老師還要給島上打一口水井,咱要是再有一口新水井,那日子就更好了。”
    “這口水井是給蔬菜用的,前兩天種蔬菜的時候有點缺水了,這蔬菜吃水太厲害……”
    會場秩序又要亂,王向紅習慣性的要拍桌子。
    王憶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靜,接過話筒說道:“那個同志們都安靜一下,我來說幾句。”
    他現(xiàn)在威信已經(jīng)不亞于王向紅了,這一說話,社員們紛紛閉嘴坐下。
    王憶的目光徐徐從社員們身上掃過,說道:“好日子必須要過!新房子必須要蓋!媳婦必須要娶!孩子必須要有!這就是生產(chǎn)隊以后發(fā)展路上的四個‘必須要’,一切工作都要圍繞這四個必須要開展!”
    “你們自己看看,現(xiàn)在全縣各公社,從78年到今年,還有幾個生產(chǎn)隊沒有蓋過新房子?”
    “現(xiàn)在碼頭的紅布下有個箱子,你們拉開紅布自己看看上面是什么,那是市里領(lǐng)導給咱們發(fā)的榮譽,咱們是先進生產(chǎn)隊、是小康模范村!”
    “可要是咱隊里連新房子都沒有,這叫什么先進生產(chǎn)隊?叫什么小康模范村?”
    有些人家對此不在意,壽星爺最不在意,他們想要反駁王憶,王憶緊接著說:
    “但咱隊里蓋房子不是為了讓外人看的,是為了自己住,為了以后給孩子住!”
    “我知道你們能吃苦能受罪,這是美德,可是有條件享福就要享福,老祖宗說的好,‘有福不享,沒福一樣’嘛!”
    “我一直跟我各地的大學同學說,我為什么要留在家鄉(xiāng)?因為我要帶領(lǐng)家鄉(xiāng)的老少爺們過上好日子,讓老人能享福、讓孩子能念書,我要是領(lǐng)著你們有尊嚴的去生活!”
    “可我現(xiàn)在工作做的怎么樣呢?”
    “做的很好!”壽星爺大聲喊,其他人跟著喊,“對,王老師你做的好。”
    “沒有王老師,咱隊里困難成球了,我家窮的拉屎都要從里面扒拉兩個玉米粒出來!”
    王憶鄭重的說道:“不,我做的還遠遠不夠!”
    “我還沒有做到,讓學生進入高大明亮、冬暖夏涼的教室去念書;我還沒有做到,讓老人住進干凈干燥的房子;我還沒有做到,讓教師們有辦公室辦公;我更沒有做到讓咱們準備結(jié)婚的青年有一套嶄新的婚房!”
    “特別是咱們育紅班的學生——他們連教室都沒有,天氣好就來操場玩,熱的時候去屋子和樹下的樹蔭里,天氣冷了就聚在一起擠暖和。”
    “但凡天氣差一些他們就不能來上學了,這樣我這個當校長的當?shù)男睦镉欣ⅲ ?br/>     聽他把老青幼三代都挨個點了一遍,社員們沒話說了。
    王憶接著說道:“大家對我現(xiàn)在的工作進展感到認可,我很高興,但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我現(xiàn)在做到了什么?其實頂多是幫大家伙解決個吃喝,可能是之前哪天燉個雞、今天用土豆豆角燉個排骨肉……”
    聽到這里社員們的頭一下子抬高了。
    有人問道:“今天要用土豆豆角燉排骨吃嗎?”
    王憶說道:“對,上午熬了大骨湯給學生泡餅子吃,剩下一些大骨湯今晚用來做土豆豆角燉排骨,新收的土豆、新殺的豬,我給全隊弄個燉菜吃,這是我們東北很有名的一道菜呢!”
    行了。
    社員們對他的任何決議都沒有意見了。
    他們都在琢磨著怎么吃晚飯。
    王憶目的達到,但他還是把生產(chǎn)隊要執(zhí)意建起磚窯廠的考慮說了說:“剛才我聽見大牛哥說了,他去找人打聽過,咱外島不適合干工廠更不適合燒磚頭,造價高、造不如買!”
    “這事我比他、比你們都要清楚,他說的是事實!咱們跟內(nèi)陸一些大磚窯廠比起來就是沒有成本優(yōu)勢,人家村里就有煤礦、有泥土,這怎么比?”
    “可沒辦法,咱們要給生產(chǎn)隊家家戶戶蓋新房,那就必須要自己有磚窯廠——因為磚頭瓦片的需求量太大了!”
    “大牛哥你有沒有打聽過現(xiàn)在公社還有大魚島、多寶島它們起的新房子是哪里來的磚瓦?你們以為是隨隨便便帶著錢就能去買嗎?買糧食買肉買布都要票,然后買磚瓦就不用票了?”
    “想得美喲!”
    他進一步介紹道:“他們只是一家一戶蓋房子,這樣需要的磚頭少瓦片少鋼筋木頭少,可以找領(lǐng)導去批條子、要票子,然后蓋起房子來。”
    “領(lǐng)導們愿意幫忙、愿意給他們開綠燈,為什么?因為他們是榜樣、是起到致富和勞動帶頭作用的榜樣!”
    “咱們呢?全隊家家戶戶都要起新房,而且最好是起樓房,這樣如果咱們自己不能燒磚,咱們怎么蓋房子?”
    “再說了,你們看到的是磚窯廠只能生產(chǎn)磚頭,其實并非如此,它出產(chǎn)的是磚頭,但可以大量帶動周邊行業(yè)發(fā)展、將部分農(nóng)業(yè)漁業(yè)勞動力轉(zhuǎn)為工業(yè)勞動力,將咱們漁村轉(zhuǎn)變?yōu)楣I(yè)村!”
    “事情是比較復雜的,我們生產(chǎn)隊要發(fā)展,引入工業(yè)是必須的!”
    聽著他仔細的講解,社員們沒話說了,壽星爺那些老頭則早被繞暈了,他們更沒話說。
    見此王憶便把話筒還給王向紅。
    王向紅對他點點頭,滿意的倚在椅子靠背上說:“現(xiàn)在正式討論一下這個蓋磚窯廠的用工問題,這事是大事,需要全體社員群策群力。”
    “咱們莊戶人家會種地會打漁,但可不會搞建筑,所以你們都發(fā)動一下親朋好友,看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一支建筑隊。”
    “咱們生產(chǎn)隊可以長期雇傭這個建筑隊,先蓋廠子再給學校蓋校舍、給咱們社員蓋房子,他們的活少不了。”
    大膽舉起手,站起來說道:“這事我問過,咱縣里有建筑隊,但他們蓋房子能行,蓋磚窯廠怕是差遠了。”
    “所以我琢磨著咱們這樣弄,找?guī)讉€泥瓦匠過來,咱隊里的壯勞力出一批工自己弄個建筑隊,到時候咱們自己社員給自家蓋房子,肯定干的又仔細又節(jié)省,是不是?”
    王向紅說道:“這是個好主意,但是搞建筑是需要技術(shù)的,這是技術(shù)活,咱們隊里的社員能干得了嗎?”
    大膽挺起胸膛說道:“建筑隊交給我來帶,我一定帶出一支能打硬仗、能打勝仗的好隊伍!”
    他最近在夜校的學習頗有進步,這讓他自信心跟充血的雞兒一樣膨脹的厲害。
    沒有我王祥臭——算了,還是用外號——沒有我大膽干不成的事!
    他還特意把昨天晚上剛跟王憶學過的一句極有逼格的話說出來,一手掐腰、一手揮舞:“正所謂,有志者事競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guān)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我不太懂干建筑,但我可以學,我有信心、有耐心,一定學出個樣子來!”
    全隊社員嘩然。
    我草,剛才這說的是什么?
    嘰里咕嚕一句話很復雜他們沒有聽懂,但能感覺出這句話的殺氣騰騰。
    這是只念了兩年學的大膽能說出的話?
    難以置信了!
    王狀元聽到后一個勁的眨巴眼。
    不對勁,老爹最近不揍他了,好像改了另一條路子來壓制他,以前兩人是武斗,現(xiàn)在成了文斗,而且斗爭烈度很大,而且他感覺老爹好像隱隱處于上風了。
    這可不行,自己得更努力的去學習啊!
    王向紅欣然的笑道:“好,大膽你有這個志向、這個斗志是好的,那你今晚點人,組他一個建筑隊!”
    后面會議氛圍變得熱烈而友好,全隊共建磚窯廠的決議被通過,并且開始群策群力、各自付出貢獻。
    會議結(jié)束,王憶招呼漏勺等人去收拾土豆和腌制排骨準備做一頓大餐來招呼社員們。
    這頓飯有兩個意義,第一是慶祝土豆豐收;第二是給磚窯廠的建設(shè)工作拉開帷幕。
    社員們各自散開,王東喜跟王向紅抬桌子回辦公室。
    路上他幾次欲言又止。
    王向紅問道:“怎么了?想說什么你就說,犯錯誤了?怕我批評你?”
    王東喜弱弱的說:“我沒犯錯誤,隊長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老犯錯誤,老是容易生氣,你以前總教我說不能粗暴工作,但你現(xiàn)在工作有點粗暴呀!”
    “你看今天,你老是發(fā)火,而王老師卻擺事實講道理,社員們現(xiàn)在都更信服他了!”
    說完之后他又趕緊補充道:“隊長我這可是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別沖我發(fā)火……”
    王向紅哈哈大笑:“我沖你發(fā)什么火?”
    他頓了頓,看向社員們離去的背影,放下桌子叼起煙袋嘴吸了一口,然后說道:“這事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不用多尋思,你該忙你的就忙你的,我有數(shù)。”
    王東喜想了想,又猶豫的說道:“隊長,我這話說的也不太對,王老師這人不好權(quán)不好勢,他并沒有打算搶班奪權(quán),我剛才那么說有點像是在挑唆你跟王老師的關(guān)系……”
    “行了,都說了你不用尋思。”王向紅笑道,“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他進一步說道:“你什么都不用擔心,我給你說一下我的想法你就明白了——一艘船正在海上航行,老船長把著船舵要是把船開的很穩(wěn),那船員們會支持一個新船長去把持船舵嗎?”
    “只有老船長開船搖晃了、犯錯了,船員們才會心甘情愿去支持新船長、去打心眼里接受新船長。”
    王東喜頓時明白他的用意,一時之間有些驚訝:“隊長你現(xiàn)在就要……”
    “行了,這事你不用管也不用尋思,隊里的事我和王老師就管了。”王向紅磕了磕煙袋鍋又抬起桌子,“走,回去!晚上等著吃好菜,鮮土豆鮮豬排骨還有腌豆角,這燉出來的滋味肯定好!”
    生產(chǎn)隊大灶里頭滋味確實挺好的。
    大灶里腌的咸菜多,其中便有酸豆角。
    一把把的豆角從咸水里撈出來切成段,一條條的豬排剁成塊,還有三個姑娘在忙著收拾土豆,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漏勺對于即將開始的工廠建設(shè)工作頗為期待。
    他興致勃勃的說:“王老師,我在大灶走不開,但建設(shè)磚窯廠肯定也要獻出屬于我的力氣。”
    “這樣我就給工人來做飯吧,以后工人的飯也是我們給包了!”
    王憶說道:“那你們估計挺累吧?”
    他也上手在做菜,主要準備燉菜的大料。
    漏勺說道:“沒事,咱王家子孫沒有怕吃苦受累的,大不了早起一個鐘頭,做飯就是準備和收拾費勁,其實真做菜做飯很簡單的。”
    王憶說道:“嗯,這樣吧,你這邊再招聘上兩個人吧,給大灶加兩個姑娘——算了,兩個不夠,再加四個。”
    鐘欣欣說道:“等我姐不在排球隊當陪練了,回來加上我姐四個人夠用吧?”
    排球隊需要運動員也需要陪練,鐘瑤瑤就去陪練了。
    王憶笑了笑說道:“以后四個人不夠用的,你們親戚里有沒有還沒找對象的好姑娘?帶咱們大灶來上班呀。”
    鐘佳笑道:“你是想給隊里解決四個婚姻大事吧。”
    王憶說道:“要是能解決是最好的了,她們跟你們一樣,能有看上的小伙子就湊一對,沒有看上的咱隊里可不會勉強。”
    漏勺自信的說:“我們隊里現(xiàn)在好吃好喝好穿,不缺糧食不缺錢,這樣還能缺媳婦?”
    “等磚窯廠建起來了,家家戶戶都是新房子,到時候更不缺媳婦了。”
    “所以你們別以小人之心渡王老師之腹,王老師就是給你們親戚家閨女解決工作,沒別的心思!”
    鐘家姐妹的妹妹鐘欣欣說道:“確實不缺吃不缺穿,特別是穿的,你們看到服裝隊做的比賽服沒有?真好看。”
    漏勺說:“明天讓你姐穿給你看。”
    鐘欣欣洗著土豆說道:“我姐不是運動員,我們生產(chǎn)隊可沒選我們當運動員,光是隊長還有文書他們家的閨女兒媳婦就湊夠人了。”
    鐘佳心思縝密,聽了漏勺的話后詫異的看向他想要發(fā)問。
    這時候王東陽和王東峰拎著還在滴血的排骨過來了:“王老師,這是現(xiàn)殺的豬排,全用了?”
    王憶指著冰柜說:“先放里面吧,之前的凍豬排已經(jīng)夠用了。”
    他往外看看天色,又說道:“這菜是燉菜,燉的時間越長越出好味道,來,我開始先把排骨給燉上吧!”
    灶臺里頭柴火很旺盛。
    很快,大灶里開始熱乎起來,肉香開始濃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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